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醫院大門，洛寒才說出憋在心裡的話。

「老公……」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我來醫院，不是為了拿文件。」

在洛寒說出正文之前，龍梟已經打斷了她，雙手捧住她的臉，不讓風吹痛她的皮膚。

「……」洛寒沒說話，只是用求知的眼睛和他四目相對。

她當然知道。

「另外，唐靳言或許是真的不知情，我和你一樣，願意相信他，但這不意味著張勇的父母和季東明的大哥枉死。」

龍梟放低了下巴，下頜貼在洛寒的頭頂上，他說的話那麼溫柔，可是再溫柔，再親昵，也掩藏不了字裡行間的震撼。

「你說張勇的父母和季東明的大哥都被這個人殺了？！」

「嗯。當場死亡。」

「為什麼？我是說，他為什麼要殺他們？無冤無仇的，怎麼會隨便殺人？」

最近發生的太多太多事都讓洛寒心顫，她消化不了。

「克雷斯當年為了肅清對手，在一個紐約展覽會上殺了不少人，其中一部分是無辜受累，明白嗎？」龍梟感覺到他手心裡洛寒的臉冰涼。

「我想我明白了，原來這一切都是克雷斯一手操作的，這麼說，克雷斯才是幕後的黑手，處理掉這個殺手，並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你……」

洛寒突然意識到這事兒還有更深的意義。

「你是不是想端了克雷斯？」

洛寒驚奇的發現，她居然沒有嚇傻，不知不覺，心理素質已經被訓練的刀槍不入了。

「阿勇和阿明的仇恨，交給他們處理，我的問題，我來解決。」溫熱的呼吸縷縷落在她鼻端，「老婆，你怕嗎？像唐靳言說的，你跟我在一起會有很多危險，你怕嗎？」

洛寒拍拍他的胸口，「我怕什麼？我是梟爺罩著的！」

那就夠了。

當天下午，龍梟第一時間接到了安迪的電話。

「董事長，夫人到京都機場了，我送夫人和送宋教授去華夏醫院，您還有別的吩咐嗎？」

安迪剛到機場，季東明就已經遠遠看到了她，沖她招招手，隨同季東明去的幾個便衣心外科醫生也隨即跟了上去，後面是一架標誌著MBK碩大LOGO的商務飛機。

機艙裡面只有乘務員和宋青玄、袁淑芬幾個人。

「暫時沒有，我母親狀態怎麼樣？」

龍梟三點十分的會議馬上要開始，他會用最快的時間結束針對孫氏股份買入的董事會。

「夫人很疲憊。」

安迪想著，還是別在電話里跟董事長說那麼多了，更讓他擔憂。

「辛苦了。」

龍梟擱下三個字，掛斷了電話。

安迪久久的回味最後三個字，愣是沒有反應過來，董事長居然跟她道謝？

天……

龍梟簡單的整理西裝和領帶，邁開大步走向會議室。

董事會成員已經全部到位，幾十雙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他一個，牆壁上的巨型投影儀上顯示著孫氏股份目前的分割餅圖。

紅色部分寫著「MBK」，藍色部分則寫著藍天國際。

MBK占的比例是34%，藍天國際佔比同樣是34%。

不得不說，現在的局面有點僵。

「董事長，我們爭取過了，但是孫氏剩下的一些股東不願意出讓手裡的股權，我想杜凌軒那邊也沒爭取到更多的股民支持，難道現在我們要跟杜凌軒一起入駐孫氏？」

「雖然同樣是34，但咱們是低價買入，杜凌軒花了至少雙倍的價錢才跟MBK追平，如果真的要平分秋色，杜凌軒其實已經吃了大虧。」

「杜凌軒目前還在江城，競標失敗后他沒有返回美國，可見他在等待翻盤的機會，無疑，孫氏是他最好的跳板。」

幾個大股東各抒己見，將眼下的局面分析的鞭辟入裡。

最後，大家把主動權交給了沉默不言的龍梟。

「市場部和金融部對孫氏的價值評估出來了嗎？」龍梟分別看了看兩個部門的負責人。

市場部經理正襟危坐，「已經在做了，做出來會拿進來。」

「金融部正在做最後的核查。」

一會兒，兩個部門的負責人一前一後的進來，兩人報表直接呈給了龍梟。

「看來，跟我的預期差不多，孫氏從去年三月一直都在虧損，負債超過一百億人民幣，就算把我們手上的股份全部賣掉，也填不上他的財務漏洞。」

龍梟的話無疑是平地一聲驚雷，引來了董事們的議論紛紛。

看不出來，孫氏早已經外強中乾，就算孫秉文不出事，也難以為繼其發展。

「那麼，董事長大批購買孫氏的股份，不就等於給自己添麻煩嗎？」

「要不要把股票拋售？」

算了吧，拋售？除了杜凌軒還有誰會接？

龍梟點點會議桌，長指一上一下的篤篤作響，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怎麼處理孫氏，已經不再是商業論戰，而是心理博弈，不，確切是把資本當成砝碼，考驗他的心夠不夠狠。

若他狠下心，能讓杜凌軒一夜回到十年前。

若他仁慈，杜凌軒……

或許，杜凌軒會反咬一口。

「董事長，您的電話。」

沉思的時候，龍梟的手機在桌角震動了，他並沒察覺，秘書提醒之後才把他的思緒拉回現實。

而巧的是，來電屬於杜凌軒。

「龍梟，孫氏股份的最後佔比，我也意外，相信你有同感。」

杜凌軒已經走出了機艙，久違的京都天空雲霞旖旎。

「挺意外，也很驚喜。」龍梟直接當著董事們的面接電話，會議室鴉雀無聲。

杜凌軒大步流星出機場，身邊跟著的鄭昕戴著遮擋半張臉的墨鏡，挽住他的手臂一同走向機場出口，助理已經快跑過去取行李了。

「但更讓我意外的是，有人購買了藍天國際的不少股份，實在是巧，那個人就是你。」

杜凌軒不讓自己發出咬牙切齒的怒意，但胸口憤怒難消！

他想一槍斃了龍梟，現在！馬上！

在他全力買入孫氏股份的時候，龍梟居然拿藍天國際開刀，無恥之極！

「商業上的競爭，拼的是謀略和智慧，杜總的火氣還是降一降比較好。」

龍梟可以想象杜凌軒的表情，但處在商場，連這點直覺都沒有，也是可笑。

「龍梟，我低估你了！」

「杜總耍手段，想讓我用君子的態度回敬？那麼不好意思。」

「你！」

龍梟的話戳中了杜凌軒，他的確是抱著龍梟不會暗中動手的初衷，只是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龍梟狠起來，比他更徹底。

該死！

「龍梟發起狠來，比你想的更可怕，我提醒你一句，可以及時收手。」

上了車，鄭昕摘下墨鏡，苦笑著提醒他。

「你怕了？」

杜凌軒右手死死握緊手機，鋼化玻璃邊框似乎要被他生生折斷。

「你不怕？」

是，她怕，她見識過龍梟的憤怒，他要對付的人，一定會置之死地。

比如，莫如菲，比如孫秉文，比如龍庭，比如頻頻破財的孫秉文，比如她和她的父親。

這麼多前車之鑒還不夠嗎？

「決定開始的那天，我就沒想過退後。」

不知為何，聽到他這麼信誓旦旦的宣言，鄭昕沒有被鼓舞，反而更慌了。

「杜凌軒，如果有一天你變得一無所有，別指望我還跟你在一起。」

鄭昕別開頭看窗外的風景，冬季的樹影婆娑，在她臉上忽明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