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過去許久，蕭國山一直不敢說話。

蕭芸芸吸了吸鼻子，接著說：「爸爸，我知道，你一定比任何人都不願意那場車禍發生。我只想告訴你，不管發生過什麼，我都只記得你這麼二十幾年對我的好。」

「……」

「爸爸，就算我親生父母的車禍是你錯的，我也原諒你了。我不怪你，爸爸，我真的一點都不怪你。」

「芸芸……」蕭國山突然哽咽，再也說不出話來。

蕭芸芸笑著用嚴肅的口吻說：「爸爸，答應我一件事！」

「你說。」蕭國山哽咽著，艱難的一個字一個字的說，「只要是爸爸能辦到的，爸爸都答應你。」

「你一定能辦到。」蕭芸芸認真的說，「我要你永遠當我爸爸，以後，我們還像小時候一樣，好不好？」

最後，蕭芸芸問得有些小心翼翼，就像這二十幾年來，蕭國山擔心她不會原諒他的過錯一樣。

蕭國山已經步入中年，企業成功，過著別人眼裡光鮮而又完美的生活。

這一刻，這個成功的企業家卻在女兒的電話里，泣不成聲。

「好，爸爸答應你。」哭了許久，蕭國山終於控制住情緒，說，「芸芸，謝謝你。」

「應該說謝謝的人是我。」蕭芸芸又哭又笑的說，「爸爸，謝謝你和媽媽這麼多年對我的照顧。」

如果不是蕭國山心軟，決定領養她，她也許只能在福利院長大，永遠不會有機會遇見沈越川。

不管過去發生過什麼，都已經過去了，有些無意間犯下的過錯，也永遠無法再改變，只能彌補。

蕭國山彌補得很儘力，她才有二十幾年無憂無慮的生活。

現在，她只想看見眼前的幸福和幸運。

又和蕭國山聊了好久，蕭芸芸才掛掉電話，低著頭默默的掉眼淚。

蘇簡安遞給沈越川一張嬰兒用的手帕，沈越川心領神會的接過來，幫蕭芸芸擦眼淚。

坐在沙發上的洛小夕下意識的擦了擦眼角，指尖竟然隱約有濕意。

哎，她上一次被感動哭，還是和蘇亦承結婚的時候呢。

蕭芸芸這個小丫頭，太能戳人心了。

想著，洛小夕忍不住用手肘撞了撞蘇亦承：「你們好了沒有？」

蘇亦承和陸薄言在處理一些事情。

「差不多了。」蘇亦承說，「十分鐘。」

還差十分鐘，蕭芸芸終於止住了眼淚，抬起頭來，給了所有人一個燦爛的笑容。

蘇韻錦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淚流滿面。

從領養蕭芸芸的第一天，蕭國山就非常溺愛蕭芸芸，後來蕭芸芸一天天長大，她不得已對蕭芸芸嚴厲，免得蕭芸芸變得驕縱。

蕭國山偶爾還會跟她聊，覺得她對女兒太嚴厲了。

他總是說，小姑娘嘛，就是要讓她在小時候有求必應，這樣她長大了才能找到一個真正疼愛她的男人。

蘇韻錦卻認為，不管男孩女孩，小時候都要嚴厲管教，從小培養良好的品格和優秀的習慣。

她也問過蕭國山，為什麼從不要求女兒任何事。

有一次，蕭國山終於吐露心聲，說：「我主要是，怕芸芸在大學畢業前就知道自己的身世，萬一她不肯原諒我，也許就再也不願意叫我爸爸了。趁著我現在還能對她好，就滿足她所有要求吧，但願她獨立后，還願意偶爾來看看我。」

