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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步天綱 - 100第 100 章字體大小: A+
     

    程緣聽見這句話,禁不住瑟縮了一下,他對龍深有種發自骨子裡的敬畏,這也許來源於他在特管局的經歷,所以乍一看到龍深出現,他就大為失態。

    但他很快想起,自己已經不是那個需要在特管局面前戰戰兢兢的新人了,那些高高在上的修行者瞧不上他,而他今非昔比,足以讓特管局的人吃盡苦頭,匍匐在他腳下顫抖求饒。

    判斷力重回大腦,他望向明弦,狂怒交加道:「是你把他們帶到這裡來的!」

    明弦沒理會他,兀自對唐凈龍深道:「你們不是想找操縱食魂獸的真兇嗎?他就在裡面。最近的幾件事情,的確不是我動的手。如果是我,肯定能做得更加不留痕迹。」

    唐凈反問:「你這算是心有愧疚嗎?」

    明弦對他的嘲諷付之一笑:「就當是回報你的露水情緣,還有,了結我心中的執念吧。」

    程緣厲聲道:「住口!明弦,你敢違逆音羽先生的意思!」

    龍深不欲聽其廢話,直接伸手就朝他抓去,誰知程緣反應極快,身體一縮快速往後移動,人陡然立了起來,雙手長而尖利的指甲抓向對方。龍深閃身避開,一把捏住他的手腕,微一用力,咔擦一下傳來骨頭折斷的聲音,程緣卻露出詭異一笑,他的胸口陡然破開,兩隻枯爪戳向龍深胸口,迅若閃電,甚至劃破了龍深的風衣,眼看就要插入他的胸腹之中!

    他不得不鬆手側開,程緣就趁著這一間隙扭身跑去,縱身一躍,想從窗戶逃離,但他後背猛地被拽住,整個人往後摔倒,電光石火之間,龍深反手抓起長劍已經插入程緣的心臟,整個過程行雲流水,乾脆利落,不過眨眼的工夫,程緣雙眼圓睜,充滿怨恨不甘的神色。

    那股神色越來越濃烈,連帶他臉上的青黑脈絡也像是活過來一樣,開始緩緩流動。

    龍深察覺不對,程緣雙手驀地抓上劍身,喉嚨里發出咯咯的笑聲,如骨骼被一節節捏斷。

    血從他手上流出來,卻不是正常人的暗紅色,而是青黑顏色,程緣雙眼更是黑氣流溢,整個人開始變黑,不過一兩秒,他的軀殼竟悉數化為黑氣飛散開來,又在龍深背後重新凝聚為人形。

    「特管局也不過如此!龍深,你憑什麼瞧不起我,憑什麼不讓我入特管局,今天我也要你嘗嘗生不如死的滋味!」

    黑氣倏然化為狂風,朝龍深捲去。

    明弦明明與程緣一個陣營,卻冷眼旁觀,似無插手的興緻,唐凈為了盯住他,也沒有動。

    雖然對方由頭到尾沒有出手,但唐凈直覺,這人的能力很強,甚至與自己不相上下。

    「我想,我們之間的戰場,應該更廣闊一點。」

    明弦忽而一笑,轉身往外疾奔,唐凈想也不想就追上去。

    兩人落在荒地野草之中,咫尺之遙,彼此凝視。

    不像即將生死角逐的大敵,倒像一對意猶未盡的朋友,又或者是,分手之後的情侶。

    唐凈為自己豐富的想象力而在心底微微哂笑了一下。

    他們從未在一起過,又談何情字?

