「……咳！」

許佑寧猝不及防地被嗆到了，重重地咳了好幾聲。

她打賭，穆司爵一定是故意的！

但是，他不一定是在說謊。

她的四周圍，也許真的有很多人。

許佑寧越想越忐忑，不太確定的看著穆司爵：「人很多的話……別人是怎麼看我們的？」

這家店確實沒有包間。

但是，有一個位置相對隱秘的座位，穆司爵和許佑寧就在這個座位上，別人基本看不到他們。

就算其他人看得見，有穆司爵在，他們也不敢隨隨便便把目光投過來。

不過，這些事情，穆司爵暫時不打算告訴許佑寧。

穆司爵看著許佑寧，不答反問：「你很在意別人的看法？」

「不是！」許佑寧忙不迭否認，恨不得捂住臉，「我只是覺得很丟臉！」

在一般人的印象里，小孩子吃飯才需要喂。

她一看就是二十好幾的人，別人不知道她失明的事情，大概會把她當成一個巨嬰吧？

「嗯？」穆司爵好整以暇地眯起眼睛，眸光里透著危險，「佑寧，你的意思是，跟我一起吃飯，讓你覺得很丟臉？」

「……」許佑寧也不知道自己是無語還是驚慌，咽了咽喉嚨，「七哥，你的閱讀理解的能力也太強了。」

穆司爵的聲音透著警告：「不要轉移話題。」

「好吧。」許佑寧垂下肩膀，認命地解釋，「我沒有那個意思。我只是覺得，我這麼大一個人，讓人看見你給我喂東西吃，別人會以為我是重度公主病患者的。」

「公主病？」穆司爵雖然是第一次聽見這個詞，但是可以理解，挑了挑眉，「你有公主病又怎麼樣？我願意寵著！」

穆司爵雖然理直氣壯，但是他知道，「公主病」永遠不會發生在許佑寧身上。

「……」

許佑寧抿著唇角偷笑，不說話。

她必須承認，她心裡是甜的。

穆司爵拍了拍許佑寧的腦袋：「不要笑，繼續解釋。」

很顯然，許佑寧剛才那番話，並沒有成功取悅穆司爵。

許佑寧不知道是哪裡出了錯，想了想，猛地反應過來什麼，「咳」了一聲，昧著良心解釋道：其實，跟你吃飯，我覺得，我只會引人羨慕嫉妒！什麼丟臉，完全是不存在的事情。」

這個答案，穆司爵總該滿意了吧？

穆司爵滿意的表情說明，這一關，許佑寧已經順利通過了。

可惜，許佑寧看不到。

穆司爵直接餵給許佑寧一口飯：「吃完早點回去。」

許佑寧並沒有張嘴，找到穆司爵的手抓住，說：「我自己吃吧，你幫我夾菜就行。」

穆司爵的語氣有些不確定：「你確定不需要我幫忙？」

「確定啊。」許佑寧有理有據的說，「吃是人類的本能，我只是看不見了，不會忘記自己的本能的。」

穆司爵倒是不介意照顧許佑寧吃飯，他願意把時間花在許佑寧的一些瑣碎事上。

但是，如果可以，許佑寧應該是不想麻煩他的。

麻煩別人的地方多了，許佑寧會覺得自己就是個麻煩。

相反，如果她能適當地照顧好自己，不讓失明過多地影響她的正常生活能力，她反而更加容易接受失明的事情。

換句話來說就是，穆司爵並不需要無微不至地照顧許佑寧。

偶爾，他也需要培養許佑寧在那個沒有光亮的世界獨立生存。

穆司爵沒有過多的猶豫，把碗和筷子交給許佑寧：「拿好，我幫你夾菜。」

或許就像許佑寧說的，吃是人類的本能，她吃得雖然很慢，但好在沒有給穆司爵添什麼麻煩。

一個小時后，這頓飯很順利地吃完了。

穆司爵晚點還有事，帶著許佑寧直接從店裡離開。

許佑寧跟著穆司爵，一步一步，走得小心翼翼。

不知道走了多遠，似乎已經離開餐廳了，許佑寧聞到汽車尾氣的味道，他猜測這裡應該是停車場。

穆司爵突然停下來，沉聲對許佑寧說：「站在這兒，別動。米娜在你旁邊。」

許佑寧分明從穆司爵的聲音里聽出了……敵意。

她下意識地拉住穆司爵，茫茫然問：「誰啊？」

是康瑞城的手下，阿玄。

阿玄就站在許佑寧的跟前不遠處，許佑寧完全可以看見他，他當然也可以聽見許佑寧的話。

聽見許佑寧這麼問，再看許佑寧一臉茫然的樣子，阿玄和幾個手下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很快反應過來——許佑寧看不見了。

