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饒村是個建在山腳下的一個小村落,據凌瀟的目測,那個村子估計也就上百來戶人家,小得很。
不過對于此時的小茉而言,這兒卻是最最親切、最最美麗的地方,因為這兒有她童年的記憶,有她惦記著的父母。
迫不及待地,小茉像是進了游樂園的小孩子一般,沖進了村子中,高興地大聲嚷嚷道:“我回來了!!!”
可是,這村子的人一個個像看著陌生人似的看著小茉,讓小茉心中不禁升起一絲涼意。
不,這眼神中所夾帶著的,是比看陌生人更為陌生的寒冷!
“這……這是怎么回事?”小茉隱隱感覺到了一絲不安,一股不祥的預感籠罩在了小茉的腦海之中,這讓小茉第一時間就想沖回自己家去看看自己的父母。
凌瀟走到了小茉身邊,神情古怪地看著周圍這些村民,眉頭皺了皺:“他們好像是中了什么毒,我們過去看看。”
兩人朝著一個五十多歲的大嬸走了過去,小茉小心翼翼地朝著大嬸說道:“大嬸,能不能告訴我,你哪里不舒服?”
大嬸依然用那令人不適的眼神看著小茉,口中喃喃低語:“小茉,主人讓你回去……”
這句話就像是多米諾骨牌的第一塊,迅速引起了連鎖反應。緊接著,旁邊一個老大爺也用著干枯的聲音,極其格式化地說道:“小茉,主人讓你回去……”
“小茉,主人讓你回去……”
“小茉,主人讓你回去……”
四處同時回蕩著這句話,將整個村子都緊緊地包圍在這句話那連綿不絕的回音之中。
“不!”小茉緊捂著耳朵,瘋狂地朝著村中北面跑去。
“小茉,冷靜一些!”凌瀟緊緊地跟在小茉身后,一直跑到了一處破舊不堪的茅草屋之前。
茅草屋門口坐著五十多歲的一男一女,身邊有兩個長得十分相像的十多歲小男孩,承于二人膝前。
這副場面看起來極其溫馨,可就是他們四人的眼神也和其他村民一樣,冷漠,古怪,呆滯。
“爹,娘……”小茉顫聲輕喊了一聲,二人好像是聽到了小茉的聲音,緩緩地抬起頭來看了小茉一眼,喃喃低語道:“女兒,主人叫你回去……”
那兩個小男孩也朝著小茉說道:“姐姐……主人叫你回去……”
“啊——”小茉狂叫一聲,雙膝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淚水滾滾而下。
“是我……是我害了你們……”小茉的心就像是在這一瞬間被扎上了無數刀一樣,痛不欲生。
凌瀟板著臉,隨手抓來了一個七十多歲的老村民,給他做了一個全身的診斷。
診斷的結果,這老村民的腦子被一種毒素所侵襲,大腦的功能已經完全退化,只要別人教他說什么,他就只懂得說這一句話。
“蝕腦散!”凌瀟的腦海里馬上想起了天草綱目中關于這種藥物的描述,其癥狀和這些人完全相同。
而對于蝕腦散這種藥物的解方,天草綱目中只有四個字:無藥可解!
因為這種藥的原材料本身就不是用毒藥所合成,根本就談不上是毒藥,自然便是無藥可解。
唯一的辦法就是從零開始,一步一步訓練這些人的大腦,也就是相當于重新培養一個人。
這少說也要一二十年的時間,更何況,這些人的記憶已經完全被蝕腦散所抹去,就算重新培養出來,也是一個完全不同的陌生人!
“小茉,節哀。”凌瀟平靜地說道:“如果你有這份耐心,就將他們帶走,好好供養,或許有一天,我會找到一種方法,替他們找回失去的記憶。”
凌瀟這么說倒也不是完全安慰小茉。人腦的復雜性遠非凌瀟現階段所能了解,等到了地魂界,天魂界,說不定就會有一種技能可以讓人恢復記憶。
所以說,一切皆有可能。
小茉哭了好久,一雙眼睛都哭得紅腫起來,這才從地上站了起來,期待地看著凌瀟:“是真的嗎?”
凌瀟十分堅定地點了點頭:“連我的肉身毀了還能迅速地重塑一個,還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事情?”
凌瀟這么肯定,自然是為了給小茉信心。如果連勸說的人都不肯定,如何能勸得住人?
“謝謝……”小茉抹了抹眼淚:“可是,把他們安置在哪里比較安全呢?”
凌瀟想了想,半晌才說道:“也許,可以把他們留在北珉派。”
自凌瀟走后,成瑜一直都在暗中關注著凌瀟的消息。當她得知凌瀟被困在了神魔戰場之中時,她的心猛地一緊。
隨后,成瑜將派中的事物全都交給了大朱小朱兄弟二人處理,再不跟派中任何人說話,沒日沒夜地苦修。
所有人都知道成瑜這么做是為了什么,除了暗暗嘆息扼腕,再也沒其他辦法。
凌瀟對于成瑜意味著什么可能很多人不清楚,可凌瀟對于北珉派意味著什么,所有人都知道。
就算是外面風聞凌瀟墮入魔道,北珉派的人還是堅信凌瀟是清白的。
這是一種近乎崇拜的相信,沒人可以改變北珉派眾弟子這種信仰,就連看門的那兩小子也都這么覺得。
“凌瀟師兄真的要過十年才能出來嗎?”
“誰知道呢?反正我相信,凌瀟師兄一定不會死,而且一出來,就會要那些家伙好看!”
那兩小子正談論著凌瀟,一對青年男女帶著一對中年男女和一對小孩子出現在他們的視線之中。
“你們找誰呢?”那兩小子很是好奇地問道。
那年輕男子溫和地朝著那兩小子說道:“麻煩通知成掌門一聲,就說她那出外旅行的哥哥回來了。”
那兩小子一臉兒納悶,掌門師姐還有哥哥?怎么沒聽說過啊?
那年輕男子知道這兩小子好奇,隨手遞給了那兩小子一人一塊橙晶石:“只要傳個話,見不見還不是成掌門一句話么?”
“這……”那兩人猶豫了片刻,終于沒能忍住晶石的誘惑,其中一個朝著門內迅速跑去,另外一個客氣地朝著那年輕男子說道:“閣下,請稍等。”
“出外旅行的……哥哥?”成瑜好久沒有說話,就連聲音也變得有些沙啞。
她并沒有一口回絕,讓門人將那人轟走,但也沒有立刻說要見那人。
那小子看著拿不定主意的掌門,不敢吭聲,深怕打擾了掌門思考什么重要的事情。
“還是……讓他一個人先進來吧,來我的房間。”半晌之后,成瑜終于做出了決定。
走到成瑜面前的,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年輕男子。
可是成瑜一看到那雙清澈的眼睛,那嘴角若有若無的笑容,那種許久未見的熟悉感躍然而生。
“凌……瀟?”成瑜有些苦澀地問道。
她不知道自己此時到底是什么心情,面對著這個陌生而又熟悉的男子,她有很多話想說,可竟一下子又不知道說些什么。
那年輕男子露出了一個凌瀟才有的標準式微笑:“你說呢?”
人皮面具摘下,凌瀟那年輕男子變回了凌瀟的模樣。
是的,就是他了。這個無數次在夢中讓自己哭、讓自己笑的男子。
沒有更多的言語,此時的成瑜只希望,這一刻能成為永恒。而眼前的這個男子,永遠都留在這兒,不再遠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