    明弦目光柔軟無害,如兩人在飛機上初見時那個話很多卻不惹人討厭的小作家。

    但唐凈知道,那只是明弦的其中一面,是明弦藉以掩藏的假面。

    他不是什麼作家,那幾本書的作者也根本不是明弦,他只不過是利用了那個作者從來不露面的漏洞,來假意接近自己。

    似乎猜出唐凈在想什麼,明弦忽然道:「在飛機上的時候,我還不知道你的身份。」

    唐凈淡淡道:「我對你有種與生俱來的親近感,而你利用了這種親近感,讓我對你卸下防備。」

    明弦聳肩攤手:「可你也沒有卸下啊,不是又在我身上裝追蹤器,又是派人查我了嗎?而且,你應該知道為什麼你會對我有那樣的親近感。」

    唐凈道:「因為你和我一樣。」

    明弦一笑,坦坦蕩蕩,沒有隱瞞的意思:「我的本體是琴。」

    夜深無月,遠處路燈照在明弦的側臉上,有種別樣柔和的風致。

    即便敵我分明,無可挽回,唐凈仍舊在那雙眼裡,看見蕩漾的波光和星月。

    懷疑對方是器物成精時,唐凈也曾猜測過對方的原形,他想,這樣漂亮的明弦,本體一定是雅緻可愛之物。

    起碼要上千年的風雅,才能孕育出這樣的風流。

    唐凈道:「我是鏡子。」

    明弦很快猜到他的來歷:「唐代的鏡子?」

    唐凈頷首:「千秋蟠龍鏡。」

    往前回溯上千年,他曾是唐宮藏鏡,由名匠所鑄,后被玄宗賜與胞妹玉真公主,公主終身未婚,出家為道,愛雲遊四海,尋仙訪隱,是以唐凈機緣巧合之下,也遍遇山川之流霞,日月之精華,歷經霜風洗鍊,終得化為人身。

    明弦笑道:「難怪我一見你,就覺得親切,若論年歲,你我也相差不遠,可惜,我沒有你這樣的好運氣。」

    唐凈:「你是中國的器靈?」

    明弦搖搖頭:「我也不知我是唐人所造,還是東洋人所早,無根無底,無名無姓,只知我原身初成時,琴下有數十字銘文,琴之在音,蕩滌邪心。雖有正性,其感亦深。存雅卻鄭,浮侈是禁。條暢和正,樂而不淫。」

    唐凈一怔,脫口而出:「金銀平文琴?!」

    金銀平文琴,日本國寶級文物,現正收藏於正倉院。

    之所以叫金銀平文琴,是因為琴身上有金銀平紋飾物,所以才以特點而名,而非如中國古琴那樣,以音色或造琴者命名。

    明弦這個名字,也是他初具神智之後,給自己起的。

    「那正倉院的……?」唐凈不由道。

    明弦輕輕吐出兩個字:「仿品。」

    唐凈瞭然。

    金銀平文琴造成於日本平安時代,也就是中國的唐憲宗時期,難怪明弦會說兩人年歲相仿。

    「日本國土有限,靈氣稀薄,就算舉國之力,器靈成精者,也寥寥無幾,本來,我靈智初開,但想要修成人形,起碼還得再過幾十年,但是當時,音羽鳩彥得到一個中國修行者,用他的魂魄,注入我的本體,強行助我提前成形。」

    明弦語調悠悠,彷彿在說別人的事情。

    唐凈心頭一緊,已經有所猜測。

    他寧願自己的猜測是錯的。

    然而,對方仍舊緩緩道出他最不想聽的那個答案:「那個人,叫董寄藍。」

    董寄藍,唐凈當然認識。

    若干年前,他還是無憂無慮,不想管人間閑事的風流浪子,那時候,他還笑龍深與宗玲等人作繭自縛,明明擁有無盡壽命,通天能力,卻非要把自己裝進一個籠子里,去遵從人類的規則,受人類的管轄,何其憋屈。

    後來,他無意中遇到一樁大|麻煩,碰上極為棘手的敵人,差點丟了性命,連原形都不保,幸得一名叫董寄藍的人路過,出手相助,唐凈心中感激,也不想欠人情,就提出要報答,董寄藍說他即將離開特管局,受命執行一項秘密任務,當時特管局人手奇缺,他想讓唐凈代替自己去幫忙,等五年之後,無論自己回不回來,唐凈都可以自行離開。

    五年又五年,一年年過去,董寄藍再也沒有回來過,唐凈卻已經習慣了特管局的生活,也漸漸習慣了在規則之下生活,但董寄藍卻從此音訊全無,許多當年認識董寄藍的人都覺得,這個豪爽洒脫的漢子,很可能已經犧牲在異國了,就連上次龍深和宋志存想用藤川葵去跟日本交換人質,也沒能將他換回來。