「哈哈哈……」

阿玄肆無忌憚地大笑起來，得意洋洋的說：「許佑寧，這就是你的報應。」

許佑寧一下子分辨出這道聲音：「阿玄？」

阿玄也是康瑞城的手下，但平時更多的是跟著東子一起行動，說他是東子的手下更加貼切一點。

東子送沐沐去美國了，康瑞城人在警察局，那麼康瑞城在A市的事情，應該是這個阿玄在處理。

許佑寧不打算跟阿玄計較，拉了拉穆司爵的衣服：「我們走吧。」

「沒事。」穆司爵不緊不急地挽起袖子，「我們還有時間，不急。」

許佑寧：「……」剛才不是還急著走嗎？

穆司爵徑直走到阿玄面前，冷冷的看著阿玄：「什麼報應？把話說清楚一點。」

阿玄年輕氣盛，當然不會怕穆司爵，「啐」了一口，惡狠狠的說：「許佑寧瞎了就是她的報應，她背叛城哥的報應！你可是穆司爵耶，怎麼會跟一個瞎子在一起？你……」

穆司爵眯了一下眼睛，一瞬間，危險鋪天蓋地襲來，好像要吞沒整片大地。

下一秒，穆司爵的拳頭就以不可抵擋之勢，結結實實的招呼到阿玄的臉上。

阿玄只是覺得口腔內一陣劇痛，甜腥的血液不停湧出來，他甚至來不及吞咽，只能吐出來。

鮮紅的血液中，夾著一顆沾染著血跡的牙齒。

饒是米娜這種見慣了大風大浪的少女，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下意識地捂住嘴巴。

許佑寧注意到米娜的動靜，忙忙問：「米娜，怎麼了？」

米娜漂亮的臉上滿是震驚：「七哥……打掉了阿玄一顆牙……我擦，太6了！你知道醫生拔牙有多費勁嗎？七哥居然一拳就解決了！」

「……」

許佑寧的嘴角抽搐了一聲。

雖然看不見，但是她完全可以想象現在的畫面有多血腥。

阿玄還沒從自己被打掉一顆牙的事實中反應過來，穆司爵的第二拳就擊中他的肚子。

一瞬間，他只是覺得，彷彿五臟六腑都震動了一下，整個人幾乎要散架了。

穆司爵的力道，不是大，而是霸道——那種讓人毫無還擊之力的霸道。

「嘶！」米娜都替阿玄感到疼，拉著許佑寧後退了好幾步，「佑寧姐，我們遠離一下戰場。七哥這個樣子實在太可怕了。這要是野外，阿玄肯定活不了。」

阿玄不甘心，擺出架勢要反擊。

「呵——」穆司爵冷笑了一聲，「你以為你是我的對手？不要自取其辱。」

手下也紛紛攔住阿玄，提醒道：「阿玄，你忘記上次東哥的事情了嗎？東哥都不是穆司爵的對手啊。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們沒必要現在跟穆司爵死磕！」

阿玄凶神惡煞的指著穆司爵：「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好看！你給我等著！」

「等到什麼時候？」穆司爵哂笑了一聲，「下輩子嗎？」

這個世界上，還有比這更大的侮辱嗎？

這個世界上，還有比穆司爵更狂的人嗎？

米娜捂著嘴開心地笑起來：「七哥的意思是不是，阿玄這輩子都不是他的對手？我的媽，七哥太牛了！阿玄這回何止是內傷啊，簡直心傷好嗎！」

蘇簡安笑了笑，說：「他擅長明著損人，更擅長暗地裡損人。」

米娜少女心開始膨脹了：「這樣的七哥好帥！點一百個贊！」

許佑寧深有同感地點點頭：「確實很帥。」

就算她看不見，她也知道，這一刻的穆司爵，一定帥到沒朋友！

阿玄被穆司爵這樣戲謔，已經變成了一頭蓄勢待發的豹子，可惜的是，他面對的是攻擊力更加強悍霸道的猛獸。

他除了逃跑，別無選擇！

穆司爵並不打算就這麼放過阿玄，繼續在他的傷口上大把大把地撒鹽：「回去如果有人問你，怎麼受傷的？你可以說是因為嘴賤被我打的。如果你想復仇，我隨時可以讓你再掉一顆牙齒。」

「穆司爵！」阿玄咬牙切齒，嘴角還流著血，「城哥出來后，一定會讓你生不如死，你不要太囂張！」

穆司爵勾了勾唇角：「康瑞城真的出得來，你再說這句話也不遲。」

阿玄一副要吃人的樣子：「你什麼意思？」

穆司爵冷冷的不說話，氣勢上已經完全贏了。

最後，滿心不甘的阿玄是被手下的小弟拉走的。

穆司爵接過米娜遞過來的手帕，擦了擦手，走到許佑寧跟前：「我們回家。」

許佑寧點點頭，憑著經驗扣住穆司爵的手，跟著他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上車后，許佑寧摸索著系好安全帶，然後才說：「阿玄剛才那些話，其實我一點都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