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莫莉小姐……你……你好。”漢克轉頭看到那名女子后，很快認出了對方，他吞吞吐吐地回道。

    “都說好多次了，漢克，直接叫我莫莉就行了。”那名女子看上去和漢克年紀相仿，身高比他還矮一些，她的著裝是白色，這說明她是第三區域的居民。

    “這兩位是你的朋友嗎？誒？他們怎么穿著防護服？”莫莉疑惑地問道。

    “莫莉小姐。”漢克的神情緊繃，汗從他的鬢角流下，他鼓足勇氣，搶在封不覺開口前說道：“我和我的朋友有點事要辦，現在沒有空，請原諒，等我們辦完了事我再回來向您道歉解釋……”他說著就要繼續向前走。

    “辦事？”莫莉疑惑地看著漢克，“到第三區域？”她的目光很快又落到了封不覺和狂蹤劍影的身上：“你們為什么不換掉防護服？”她的視線上移，兩名玩家頗為反常的身高更加激起了她的懷疑：“你們也是拾荒者嗎？要去辦什么事？”

    漢克瞪著眼睛，“這是上級的命令。”他加重了語氣：“請你不要管好嗎，莫莉小姐。”

    “漢克，你是怎么了？”莫莉回道；“你從來不會這樣說話。”

    “哎……”封不覺這時開口了：“其實他是想要幫你。”他頓了一下，“可惜，我現在已經決定，不能放你離開。”

    “這可是在街上，如果你動手殺人，立即會被包圍！”漢克壓低了聲音對封不覺道。

    “莫莉女士。”封不覺沒有理會漢克，而是對莫莉道：“很抱歉，得邀請你跟我們一起走一趟了。”

    莫莉本能地后退了兩步：“你們究竟是誰？”她看向漢克：“漢克，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漢克被我們劫持了，如果你現在大喊大叫、逃跑、或作出任何可能招來巡邏員的舉動，漢克就會被殺掉。”封不覺先將恐嚇的話給說出去，防止對方輕舉妄動：“我知道。你未必相信我此刻的話，但是請根據你對漢克的了解，冷靜地思考一下眼前的狀況，來判斷我接下來說的內容是否屬實。”

    封不覺說道：“我們手上有著某種可以迅速、有效地殺死旁人的武器，而我們兩個人本身也有著超乎你想象的能力，無論是奔跑速度、跳躍力、生存能力，都已超過你對人類的認知。

    假如我們暴露，漢克立即就會死。然后我們會殺死每一個企圖靠近或阻止我們的村民，你們村至少會蒙受上千人口的損失，物質方面的損耗另說。

    但假如你肯配合，帶我們到前面的區域里參觀一下，我們達到目的后就會悄悄地離開。

    現在，你就可以選擇，是跟我們合作，或者開始喊叫。”

    …………

    五分鐘后，第三區域中。

    “難以置信，你居然帶外來者進村。”莫莉用埋怨的口吻悄聲對漢克說道。

    漢克走在她身旁。也是輕聲回道：“我是被挾持的……就像現在咱倆的狀況一樣。”

    “什么咱倆……從現在起我要和你劃清界線。”莫莉不快地回道：“我早該聽家里人的話，不要跟第一區域的人來往。”

    “唉……”漢克張口欲言。最后卻還是什么話都沒說出來，很多時候，他縱有千言萬語，也只能化作一聲嘆息。

    此時，封不覺和狂蹤劍影走在這兩人的身后，自從莫莉走在前面時起，街上的巡邏員就沒有人再上前問話了。看來找個第三區域的居民帶路，確實管用。

    “不用擔心，莫莉女士。你只需要跟我們走到第三區域與第四區域的交界處就行了。”封不覺這時說道：“接下來，你就可以離開。”

    莫莉聞言明顯愣了一下：“你們要進入第四區域？”她緊接著問道：“那漢克呢？你們也會放了他嗎？”

    “哼……恐怕不會，也不能。”封不覺回道。

    “呵……那謝謝了。”漢克苦笑著回道。

    這回答讓莫莉大吃一驚，但接下來漢克用一種自暴自棄的語氣所說的一句話，解釋了一切：“我想……從我帶你們入村的那一刻起，我就不可能繼續在這個村子里待下去了。”

    “哦？終于意識到了呢。”封不覺道。

    “之前你們不讓我去復命的時候我就該想到的，結果還是被你騙了。”漢克道：“我確實太遲鈍，剛剛才想明白。”

    封不覺道：“那么，我也可以把話說開了，無論眼前這件事的結果如何，你只要落在寇本爪牙們的手上，就必死無疑，只有我們成功，你才有生路。”

    “我連你們到底要做什么都不知道。”漢克回道。

    狂蹤劍影擺出一張死魚臉，瞅著封不覺道：“是啊……我也不太清楚，你能不能說一下。”

    “首先，我們要做的事情，肯定不是屠殺村民。若要做那種事，我們進入居住區以后就可以直接大開殺戒。”封不覺道：“其次，我們也不可能僅僅是參觀一下風土人情，那種理由我想你們也不會真的相信。”他笑道：“我的主要目的，是獲取神廟里的科技知識。次要目的，是改變一下這個村子的社會體系。”