    但現在,明弦說,他的體內,有董寄藍的一縷魂魄。

    唐凈靜默半晌,似在悼念那位最終也無法魂歸故國的朋友。

    「這麼說,董寄藍徹徹底底地死了?」

    「是。他真是條漢子,我親眼看著音羽將滾燙的鐵水澆在他身上,用盡各種手段折磨他,就為了將他的力量激發到極致,然後提取他的魂魄,但是他自始至終都沒有求饒過一聲。」

    「我的靈智里有日本的山和水,花與鳥,還有——」

    他指著自己的心口,「一個中國人的魂魄。」

    明弦微微笑道,嘴角卻扯出一線痛苦與無奈。

    「我很羨慕你,唐凈,你有我所沒有的純粹與自由,如果可以,我也不希望與你為敵。」

    唐凈忍不住上前一步。

    明弦卻後退一步。

    「你可以改變這一切。」唐凈看著他。

    「改變不了。」明弦淡淡道,「從我化形的那一刻起,所有一切就已經註定,無可逆轉。」

    唐凈道:「我幫你。如果我不行,龍深可以。如果龍深不行,特管局,乃至整個中國,還有許多能人。」

    「太遲了。」

    明弦遙遙頭,眼中流露悲哀。

    「在我即將成形之時,為了控制我,音羽鳩彥就將自己的血融入我的本體,將我重新提煉一遍,又抽出其中一部分,留在他身邊,我不可能脫離他的控制。」

    那一抹悲哀流逝得極快,快到唐凈以為只是自己的錯覺。

    「我接近你,卻處處提醒你,為你們提供線索,是我對董寄藍的回報。沒有他,就沒有今日的我。我知道,他念念不忘祖國,對這片土地上的人懷著一腔熱血,當年我救不了他,如今也只能幫你們到這裡。音羽在程緣身上也做了手腳,不過我想,龍局長應該有法子對付他。」

    明弦慢條斯理說完,將西裝外套脫下,一節節挽起袖子,將修長白皙的小臂露出來。

    他凝視唐凈,溫柔而殘酷道:「現在,該是我們之間一決生死的時候了。」

    ……

    龍深很快發現程緣身上另有蹊蹺。

    從程緣落選特管局到現在也沒兩年,就算他在這期間進步神速,也絕不可能強大到這等地步,甚至能堪堪與龍深打個不相上下——即使龍深還沒有用盡全力。

    他的身軀已經與魔氣融二為一,能夠在虛實之間隨心所欲地變幻,每當龍深的劍快要落在他身上時,他就會化為魔氣破碎四散,而後又在龍深的身後重新凝聚組合,趁其不備,偷襲對方。

    以程緣為圓心,周圍的氣流越來越大,流轉澎湃,宛若海潮來臨前的狂風,來勢洶湧,欲將世間一切徹底毀滅,鐵皮屋內的雜物紛紛被捲起,循著氣流在半空繞行,不時在程緣的指揮下砸向龍深。

