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歡竹遲了那么幾秒，終于側頭看向唐元宵。
唐元宵一怔。
因為林歡竹眼睛通紅，之前身上那種朝氣逢勃、干脆利落，全然化為了說不出的哀傷。
林歡竹似乎沒想到唐元宵會出現在面前。
她愣了一下回過神來，隨意擦了一下臉頰，“唐元宵。”
她還記得這個湯圓，她最喜歡吃的黑芝麻縣的湯圓。
唐元宵點了一下頭開口，“下雪了。”
下雪了，這么冷的天，應該回屋里，而不是站在這外面。
林歡竹沒聽出唐元宵的潛意思，她仰頭看了一下天。
“是啊，下雪了。”
冰冷的雪花輕輕落在了臉上，冰涼，“每一年這一天都會下雪，我原以為今年不會下了，結果...還是下了。”
林歡竹聲音很低，說是和唐元宵說，更像是喃喃自語。
唐元宵看著林歡竹的樣子，遲疑了一下開口。
“是遇到什么事了嗎？”
林歡竹側頭看了一眼唐元宵搖搖頭。
“沒有。”
唐元宵看她已經凍紅的鼻頭，再看看越下越大的雪勸道。
“沒有什么事就回去吧，這天冷得很。”
林歡竹一生黑衣黑褲，連圍巾都是黑色的，加上黑色的頭發和眼睛，在白茫茫的雪花中，對比分明。
“是該回去。”林歡竹聽了唐元宵的話，點點頭應和。
唐元宵松了一口氣，轉身就要走，走了一步回頭，卻發現林歡竹還站在原地。
他皺了皺眉，剛要開口，就聽林歡竹問道。
“我的名字好聽嗎？”
唐元宵這一下真是愣住了，完全搞不懂林歡竹這是怎么了。
林歡竹不等他回答，就接著道。
“我上次和你說過吧，我的名字歡竹，是歡喜常樂，與松竹長青的意思。”
“林歡竹，這名字很好聽，可是我好多同事都說和我的人有些不符。”
唐元宵看著林歡竹，沒插嘴，可是卻聽得仔細。
“他們說看到我名字還以為是一個很女孩子女孩子的人，結果我不是。”
“同樣的，看到我的人，聽到我說自己的名字，好多人也會露出意外的神色。”
林歡竹看看唐元宵，“我想一想，當時你好像沒太大反應。”
唐元宵終于出聲，“名字...好聽。”
他這是回答之前林歡竹的第一個問題。
林歡竹聽了點頭，“嗯，我也覺得好聽。”
“雖然他們說我的名字和我的人不相符，不過我覺得挺好。”
唐元宵點點頭，剛要再次開口讓林歡竹回去，就聽林歡竹道。
“其實...我小名叫元宵。”
唐元宵這一下可真愣住了，“元宵？”
林歡竹點點頭，露出個淺笑，嘴邊的酒窩若隱若現。
“對啊，想不到吧？因為我愛吃元宵啊，湯圓也叫元宵啊，因為我愛吃，就有了這個小名。”
唐元宵一時間都不知道說什么了。
在這寒冷的漫天的雪中，根本不是聊天的好時機地點，可是林歡竹就是和他聊上了。
“我確實沒想到。”
林歡竹點頭，“想不到也正常，這名字...已經好久沒用了，已經...沒人叫了。”
她偏頭，“你能叫我一聲嗎？”
唐元宵聽到這請求，呃了一聲，抿了抿嘴才遲疑叫了一聲。
“元宵？”
這叫得太奇怪了.....
林歡竹仔細聽了搖頭，“不對，不是這樣的感覺...語氣不是這樣的，緊繃繃的不行。”
唐元宵緊閉嘴巴了。
他可叫不出其他的感覺。
林歡竹小名竟然叫元宵，他是很意外，可是他開口叫還是覺得是叫自己。
唐元宵緊閉嘴巴不叫了，林歡竹等了一下看他不開口愣了一下，本來才有了一點神的眼睛再次黯淡下來。
她看看唐元宵的表情，嘴角露出一絲苦笑。
“對不起啊，提出這么無禮的要求。”
唐元宵搖搖頭，表示不介意。
“雪越下越大了，天也越來越冷，回去吧。”
唐元宵終于開口。
林歡竹聽了沉默了一瞬，隔著雪花看著唐元宵。
“是該回去了。”
她說著回身，再次看向前方，目光悠遠惆悵哀傷沉重。
唐元宵等了她片刻。
雖然林歡竹說沒事，雖然他和林歡竹這次才是第二次見面，可是他也不是傻的，自然看出林歡竹狀態不對。
不知道是什么事，可是林歡竹絕對有事。
上次一起救人，加上那一碗熱乎乎的湯圓，他記得。
他不能這樣走人。
雪花本來就越下越大，這么站著又說了一會話，唐元宵和林歡竹頭上肩膀上的已經下了白白一層雪了。
他還帶著帽子，可是林歡竹卻沒戴。
好在林歡竹看了片刻后，終于挪動了腳步。
唐元宵松了一口氣，和林歡竹并排向療養院走去。
“這路滑，你小心一點，別摔到了。”
走了幾步，唐元宵開口。
林歡竹偏頭看唐元宵，看到他眼底的淡淡的關心，點了點頭。
她點完頭走了幾步，忽然又轉頭看唐元宵。
唐元宵察覺到了，也側頭看她，面露疑惑。
林歡竹看看療養院的大門，忽然停下腳步。
“唐元宵，能和我一起去吃湯圓嗎？”
唐元宵同時停下腳步，回身看著林歡竹，沒想到她會提出這樣的問題。
“吃湯圓？”
唐元宵腦海里忽然想起很久之前的和小唐陌一起買酥梨吃酥梨的過往。
他重復著，莫名覺得有些別扭。
林歡竹卻不知道他心里所想。
“對，吃湯圓，我知道有一家芝麻餡湯圓特別好吃，我想去吃，你能陪我去嗎？”
唐元宵頓了一下，一時之間沒回答。
林歡竹聽他沉默，似乎才反應過來自己之前說了什么。
“看我......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去就行。”
林歡竹轉身就走。
唐元宵站在原地，看著林歡竹的背影，想起之前林歡竹端來的那一碗湯圓，看看療養院的大門，最后大步追上林歡竹。
“我和你一起去。”
林歡竹沒回療養院讓她姨媽幫她做了吃，大概是有什么原因吧。
唐元宵很快跟上了林歡竹的腳步，跟她并排走在了一起。
林歡竹側頭看著他，低低說了兩個字。
“謝謝。”
“不用謝。”
唐元宵低低的回答聲后，再沒有聲音。
白茫茫的雪花中，兩人的身影漸漸遠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