    “你說什么科技？神廟里根本沒什么科技知識，那里記載著神明傳承下的經典，只有極少數的祭祀才有資格學習。”莫莉這時插嘴道。

    “這些廢話，都是你們在未能明辨是非的年齡就開始被灌輸的謊言。”封不覺道：“寇本家族，只是壟斷了一些你們所不知道的自然科學知識罷了，他們不讓你們接觸那些知識，以便用宗教謊言來奴役你們。”他悲天憫人地嘆道：“愚昧和恐慌是兩頭棲息在人類心中永遠保持著饑渴的野獸，只有文明才能擊敗它們，而它們就把守在人類進步的階梯上，不斷吞噬著先驅者。

    就你們生活的時代而言，一千年前，人們把無辜婦女當做女巫燒死，只為自己能睡個安穩覺，或者是明年有個好收成；五百年前。人們將達爾文的理論斷章取義，高喊著‘我們不是猴子’，禁止學校里教授進化論，呵呵……我倒是覺得這群人和猴子的區別并不大。

    而到了兩百多年前……寇本家的人將知識的火種牢牢掌握在了手中，讓你們這些生活在黑暗和寒冷中的人保持著畏懼和無知，以便他們進行長時間的統治和奴役。”

    “我才不信你們的鬼話，祭祀早就警告過我們，外來者都是滿口謊言的魔鬼。你們休想用那些瀆神的話語來歪曲我的信仰。”莫莉回道。

    “啊~他們只是為了確保……當你們遇到知曉真相的人時，不要受那些話影響。”封不覺冷笑：“他們還讓你們無條件地殺死外來者不是嗎？”

    “你們放棄吧，遇上衛兵你們就死定了，他們的配備和巡邏員可不一樣，他們會殺死任何企圖硬闖第四區域的人，無論你們手上是否有人質……”莫莉依然不吃封不覺那套：“只要你們答應放了我和漢克，我可以設法帶你們離開村子。”

    “嗯……你比漢克更擅長談判。”封不覺道：“但很可惜，我們的目的是不會改變的。”他笑了一聲：“而且……漢克也不可能再站到寇本那一邊去了，對嗎？伙計。”

    莫莉驚訝地轉頭望著漢克，后者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鎮定：“抱歉。莫莉小姐，我的眼前只有一條路。就是和他們一起行動，我已經回不了頭了。”

    “漢克……”莫莉念道：“難道你已經被這兩個外來者用邪惡的巫術迷惑住了嗎？”

    “不，我很清醒，從沒這么清醒過。”漢克回道：“雖然這兩個外來者一再威脅要殺了我，但至少他們沒有用什么神明之類的說辭來操縱我的思想。”他堅定地說道：“如果神之子告訴我們的一切都是真的，那我就是一名幫助外來者、企圖顛覆神明的罪人。結果會怎樣我不知道，反正最多一死。此刻即使我親手殺死這兩個外來者。又能怎樣呢？祭司們就會放過我嗎？我一樣會被治罪，處以死刑。與其那樣死，不如拼一拼。”

    狂蹤劍影不知為何露出了微笑：“說得好。漢克，說下去。”

    漢克接道：“而如果，這兩個外來者是對的呢？所謂的神之子和祭祀們，說的都是謊言呢？”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漢克，這怎么可……”莫莉想打斷他。

    漢克卻反問道：“為什么不可能？”他轉頭看向莫莉：“我生下來就被告知自己是神的子民，萬事都要聽從寇本家族和祭司們的安排，只要違反他們說的，就是違背神的意志，就會被治罪。我的父親、哥哥，冒著生命危險地工作、勞動，也只能勉強過活。而祭司們過著奢侈的生活，卻什么都不用做。

    我只能學他們指定我學的東西，說他們允許我說的話，做他們派遣我做的事，還要對他們歌功頌德，頂禮膜拜。

    如果這就是神的旨意，那像這樣的神明，也不值得我再去奉獻，因為它顯然并不想回報我們這些信徒，他只是把我們當成驢馬差使，只有寇本家族和祭司們才是人。”

    莫莉用訝異的眼神看著漢克，“你瘋了……”

    “或許吧。”漢克道：“但我感覺好極了，從未像現在這么好過，我頭一回覺得命運握在自己的手里，即使換取這種感覺的代價是死，我也不會遺憾。”

    “這種感覺叫‘自由’。”封不覺道：“當他們施加在你思想上的禁錮被打破，無論你身陷囹圄、還是行將就木，至少從這一刻起，你是自由的，只要你一息尚存，沒人能再次奪走你的自由。”封不覺用極富煽動力的語氣說道：“只要你幫助我們，推翻寇本家族和祭司們對知識的壟斷，戳破他們的謊言……漢克，你不但可以活下來，你還會成為英雄。你所有的同胞們，包括這位莫莉小姐，都可以品嘗到自由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