    龍深頭也不回,反手一劍,朝他背後砸來的舊冰箱霎時斷為兩截,轟然落在兩旁,鬧出很大動靜,要不是周圍荒涼,現在肯定已經被人找上門來了。

    「想不到吧,我已經不是那個可以任你捏扁搓圓的新人了!」

    程緣沖著龍深獰笑一聲,渾身黑氣四溢,魔氣驀地暴漲數倍,幾乎到達屋頂,又洶湧卷向龍深,欲將他吞噬殆盡。

    視線所及,所有燈泡砰的一下齊齊碎裂,整個屋子瞬間被黑氣包圍瀰漫,彷彿遮天蔽日,再也看不見一點光亮。

    黑暗之中,狂風呼嘯,裹挾魔氣朝龍深席捲而去,四面八方,連空氣也禁不住發出呻|吟與哀嚎,所有死物在地上瑟瑟發抖,無法抵禦強大而邪惡的魔氣侵襲。

    但在龍深周身,微弱白光形成一層罡氣,將所有污穢陰暗摒棄在外面,任憑程緣如何施為,也難以突破。

    他鮮紅欲滴的眼珠眯起,精瘦似枯爪的五指一張一合,又釋放出幾道魂魄。

    這些都是曾被他奪取性命,拿來煉魂的對象。有眉目俊朗的小男生,神情悲愁的年輕女孩,懵懵懂懂的小孩子,滿臉不忿的中年女人,還有一隻依稀看得出皮毛顏色的黃鼠狼。

    他們被程緣操縱,從各個方向朝龍深撲去,他們早已被煉化融合為魔氣的一部分,現在的殘魂不過是被魔氣污染過後的殘渣,卻依舊挾帶生前冤死的怨氣。

    凌厲狠毒的怨魔之氣環繞在龍深周圍,一點點啃噬著他的罡氣,等到罡氣被侵蝕殆盡,這些怨魂與魔氣就會毫不猶豫衝上去,咬下他的皮肉,吃掉他的身體。

    龍深站立不動。

    不是他不想動,而是周身被魔氣緊緊壓得密不透風,他甚至無法邁開一步。

    但在這樣鋪天蓋地的攻勢下,魔氣也無法再往前。

    雙方維持著一個微妙而危險的平衡。

    龍深的目光落在那隻灰濛濛的黃鼠狼身上。

    「你在鷺城,跟山本清志勾結殺人?」

    程緣:「我是音羽先生的人,怎麼會跟他合作!那蠢貨自詡有波卑夜撐腰,就肆無忌憚,把鷺城當作自己的地盤,結果反而連累我差點也暴露了!殊不知他的主子到現在也不過是未成形的魔氣罷了,怎麼比得上音羽先生!」

    龍深道:「你的資質不錯,就算今年面試過不了,明年還有機會,就算不入特管局,也不代表要跟魔物合作。」

    程緣怒道:「你生來就高高在上,當然會說這種話,你知道我過得有多不容易嗎!我沒有背景過硬的師門,沒有人脈深厚的師父,就算進了特管局,要多少年才能坐在你這個位置上?永遠也不可能吧!但是李映,劉清波,還有你那個徒弟,他們才用了多長時間?我聽說冬至都已經當上鷺城辦事處的負責人了?也難怪,背靠大樹好乘涼,而我呢,明明能力比冬至還要強,就因為沒有一個好師父,連特管局的大門都進不了!」

    魔氣氤氳中,龍深面色淡淡。

    「你被黜落,跟你有沒有一個好師門無關。是因為你作為通靈師,遊走於陰陽之間,心性不定者更容易受影響,誤入歧途。我們本來就打算這次不讓你通過面試,觀察你一年,如果你足夠優秀,也願意再度參加考試,等明年就會將你錄取,直接讓你負責一個辦事處。」

    但顯然,程緣並未通過考驗,他因為落選而對特管局心生怨恨,轉而投入魔物的陣營。

    貪嗔痴慢疑,佛門五毒心,人性生來便有,深藏骨血,難以根除,但有些人能剋制,能化解,有些人卻任由其擴散蔓延,最終如程緣一般。

    程緣的表情變幻不定,青黑色的魔氣將整張臉也污染得猙獰可怖,但在聽見龍深的話時,他的麵皮微微抽搐,魔氣一度有所消退,正常膚色逐漸浮上來,悔恨與震驚從臉上閃過,但很快,從脖頸迅速延伸至兩頰的魔氣再次佔據了整張面孔,他身上的魔氣比之前任何時候還要更加濃郁。

    「你們憑什麼觀察我!為什麼不去觀察冬至和李映他們!為什麼就要拿我區別對待,我有哪裡比不上他們!說到底還不是因為你們偏心嗎!」

    在他的狂怒下,魔氣轟然紛涌過去,對龍深形成一股高壓,緊緊壓迫著他周身的罡氣,只要罡氣稍稍有一點示弱,魔氣立馬就會乘隙而入,徹底將他的身體粉碎!

