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華夏醫院。

洛寒早上有一個患者從ICU轉到普通病房，她全程跟著病人觀察病情，直到最後確認病人已經脫離危險，才從住院部返回自己的辦公室。

到門診樓的時候，急診的救護車剛好到醫院，一個病人被台上輪床，渾身是血，急診的醫生含著，「A型血400CC，快！」

洛寒往後退了兩步，看著病人被飛速旋轉的車輪送到了搶救室，空氣中還有殘存的血腥味。

「被刺激了嗎？」

唐靳言剛好也從住院部回來，走到她身後道。

洛寒雙手放在大口袋裡，無奈的搖頭，「刺激談不上，咱們這樣的人，天天見生死，要是連基本的抗壓能力都沒有，還怎麼當醫生？」

唐靳言微笑，「我剛才在下面聽到醫生說，這個患者發生了車禍，超速駕駛，撞到了護欄，肋骨斷了三根，頭部重創，不排除腦震蕩的可能。」

洛寒秀眉顰蹙，和唐靳言一起往電梯口走，「超速了多少？撞的太慘了吧？」

「200碼。把車當飛機開了，你猜猜什麼事？」

唐靳言按了電梯的上升按鈕，等待電梯下來。

洛寒笑道，「飆車唄？你不就是想提示我以後不要玩兒賽車嗎？」

「這個……我還真沒想過，他不是賽車，是被女朋友甩了，大概想自殺吧。」唐靳言苦笑，對這種輕生的做法顯然很不敢苟同。

洛寒不禁又看一眼那邊，「夠深情的，女朋友分手居然要自殺，多大了？二十歲？」

「二十二大學剛畢業。現在的孩子，承受力太弱了，剛走出學校，思想單純，一點小事就以為天塌了，他們是想不到，以後他們要遇到的事兒，比失戀艱難的多。」唐靳言感慨著，電梯到了。