……

「媽。」

蕭芸芸叫了蘇韻錦一聲，把手機還給她。

蘇韻錦從思緒中回過神，欣慰的笑著接過手機：「你爸爸終於不用擔心了。芸芸，謝謝你原諒我們。」

蕭芸芸搖搖頭，像笑也像哭的說：「媽，也許一開始，我們就不應該互相隱瞞。以後，我們不要再瞞著對方任何事了，好嗎？」

蘇韻錦是想答應蕭芸芸的，卻突然記起沈越川的病，已經到嘴邊的話就這樣硬生生頓住，她看了沈越川一眼才點點頭：「好，媽媽答應你。」

蕭芸芸的情緒剛剛平復，也沒有注意到蘇韻錦的異常，抿著唇笑出來。

真好，一切都解決了。

她接受了自己的身世，她不怪蕭國山和蘇韻錦，沈越川也不用離開公司了。

以後，別說她和沈越川穿情侶睡衣，他們就是穿情侶裝出街，也沒有人可以說他們什麼！

那個康什麼城的陰謀，破碎了，此處應該放鞭炮！

這麼一想，她曲折的身世，並不完全是凄涼。

蕭芸芸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媽媽，我的……親生父母，他們葬在哪裡？」

「車禍發生后，警方聯繫不到他們任何親人，你爸爸把他們安葬在了悉尼市外的一處墓園。」蘇韻錦說，「一直以來，你爸爸每年都會去祭拜他們，你想去看他們嗎？」

「嗯。」蕭芸芸點點頭。

她對親生父母雖然沒有印象，可是，她身上流著他們的血。

現在她已經知道真相，她至少應該去一次他們的墳前，告訴他們，她被蕭國山和蘇韻錦照顧得很好，請他們放心，也原諒蕭國山。

如果那場車禍沒有發生，親生父母撫養她長大的話，她當然會愛他們。

可是，那場車禍改變了一切，蕭國山雖然有責任，可是，她有更深感情的人確實是蕭國山。

至於給她生命的親生父母，她不會忘記他們，她會年年祭拜，祈禱他們在天國過得快樂。

「好。」蘇韻錦點點頭，「等你回澳洲，叫你爸爸帶你去看他們。」

蕭芸芸抿起唇角，燦爛的笑容終於回到她白皙小巧的臉上。

蘇簡安鬆了口氣：「好了，一切都解決了。」

蕭芸芸這才覺得奇怪，不解的看著蘇韻錦：「媽，你今天才到A市的，為什麼一大早就召開了記者會，還是在表姐夫的公司？」

蘇韻錦原原本本的說：「我接到秦韓的電話，才知道你和越川出事了，叫秘書幫我定了最快的班機，又回家去找東西，匆匆忙忙趕到機場，上飛機前兩分鐘才有時間給你打電話。飛機起飛后，我想著召開記者會替你們澄清是最好的解決方法，可是我跟國內的媒體不熟悉，就找薄言幫忙了。」

聽到秦韓的名字，蕭芸芸和沈越川同樣意外。

蕭芸芸不解問蘇韻錦：「秦韓怎麼會想到給你打電話？」

蘇韻錦想了想，猜測道：「秦韓應該是從他父親那裡得知，你們並不是親兄妹，可是看我沒有告訴你們，他也不敢擅做主張告訴你們真相，就聯繫我了。」

蕭芸芸恍然大悟——難怪，在陸薄言和蘇亦承都束手無策的情況下，秦韓一大早打來電話，說可以幫她。

原來，秦小少爺一直都知道真相。

沈越川也恍然明白過來，沈越川為什麼一而再刺激他，甚至主動告訴他，他和蕭芸芸的戀情是假的，蕭芸芸喜歡的人他。

原來，秦韓一直在幫他們，用各種方法刺激他們在一起。

可惜，那時候他太清醒，也太怯懦，不敢為了蕭芸芸豁出去一次。

蘇簡安看向沈越川，「幸災樂禍」的說：「完了，你欠秦韓一個很大的人情。」

「除了人情，我還欠他一聲謝謝。」說著，沈越川挑了一下眉，「不過，我還是不喜歡他。」

蘇簡安忍不住笑出來，問陸薄言：「好了嗎？」

陸薄言合上纖薄的筆記本，看向蘇簡安：「好了。」

蕭芸芸忍不住好奇：「表姐夫，你和表哥在幹什麼啊？」

蘇簡安把平板電腦遞給蕭芸芸，讓她自己尋找答案。

蕭芸芸打開平板，奇迹般發現，原先網路上那些攻擊她和沈越川的評論已經自主刪除了一大半，還有一小部分人在話題底下向她和沈越川道歉。

這些都是其次，最重要的是，陸氏集團公關部在網路上發布了一份證據。

證據顯示，最初爆料蕭芸芸和沈越川兄妹戀的賬號，跟林知夏註冊的賬號屬於同一個IP地址。

更詭異的是，爆料發布的前幾天，林知夏接觸過轉發爆料的那幾位大V。

如果說這只是巧合的話，那麼，這幾位大V的銀行戶口上同時多出了兩百到三百萬巨款，總不能再強行解釋成巧合了。

一切水落石出，都是因為林知夏記恨在心，所以惡意爆料蕭芸芸和沈越川的戀情，並且故技重施請水軍攻擊謾罵蕭芸芸。

這也是爆料剛剛出來的時候，罵聲為什麼都集中在蕭芸芸身上的原因。

有人說，林知夏大概是覺得，她已經黑得洗不白了，那麼，蕭芸芸也別想好過，所以才鬧了這麼一出。

可惜，林綠茶千算萬算，沒算到蕭芸芸和沈越川根本沒有血緣關係。

今天早上的記者會結束后，蘇韻錦順手報了個案，陸氏公布的證據也已經提交給警察局，現在，林知夏和那幾位轉發消息的大V都在局子里喝茶。

就在蕭芸芸刷新新聞的空檔里，攻擊已經刪得只剩下不到十分之三，取而代之的是網友的道歉和祝福。

蕭芸芸關了平板電腦，不再看下去。

她和沈越川可以在一起，對她來說已經是最大的幸運。

至於別人是祝福他們，還是唱衰他們，她都不介意。

她只要沈越川一直陪著她。

蕭芸芸笑著回過頭，看向身後的沈越川：「沈越川！」

她以為沈越川會像以往那樣笑著回應他，卻看見他緊緊閉著雙眸，眉峰微微蹙著，神色難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