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水仙看了眼好多年沒在人前表現出不滿的父親，突然很想笑。
覺得老爸這樣，挺可愛的。
生意越做越大，表情卻越來越少。
能給外人的，就是一個面具，哪怕是生氣，也不會表現出來，現在的老爸，真像是記憶里那個為了糊弄她吃難吃食物，坑蒙拐騙什么手法都用的那個男人。
“你把電話給他。”
“陳小倩，游戲適可而止——”
“你想不想，治好你女兒的厭食癥，我就問你，想不想。”
湯大業被小倩的聲音，瞬間穩定了情緒，她的聲音有一種讓人不由得就信服的力量，那是極度自信的人才會有的聲音，給他的感覺，就是這個小丫頭一定能治好水仙。
“你要怎么做？”
“要不要，再跟我打一個賭？”小倩勾起嘴角。
電話現在是外放狀態，湯水仙現在一聽小倩說打賭，心里就發毛。
“賭什么？”
“賭我能治好水仙，我贏了，我以后就叫你老湯了，如果我輸了——”小倩看了眼于大哥，“我大哥永遠不跟你做任何生意。”
大哥又笑不出來了，喂，誰讓你那么自信了。
“為什么，這個賭，你們不合算。”湯大業疑惑的問道。
小倩的手機這會也是外放了，大哥聽的很真切，心里都要流淚了，對啊，傻丫頭，咱家不合適啊。
贏了就喊人家一句老湯，輸了咱家單子沒了，你咋想的！
“因為我贏定了，老湯。”
小倩掛斷電話，對欲哭無淚的大哥微微一笑。
“大哥，我恭喜你啊。”
“我想弄死你啊。”于大哥模仿她的口吻。
“噗。”大嫂樂了，大哥充滿怨念的瞪她一眼，你個敗家娘們，還笑的出來！
“不僅這一單是你的，下一單是你的，未來二十年內，只要有他們敢來q市發展，湯家所有的單子，都是你的。”
小倩想了想，又補充了句，“就算某天，我跟明朗不在一起了，你只要把剛開始的關系維護住，后期有我沒我，你們一樣可以合作愉快。”
“怎么可能不在一起，明朗再過幾年就能調回來。”說話的是大嫂，小倩嘴角扯扯沒說話。
“早晚得讓你們這些頭發長見識短的老娘們玩死。”大哥嘟囔了句，把車穩穩的開向溫泉會館。
“大哥，你這也太見風使舵了，剛剛對我還笑的跟朵花似得，這會就把我劃分到敗家老娘們的隊伍里了？”小倩打趣道。
“他就是這個德行，勢利眼，天天說我頭發長見識短，我告訴你大狐貍，這次我看的比你遠，咱家小倩說的是真的。”大嫂對大哥說道。
大哥郁悶的回頭，關門的外號，你當著一群孩崽子叫什么！
小倩假裝沒聽到，哦，大嫂管大哥叫大狐貍啊，噗，略萌。
“昭昭，你就那么信這鬼丫頭的？”于明利覺得自己已經是深諳兵者詭道的人，結果老么的這個寶貝，比他還鬼。
“這是一個資深醫生，對一個即將成為優秀醫生的同行的第六感，醫生幾乎很少會有百分百的概率來形容自己的病例，再簡單的病例，也存在著變數，但當一個醫生，用小倩這樣的口吻給與這樣的肯定時，就代表她一定能做到。”
生意上的事兒，當醫生的大嫂不懂。
但是她看到了小倩眼里的自信。
這是只有當了一輩子老醫生，心里有根的人才會有的光芒，不是年少輕狂，不是口無遮攔，而是她真的很有把握。
“大哥你開快點，咱抓緊時間洗，沒準回來的時候，還能吃到巨款賣的韭菜盒子，你就真不好奇，身價數十億的大佬，擺小攤是什么樣嗎？”
大哥很想說，他不好奇，但是...
好吧，他真的很好奇。
“小倩，你為什么執意要讓他們擺攤呢？”大嫂問道。
“我之前讓她端盤子，糾正的是水仙模糊的觀念，現在讓他們賣韭菜盒子，治的是湯大業，她得的這種神經性厭食癥要父母陪伴才能進行治療，治療現在，已經正式開始了。”
海濱城市的冬天沒有最北方那么冷，但從南方過來的人，還是很難適應這樣的天氣。
湯大業推著借來的三輪車，上面放著一個泡沫保溫箱，里面裝著他剛剛跟女兒一起做的韭菜盒子，湯水仙跟在他的身邊，看著父親笨拙的推車，把身上小倩給她買的破棉襖裹了裹。
湯家的保鏢遠遠的跟著，心里很忐忑。
看到老板擺小攤，回去不會下崗吧？
可是不跟著也不行...
“爸，你還生小倩的氣嗎？”湯水仙問道。
“哼。”湯大業心里已經想了一百種收拾小倩的方法了。他到底抽什么風，怎么會頭腦一熱，就陪小孩子過這種家家酒游戲呢？
“其實我挺慶幸跟你過來的，q市挺好的，我遇到了我人生中第一個好朋友。”
“我后悔了。”如果不帶女兒過來，也遇不到陳小倩了。
嫌棄的看了眼女兒身上的大棉襖，“你看，她把你的審美都拉低了，你就為了這么件破衣服，把你親爸都坑了，讓其他人看到我在這里陪你玩這個游戲，人家會怎么想我?”
“爸，我答應小倩了...”
選了個人多的地方，把三輪車停下，太久不做這樣的活兒了，一不小心還讓車輪壓到腳了，湯大業更恨陳小倩了。
韭菜盒子是廚師事先做好的，他們只要擺攤販賣就好，街上人來人往，沒有人注意到，這個角落里，一個被坑的巨款，帶著他唯一的繼承人，在販賣一塊錢3個的韭菜盒子。
天越來越冷了，風呼呼的刮，沒有人駐足，一個也沒賣出去。
“回去。”湯大業伸手召喚遠處的保鏢，示意他們把車開過來。
這個過家家，他不想玩了。
且不說還有生意要忙，就說女兒這么單薄，如果凍感冒了怎么辦。
“爸，你告訴過我，我們晉商最重信譽，答應別人的一定要做到，盡管外人看我們不懂變通，我們也因此而衰落，但總有崛起的時候，這是我們晉商的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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