    龍深沒有再多言。

    實際上他連前面那些話都不想說,只不過他向來奉行有始有終,既然當初是他不讓程緣通過面試,那麼今日也該給對方一個答覆。

    他在世間千百年,也看了千百年的人性。

    凡人在塵世之中打滾,為了柴米油鹽,功名利祿而執著終生,人性總在黑暗與光明中呈現出截然不同的兩極化。

    正如危難之際,有挺身而出,捨己為人的英雄,也有貪生怕死,在背後捅刀子的小人,同樣是人,死後身軀化為齏粉,唯有魂魄殘存於世,有些人的靈魂,便似那星辰之輝,雖時隱時現,卻始終不熄,以微弱之光照耀漫漫長夜。

    俗世中大多數人性,就像時間凝固在日出前的那一刻,晦暗恆常,許多人也似程緣一般,以為這天是晦暗的,地也是晦暗的。可也有一些人,哪怕數量少,仍舊願意自己去發光,成為引領日出的啟明,為其他人能看見山河瑰麗而奮勇上前,為天地染上一抹溫暖的光芒。

    龍深曾為了人性的涼薄而失望,只因他看過太多背叛與殺戮。

    可他也見過那些不畏艱險,在風雪中前行的靈魂。天地萬物,生而為人,並非為了體會悲慘與痛苦,而是為了以人的靈智,聽風看雨,唱歌寫詩,感受歡欣愉悅,人間之樂,感受那些只有人類才會擁有並為之追求終身的感情。

    而現在,還有一個人叫他師父,願意為了他去努力,當一個更好的人,哪怕,龍深覺得自己給不了他想要的,對方也從未因此自暴自棄。

    魔壓一點點增強,龍深周身罡氣卻一點點被壓縮,很快就僅剩薄薄一層,隨時都有可能被壓碎,連帶龍深,看上去也不像從前那樣強大不可戰勝。

    程緣對他的畏懼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輕蔑與嘲笑。

    「現在我也不需要你們另眼相看了!只要音羽先生在,我將會擁有無窮無盡的力量,可以翻江倒海,左右這個世界!你看看你,龍深,我忘不了當時你看我的眼神,就像看一隻螻蟻,隨時可以捏死我,但現在呢?你還不是得聽憑我的擺布!」

    伴隨著程緣瘋狂的言語,加諸在龍深身上的魔壓越來越重,龍深幾乎可以聽見魔氣囂張瘋狂的叫囂,只要他有一點點破綻,那些魔氣立馬就會鑽進來……

    而在程緣身後,一個魔氣翻湧的影子若隱若現,透過重重黑暗迷霧,龍深與那雙眼睛對上。

    他看見一名老者坐在斗室之內,四周是無窮無盡的虛空。

    虛空之後,星河之後,則是無邊無際的血海。

    視線所及,濃稠的血蔓延開來,令人作嘔的鐵鏽味縈繞不去,四處都是殺戮,仇恨,背叛,人類用最殘忍惡毒的手段自相殘殺,頭顱與肢體在血海中沉浮,魔物隱藏在黑暗邊際露出猙獰的笑容。

    一輪紅色圓月在黑暗盡頭緩緩升起,深淵與血海相連,魔物張開血盆大口,將血海中的肢體逐個吞噬。

    哀嚎與哭叫聲不絕於耳,聲音中帶著痛苦到了極致的絕望,尖利慘絕,透過重重虛空,穿越混亂時間,直刺入心臟。

    龍深!

    老者微微張口,聲若蚊吶,卻又如重鎚,沉沉擊在龍深耳膜。

    龍局!

    那或許是出自宋志存,又或許是出自特管局其他人之口,重重疊疊,令人熟悉而又陌生。

    老大!

    那是何遇的聲音。

    還有看潮生,鍾餘一。

    龍深曾經帶著他們無數次出生入死,轉危為安,但如今他們也都沉淪血海,無法自救,只能遙遙望著他,充滿痛苦與絕望。

    師父!

    還有一個人,面目模糊,看不分明,但那聲音,他絕不會忘記。

    唯有那聲音,穿越層層魔障,屍山血海,從紅月遮天下,遍地殘骸中傳來,令他絕不會錯認,卻也似泰山壓頂,直接壓在他的心頭,也壓碎了他最後一層罡氣。

    龍深微微一震,嘴角溢出鮮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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