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不幹凈，我可以幫你洗洗。」

封國麟微微一笑，倒了杯茶輕淺的喝了起來。

羅建弘笑的一臉憨相，可那笑卻怎麼看都讓人覺得是幸災樂禍。

「參謀長，別啊！我就是忍不住感慨一下，您看您，一天到晚綳著臉，話沒兩句，又悶又沒趣兒；咱們找了個這麼俊俏的姑娘？我這心裡都嫉妒了。」向陽伸出手，連連求饒。

李沉淵瞟了向陽一眼，沉著臉走到原位坐下，「怎麼只有你們三個過來了？其他人呢？」

「武青林在家族裡，出不來，被他家的人留在上京了；至於其他人，我們回來后一直打聽您的消息，可是一直沒打聽到。他們都想辦法調到老家去了，本來我們也想和他們一起調走的，就是調到一起也是好的。李總兵叫了人聯繫我們，問我們願不願意過來您這裡，最後就只有我們三個人來了。」向陽道。

李沉淵瞭然點頭，「他們走了也好，至於你們；你們家族在上京都有一定地位的，好不容易能回家，怎麼不在上京多待幾天？」

「嘁，那地兒愛誰呆誰呆去。」向陽皺眉，語氣很沖。

李沉淵皺眉。

封國麟看著李沉淵的樣子就知道他還不知道上京已經天翻地覆了，臉上依然笑，嘴裡卻是苦的，「老大，向陽家全家都受了牽連；他們家用全部的家產保下了向陽，他心裡憋著一股火兒呢。」

「全部？」

「對，就是全部。」羅建弘抿著唇，臉上沒了笑意。

李沉淵深吸一口氣，鬱氣堵在胸口，「你們呢？家裡沒出事兒吧？」

「都出事兒了，要不是出事兒了，我們兩家的人也不可能放我們到外地來任職；封家和羅家都受了牽連，下放的下放，革職的革職。」封國麟說到這裡看了羅建弘一眼，「老四這次過來還帶了兩個孩子過來，一個是老四親大哥家的兒子，他大哥被下放了，他家大嫂離婚了，不肯帶孩子走。老四就只能把孩子帶在身邊了，另一個是老四的親妹妹，今年才十二歲；一個大男人帶著個小姑娘一個小孩子過，幸好老四有個退路，不然，帶個孩子怎麼過啊！」

「罷了，在外面比在上京安全，只要好好過活總有回來的時候。」李沉淵也不知該如何安慰，看了一眼沉默的羅建弘，「老四，兩個孩子呢？怎麼沒過來。」

「在哨崗。」羅建弘悶聲悶氣的說道。

「怎麼把孩子放哨崗了？」李沉淵深深蹙眉，「你也是心大的，去把孩子帶過來吧！一會兒一起吃個飯，讓那孩子認認人；以後沒事兒的時候可以到家裡來玩，好歹你嫂子能幫著看著點。」

羅建弘鬆了一口氣，「我這就去。」

羅建弘一走，李沉淵眉頭卻沒有因此而舒展，鷹眸泛著冷意，盯著封國麟和向陽，「你們什麼意思？把孩子放在外面也不肯帶過來，把我當外人了？」

「老大，這事兒是我們的錯，可是我們也沒辦法。」封國麟苦笑不已，「這段時間遇到的事情太多了，我們也怕打攪了您才不把孩子帶過來的；只想著安頓下來了，再帶孩子過來認認門。」

「你們是怕我翻臉不認人吧？」李沉淵冷然的說完冷哼一聲，「既然不相信我，何必過來？」

「老大，真不是不信任您；這段時間我們經歷了太多事情，對人心猜不透了。」

李沉淵冷笑，「你們不是猜不透人心，是心裡怕了；兩個大男人居然會怕了。」

「老大，您別久嘲笑我們了。我家裡最先出來舉報的是我大伯，那可是至親啊！接著就是我爹，把我們家的老底兒都給掀了。」連親人都沒法信任，他們當初決定來C省的時候猶豫了很久；他們從戰場上回來以後，世道就變了，變得太快，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老爺子好，面冷心熱，可是他們心裡總是會忐忑，會怕，就怕老大會在知道他們的情況以後不理會他們；就像那些至親，落難的，沒落難的，落盡下石都是常事。

「老大，您也彆氣；現在這世道，我們真不敢輕易信人了。」向陽弔兒郎當的，卻是一臉倏然，「連最親近的人都沒法信任，我們心裡難免會有遲疑；現在看到您，我們就放心了，老大沒變，也沒有因為這世道而畏懼。」

他們來之前也猜測過，老大不會變，可是人心難測啊！這句話，讓他們一而再再而三的退縮了。

「算了，你們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李沉淵心裡難受，面上不顯，「我沒變，你們也沒變就行；到了這裡就當是到了家，安心在這裡呆著。雖然短時間內升職無望，可卻最是安全不過；我正在對集營進行清理，你們來了也能給我分擔點工作了。」

封國麟點頭，「老大有事儘管使喚我們，絕無二話。」

「嗯，你們的任命書呢？拿出來我看看。」李沉淵敲了敲桌面。

「老大，任命書在行李里，行李放在哨崗了；這會兒看不到了，等我們安頓好了再來報道。」封國麟攤手，一臉無奈。

李沉淵有氣無處發，「你們簡直了。」

封國麟縮縮脖子，倒了杯茶水殷勤的送到他面前，「老大，您彆氣，我們初來乍到什麼情況都沒摸清楚；帶著大包小包的過來不合適，再說還帶了兩個孩子一起過來的。」

「行了，你們兩個去把行李拿過來。」

「唉，老大，我們這就去。」封國麟看他臉色黑沉的厲害，連忙拉了向陽一把。

李沉淵送他們出了院門，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一人踹了他們兩腳，「滾吧！」

封國麟和向陽在半道兒上看到提著大包小包的羅建弘和兩個孩子，小姑娘十二歲，小男孩兒才七歲。

羅建弘問道：「你們怎麼出來了？」

「老大把我們趕出來搬行李了，這會兒老大正氣著呢。」向陽接下兩個孩子身上背著的行李，「我來，別把你們的個子給壓著了，以後不長個子就慘了。」

「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羅建弘唾了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