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究竟沾染過多少鮮血，凌塵全然法記清。但可以確定的是，那是個以萬為單位的數字。

    地獄之中，從第一次殺人時的身心劇顫，直到逐漸的麻木，再后來，殺人甚至成為如吃飯睡覺般尋常的事，鮮血的味道是如空氣的味道一般熟悉和適應。一個個生命在他手下終結，一灘灘鮮血在他手下噴灑，在他眼中，幾乎就和拔起一棵小草沒什么不同的感覺。

    直到他遇到了水若，水若的純凈暇讓他意識到自己染滿鮮血的身體是多么的骯臟和罪惡，讓他最初的時候自慚形穢，不敢去靠的太近以免玷污到她……隨后，他發下了再不殺人的誓言，之后的六年，他也的確再也沒有親手殺過一個人”“。又在水若離去的那個夜晚，他暴走之下，遍身染血，屠戮了超過兩千的生命……那也是他這輩子殺人最多的一天。

    即使凈化了六年，他的雙手，依然染滿著數的血腥與罪惡。而蘇児……她和水若一樣純凈，自己這罪惡的身體……又有什么資格去與她碰觸……

    凌塵閉著眼睛，繼續陳述：“……就如今天晚上，我當著你，當著那么多人的面讓軒轅雪衣濺血，給了他對男人來說最殘酷的酷刑……那個時候，大廳里的所有男女都嚇的面人色，慌忙退開，與我離的越遠越好。都沒有人再有勇氣去看我一眼。在他們眼里，我一定是個殘忍的魔鬼，而……殺過那么多人，又這么殘忍的我，的的確確，就是個魔鬼吧……”

    “……凌天哥哥，不許你這么說自己！”

    沉默的蘇児在這個時候忽然爆發，抬起臉頰，喊出了很大聲的一句話。說話中的凌塵頓時愣住，他還是第一次聽到蘇児如此大聲的說話。

    喊出那句話，蘇児自己似乎也嚇了一跳，在凌塵瞠然中又連忙把頭低下，默默的看著自己放在膝上的雙手：“別人不了解凌天哥哥，但是，我知道……我所知道的凌天哥哥，他有著最溫和的眼神，最讓人舒心的笑，只要看到他，再多的不開心，再多的壓力也都會全部忘掉，不自禁的想要去依靠他……這種來自心靈的自然反應，永遠不可能是假的。一個讓人那么安心，下意識想要依靠的人，怎么可能是壞人！”

    “相識的第一天，凌天哥哥就毫猶豫的給予我們那么貴重的幫助，我們感覺的出來，那是一種一點都不要求回報的給予。心夢剛建起的時候，即使我們是那么的拖后腿，凌天哥哥也一直帶著我們，從來沒有不滿不愿，沒主動提出過離開。而我們需要凌天哥哥，或者受到欺負的時候，論你在哪里，距離的多遠，都會馬上放下手里所有的事，用最的速度來到我們身邊。因為凌天哥哥，我們原本以為會很小很小的‘心夢’，成為了排行榜的第一公會。天榜上的第一，也是屬于我們心夢……很多很多的榮耀，是我們曾經想都不敢想的，而這些，都是凌天哥哥所帶來，都是靠凌天哥哥一個人的努力，而我們所做的，只有在凌天哥哥的羽翼下享受著這樣的光環和榮耀，從來沒有給予過凌天哥哥什么，甚至沒有為心夢做些什么……”“

    凌天哥哥，你一定不知道，即使那時只有不長時間的相處，在我們心里，你的形象已經悄然的超越了我們心中的所有……”

    “一個人面對炎黃聯盟、一個人輕松擊敗劍皇、一個人奪得全榜第一、一個人讓心夢成為全華夏的第一……那時候，我們都有一種做夢的感覺……這樣的人，竟然真的存在……而且，就在我們的身邊……和我們一起努力……是帶著我們一起努力著……”

    “那天晚上，我本以為會是我人生之中最可怕的一場噩夢。但是，一個從天而降的人把我從噩夢中拯救出來，他救下我的時候，為了不讓我受傷，以自己的身體為我擋住落地時的沖擊……他用最溫柔的聲音安慰我，怕我一個人會害怕，在爸爸和小姨到來之前陪著我說話……怕我著涼，把自己的衣服披在我的身上，然后靜靜的離開，沒有留下名字，連聲音都在刻意的隱藏，只留下一個讓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背影……這樣的人，怎么可能是壞人！”

    “凌天哥哥是世界上最好、最厲害、最完美的人，是唯一一個……讓我……讓我每天都在偷偷的想著的人……我不許別人說凌天哥哥是壞人，就算是凌天哥哥自己，也不可以！”

    一口氣說了這么多，蘇児的臉頰已經紅彤彤一片。凌塵怔了很久，眼神一陣迷蒙，須臾，他笑了笑，說道：“我那么殘忍……殺了那么多的人……你，真的一點都不在乎嗎？”

