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舊的小單人房內,一個弱小的小女孩雙手枕在腦后,正望著破舊的帳頂發呆。
小女孩不大,大約只有十一二歲的模樣,但是那雙眼睛,卻是帶著這個年紀決不具備的沉穩與聰慧。
她叫云惜淺,是現代名揚海內外,第一中藥世家云氏一族的掌上千金,從小到大,她的身體素質壯得能跟一頭小牛犢相比,但是誰知道,一場突如其來的大病,竟叫她突然就穿越到了這個中國歷史上從未有過記載的架空時空,俯身在這個與她同名同姓,性格卻截然不同的病弱少女身上。
至于少女本身的靈魂去了哪里,這她就不得而知,但很大可能是已經不在了。
因為這具身體的情況實在太糟糕,孱弱到不行。
至于她怎么會到這里來,她記得,那天晚上她打開窗戶看到九星連珠的千古奇象,然后睡了一覺,不知不覺就到了這里。
一想到自己眼下這情況,云惜淺不由嘆了口氣。
因為靈魂進入這個少女的身體,少女之前生活的經歷,自然而然也全部都被她承接。
少女乃京城眾多望門貴族中排行靠前云王府的嫡長女,嫡系自來高貴,少女本該集榮華富貴與萬千寵愛于一身,理應是在父親的關懷與母親的呵護下長大的千金小姐才是,可因為其生母病逝,母氏家族沒落,其生父續弦再娶,在繼母生下一對龍鳳雙胎的嫡子嫡女后,她這個前妻所出的嫡長女地位自然一落千丈。
而在她七歲那年,少女便被繼室后娘以身子羸弱需要靜心調養為托詞,送到這鄉下遠房親戚家暫住。
那年她七歲,而如今她已經十五歲,這一‘暫住’,便足足住了八年!
感受著這具身子的瘦弱情況,云惜淺嘴角掀起一道諷刺的笑。
常言道有后娘就有后爹,這句話說的果然不假,親生女兒被送出府邸八年,可是那位當爹的卻從來不過問半句。
“死丫頭,都這個時辰了你還不起來!”
她才剛這么想著,破舊的木門隨著外面一婦人的捶打,一晃一晃的,發出一聲聲承受不住的咯吱聲。
“舅母,我身子不大舒服,反正今天也沒什么活要干,就給我放一天假吧。”
這才剛穿過來,她實在沒心情去應付外面這個婦人,但是沒辦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現在自己的處境實在不容樂觀。
形勢比人強,這話可不是說說的。
要是換在現代,她何須跟這婦人客氣?可眼下她這幅身子骨如此瘦弱,根本不是外面那粗壯的,干慣了粗活的婦人的對手。
若是硬來,這山高皇帝遠的,那不是自找苦吃是什么?
聰明人要做的是反轉迂回,而不是拿雞蛋去碰石頭。
而外面那個正捶著門的婦人,自然便是身體本尊那個所謂的遠房舅母。
她正想著,外面聽到她話的王喜荷就大罵起來了:
“什么沒有活要干,你這死丫頭,你兩頭豬不用喂,雞窩里的雞糞都不用收拾了嗎?!光吃不干活的賠錢貨,你再敢偷懶,信不信我讓你滾出我家出去吃西北風!還愣著做什么,還不給老娘開門!”
喂豬掃雞糞,還真當她跟原主一樣好欺負嗎!
云惜淺眸色微沉,心中帶起一抹諷刺,這些事她一樣都不會做,要是敢逼著她做,她能叫這村婦后悔!
但是……
現在還不能跟這村婦撕破臉,不然只怕她還真能被她趕出去,那她初來乍到舉目無親的,
該去哪?
但是她有辦法叫這村婦把態度給她擺正了!
盤思了一會,云惜淺嘴角微揚,便下床穿鞋,打開木門,就看到一臉怒意的王喜荷,云惜淺挑眉一笑:“舅母這一大早就這么怒氣沖沖,是不是舅父跟表哥又輸錢了?”
王喜荷先是一愣,然后就怒瞪她罵道:“一晚上不見,就當自己能掐會算了嗎,馬上給我干活,不然你今天連一個饅頭都別想要!”
“我干活還不行嗎。”云惜淺壓下心頭的厭惡,隨手就拿起掃帚,笑著說道:“不過連一個饅頭都不肯給我,這是不是過分了點呀,難道云王府都沒有送錢來了嗎?”
沒有送錢來?
這怎么可能呢,要是云王府沒有送錢過來,那依著王喜荷的性子,她會留著少女這個吃閑飯的么,要不是因為云王府有送錢過來,李家的院子能翻蓋起來?不止房子,還有那兩頭肥豬,跟那一窩母雞,這全全都是因為有云王府送來的錢才辦起來的。
而王喜荷的丈夫,也就是李富貴,那可是個好賭的,不僅李富貴是,就連兒子李金也同樣是,早些年他們一家那可是欠下了不少外債,而現在卻一躍變成李家村除去村長家外最有錢的。
這些敢說不是因為云王府送來的錢嗎?
王喜荷被她這話噎得一滯。
“不過我覺得,云王府好像真的把我給忘記了,我這都十五了,都算及笄了,他們還沒打算把我接回去。”
但還不待王喜荷說話,云惜淺就又加上這一句。
云王府要是真把她給忘了,那云王府還會寄錢過來?
明顯就是不會。
果然,聽到她的話,王喜荷立刻目有所思起來。
是啊,這丫頭如今都及笄了,云王府那邊……
“我覺得云王府這是明擺著要把我當老姑娘留著了,舅母,那我可就沒地方去了,你可得收留我呀。”云惜淺停下掃地的動作,可憐兮兮地看著王喜荷。
“你這丫頭說的是什么話,舅母怎會不要你呢。”王喜荷聞言,立馬笑道。
面上笑著,心里不禁盤算起來:這丫頭今年都十五了,要是云王府沒有把她忘記,那也該知道,現在她已經及笄,可以出嫁了。
而云惜淺說的這句‘留作老姑娘’的話,王喜荷不僅沒當真,反而更加深思。
平常人家礙于名聲,尚且不會把自家姑娘留著,云王府那樣的門第,又豈會不顧名譽,將之她留著當老姑娘有辱門楣?
而且從他們寄來的錢一分不少看,云王府很明顯就沒把這丫頭忘記!
再說了,云王府要是想過來接這丫頭回去,那不過是一句話的事。
看著王喜荷一個人獨自想著,云惜淺心里冷笑,掩去眼底那一抹譏誚,仿佛是被她的話感動了一般,感激地道:“我就知道舅母對我是最好的了,要是云王府能記起我,帶我回去,待來日云王府給我定一門不錯的親事,我定會好好報答舅母多年來的拂照之恩的!”
“云王府會給你定下不錯的親事?”王喜荷回神過來,不由得狐疑地看向她。
在她看來,云王府能記起這丫頭已經是萬幸,這丫頭還敢肖想一門不錯的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