洛寒不置可否，「什麼患者都有，故事比電視劇還精彩。關心不過來，我比較關心你的副院長職位，怎麼樣？批下來了嗎？」

洛寒按了8。

「還在審核，不過陳院長說你給我投了生死攸關的一票，謝謝。」唐靳言笑容溫暖，在封閉的電梯里簡直就像颳了一陣清爽的風。

「真要謝我？」洛寒挑眉，有些壞笑。

唐靳言警惕道，「怎麼這個表情？」

洛寒托下巴，哼哼笑兩聲，「替我加一周的班，怎麼樣？」

唐靳言：「……」

還能這樣？

電梯到了，洛寒和唐靳言一前一後出電梯，林熙雯和華天則剛查完房回來，走出了旁邊的電梯，前後差了不到一分鐘。

「唐醫生！唐醫生！」

林熙雯看到唐靳言就一路小跑追了上去。

唐靳言回頭看看她，「怎麼了？」

林熙雯抽出一份病例，「上次心裡慢性衰竭的患者，給安排在1027病房了，管床醫生記錄的病情，你看看。」

華天在這邊嘖嘖笑，「楚醫生，林醫生最近跟唐醫生走的很近啊，都快成唐醫生的助理了，被唐醫生撬牆角，你有什麼敢想？」

洛寒斜斜的瞥他，「你也想去？」

華天擺手，「我和林醫生不一樣，我還是覺得當你的副手比較好？」

「嗯哼？」

「同性相斥，異性相吸。」華天笑笑。

洛寒歪嘴呵呵，「術后報告寫好了？」

「……」

「還不去？！」

上午沒什麼大事，相對比較輕鬆，忙了一陣，洛寒坐在辦公室整理同類病例，剛把急性心梗的患者整理完，電話響了。

是醫院的內線電話，從院長辦公室打來的。

「院長，你說。」

「小楚，你上來一趟。」

「好。」

五分鐘后，院長辦公室。

陳院長表情嚴肅的從抽屜里拿了一份文件，雙手推給洛寒，「這是江城第一人民醫院轉來的病例，你看看。」

洛寒狐疑，「江城醫院把咱們醫院當外援了吧？疑難雜症都送咱們這裡來？咱們是私立醫院，跟他們井水不犯河水。」

陳院長撇嘴，「不能這麼說，上次陳萬年的手術，不就是你去江城做的。」

洛寒吐吐舌頭，孩子氣的開玩笑，「哎呀，都是我的錯了？」

笑著笑著，洛寒笑不出來了，表情微僵，嘴唇微笑的弧度變成了不咸不淡的嘲弄，「還真被我說中了，只是比我想象的還快。」

「鄭成林的身份不一般，江城醫院出動了最好的醫生，但是鄭成林不放心，點名讓你去當他的主治醫生。」陳院長意味深長的挑起一道眉毛，牽起了幾道皺紋。

洛寒擱下病例，「我不去。」

「我知道你對鄭成林有成見，但是……鄭成林是江城的領導，他通過醫院點名讓你給他看病，你這麼拒絕的話……不太好吧？」陳院長不敢直接命令，商量著來。

洛寒靠在椅子柔軟的靠背上，翻開一頁指著字念，「冠狀動脈粥樣化，伴隨不穩定性心絞痛。」

念完，洛寒合上病例，看著陳院長的眼睛道，「冠動脈血管閉塞，血流中斷，如果出現持續缺血，就會導致急性ST段抬高型心肌梗死。我去了，他要是死了，我找誰講理？」

陳院長笑呵呵解釋，「哪有你說的那麼嚴重？他目前還沒出現併發症，你給他合理的調整調整，還是可以治癒的。」

洛寒甩臉色，「我不去，你讓唐醫生去吧。」

陳院長也佯裝生氣的擺臉色，「還不是你自己找的麻煩？你上次在醫院，把鄭成林說的要死不活，他當時就嚇傻了，認準了只有你能救他。」

該死的！

洛寒想到了，她在江城醫院給陳萬年做手術的時候，有一次為了嚇唬鄭成林……

「我……」洛寒一百張嘴巴也說不清了。

陳院長笑著安撫，「好了好了，把他當成普通病人就好，不要帶著個人情緒看病。你一向分得清工作和生活，是吧？」

洛寒沉下臉，「讓我給他當主治醫生也可以，但是我不去江城，你告訴江城醫院，讓鄭成林轉咱們醫院吧。」

「這個……」

陳院長還想再爭取，可是洛寒甩開椅子大步走了。

洛寒環臂等電梯，心裡簡直擰成了疙瘩。

鄭成林真會找事兒，還有……她當初也真是……哎！煩！

但讓洛寒煩心的事還沒結束。

她回到辦公室，發現桌子上放了一大束玫瑰花，鮮艷的玫瑰花一片片花瓣都嬌艷欲滴，目測是九十九朵裝。

洛寒拿起來研究一遍，沒看到任何紙條和卡片，擰緊秀美，「這是誰送來的？」

不可能是龍梟，他現在早就不玩兒這一套了。

護士指著電梯口道，「快遞小哥送來的，只說是給你的。」

「哪個快遞小哥？人呢？」

護士苦笑，「已經走了啊……」

洛寒鬱悶的把花擺到最不顯眼的位置，奈何花香陣陣，整個辦公室都是旖旎的芬芳。

難道是杜凌軒？

應該……不會吧？

「安娜，花兒好看嗎？」

直到洛寒收到詹姆斯的簡訊，心裡的疑惑才解開。

「不好看。」洛寒回了三個字，將手機翻過去。

一大束鮮花被她抱到外面，直接要丟垃圾桶。

「等下等下！」

高景安來的還真是時候，恰好在她下手的前一秒把花兒給搶了過去。

「大嫂，你太浪費資源了，這麼好看的花，送我唄！」高景安把花兒抱在懷裡，美美的嗅一下。

「隨便你。」

「不過，這誰送的？哪個追求者？」高景安眉毛跳舞，不懷好意的八卦。

洛寒隨口道，「詹姆斯。」

高景安長長的哦一聲，「這樣啊……」

洛寒打量他，「你來幹什麼？」

高景安撩撩頭髮，「我姐今天出院啊，我接她回家，順道看看你，畢竟以後我不會常來醫院……這種地方了。」

洛寒翻白眼兒，「你最好別來，趕緊走吧。」

高景安皺眉嘆氣，「大嫂，我有個困惑了很久的問題想問你。」

「有話快說。」

「那個，我大哥平時吃不吃補藥？」高景安語氣曖昧，聲音刻意的調到了最低分貝。

洛寒秒懂他的意思，隨即，臉突然嚴肅的緊繃，「吃啊。」

「真的？！」高景安振奮了！

他想和周若琳儘快生個寶寶！這是他今年的計劃之一，為了能生一個像初初那麼可愛的寶寶，高景安已經不要臉了。

「是啊，你大哥喜歡吃醋。」洛寒手指劃過花瓣，笑容比花還嬌艷。

高景安：「……」

被刺激了之後，高景安鬱悶的撕花瓣，撕著撕著，靈機一動。

火速給龍梟編了一條簡訊。

「高能預警，大嫂收到了某男人送的玫瑰花！」

京都，警局。

鄭秀雅轉動簽字筆，長吁短嘆，「隊長，你覺得曹婉清說的話可信嗎？」

陳釗叼著他的紅塔山香煙，「看起來百無一漏，時間、地點、殺人動機，沒有任何瑕疵，堪稱完美的證詞，而且她本人也統統認罪了，但是……我覺得有些奇怪。」

鄭秀雅用筆的上端戳戳自己的下巴，「曹婉清認罪的態度很好，絕對夠得著坦白從寬。可是，她說的話，我卻一句都不相信。」

陳釗彈彈煙灰，「說說你的想法。」

鄭秀雅嘩啦撕了一張紙，在上面畫了一個十字，「頭兒，你看，整個案件的中心問題就是龍梟的真實身份，圍繞這個目的，首先我們查到了袁淑芬……」她在右邊寫袁淑芬的名字。

「接著，楚洛寒出面，以保外就醫的名義帶走了袁淑芬，那之後，案子暫停……但突然冒出來一個曹婉清。」

左邊寫了曹婉清的名字。

兩人在十字架兩端保持了平衡的狀態。

接著，她又在底部寫上了龍梟的名字，「龍梟是最大受益者，因為他的身份可以被掩藏，可是問題來了，龍梟後來主動公開了身份並且狠狠打了龍庭的臉，所以，龍梟跟案子無關。」

陳釗點頭，「繼續。」

鄭秀雅點著十字架最上端，「那麼，除了龍梟，跟曹婉清、袁淑芬關係密切的，就是龍澤和龍庭，據我了解，龍澤是個不務正業的二世祖，他對他哥非常敬重，但他沒那個膽量。」

「你的意思是，龍庭搞鬼？」

鄭秀雅在最頂端寫上龍庭二字，「沒錯，我懷疑龍庭在混淆是非，他想保護真正的兇手。」

陳釗摁滅煙蒂，「兇手，是袁淑芬？」

「沒錯，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