    蘇児低著頭，聲音輕柔如夢囈：“我只知道，你是我凌天哥哥，這一個身份，就足夠了……就算是全國通緝犯、是殺過好多人的人……就算真的是十惡不赦的壞人……就算真實身份是乞丐、小偷、強盜……我都不在乎，只要是我的凌天哥哥，就永遠都是我心里最完美的人。”

    凌塵輕輕的吸了一口氣，心房的某個部位被重重的敲擊了一下。

    蘇児的回答，和水若是多么的相似……

    “那么，如果我同時喜歡很多女孩子呢……我不僅僅想守著蘇蘇，還想守著很多……是很多其他的女孩子……這樣的爛人，蘇蘇一定不會喜歡吧？”凌塵神色復雜的問道。

    “哥哥……蝶舞姐姐……她那么的喜歡你……對你的喜歡，一點都不比我少……為了你……她付出了好多好多……哥哥，一定要把她找回來，和她一輩子在一起……”

    “還有琦琦、蘇蘇，她們那么可愛、那么善良、那么漂亮……那么好的女孩子，可以配的上哥哥，而且她們……都喜歡著哥哥呢。哥哥不可以把她們……讓給別人，那么好的女孩子，哥哥也一定喜歡……要把她們搶過來，搶到自己身邊……還有冰瑤姐姐………………”

    這是當初水若離開前，為他留下的三個請求中的第一個。也代替他經常會掙扎的內心做了決定。也是水若的離開，讓凌塵徹徹底底的明白，可以擁有，可以看著，是多么美好奢侈的一件事。所以，論如何也不要再辜負她們以及自己的內心……即使自私，即使為道德倫理所不容，也不會再舍棄與放手。

    說出這句話后，蘇児久久聲。

    凌塵的心在忐忑著，他很明白，沒有女孩子會愿意自己的另一半還擁有其他的女孩，何況蘇児的出身如此的尊貴，各方面的條件都是千萬里挑一。這樣的天之驕女，又怎么會……

    在凌塵將要開口的時候，蘇児幽幽出聲：“凌天哥哥，你知道嗎……琦琦她也偷偷的喜歡你。和你相處的久了，那種致命的吸引力，讓我們根本法抗拒。但是，琦琦的身體不好，她一直認為自己不配擁有愛情，認為自己配不上，害怕如果萬一你也喜歡她……會連累到你為她傷心難過。琦琦是我最好的姐妹，也是最早知道她喜歡凌天哥哥的人，而她，也最早知道我喜歡凌天哥哥，但我們彼此誰都沒有說破……我們很小的時候就發過誓，要做一輩子的好姐妹……”

    “還有，我和琦琦，都知道凌天哥哥心有所屬，若若不是凌天哥哥的親妹妹，而是凌天哥哥至死不渝的愛人。即使明白這些，但我和琦琦，依然法讓凌天哥哥的影子從我們心里淡化。”

    蘇児仰起脖頸，臉抹紅霞，嘴角掛著動人之極的淺笑：“那個時候，我們經常會傻傻的想，如果凌天哥哥是個花心的人，又同時喜歡上我的琦琦，然后像面對炎黃聯盟時的霸道那樣霸道的把我們都收攏在身邊……該是多么美好的事。那樣，既可以不讓凌天哥哥和若若分開，也可以與凌天哥哥廝守，我和琦琦，還可以是一輩子不離不棄的姐妹。但，那畢竟只是我們的幻想……在我們心底永遠不可能實現的幻想。”

    “原來美好的幻想，真的有實現的時候呢。”蘇児臉色紅如石榴。聲音細如蚊吶，卻在開心的笑著。

    凌塵愣了，這是個他論如何都預想不到的回答。他本以為，這樣的傻女孩世上只有水若一個，而水若的“傻”是對他愛到了極限，從而拋棄該屬于自己的位置和尊嚴去而對他縱容，只為不想他有任何的遺憾。而蘇児……她竟然也是這么的癡傻。

    “蘇蘇……”呼喚了一聲蘇児的名字，凌塵心中限感動之下，竟言可說出口。

    “我蘇児……希望凌天哥哥可以一輩子陪在我的身邊。這是我對凌天哥哥的那個問題的回答，也是……我最想要實現的愿望。”蘇児雙手放在胸前，面對微笑，柔柔的聲音中，帶著點點滴滴的幸福，星眸迷離的看著他：“那凌天哥哥，愿意讓我的這個愿望實現嗎？”

    “當然愿意！”凌塵斬釘截鐵的回答，此時此刻，他又怎么可能還會有其他的回答。

    “那……我們拉鉤。”縈繞在溫暖中的蘇児唇瓣翹起著絕美的弧線，抬起手臂，伸出了右手的纖嫩小指：“這是一輩子的約定，誰都不可以違背。”

    凌塵也笑了起來，伸出了自己的小指，和蘇児的玉指勾在了一起……從輕輕的，到緊緊的。

    車外的月光星芒并不是那么的那么明亮，但蘇児卻覺得夜色從來沒有這么美麗過……美麗的讓她幾乎想要沉醉其中，永遠不要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