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府邸。
雅致的廂房之中，司馬朗神情自若，離開窗臺之前，在案桌之前跪坐了下來，然后親自切來一壺茶，給怒氣如雷的父親司馬防倒了一杯。
然后他給自己倒了一杯，端起茶杯，悠悠然的道：“父親，品嘗一下這清茶，這可是東吳會稽專門進貢東吳朝廷權貴名門的名茶，傳聞一兩茶一兩黃金，有價無市，它的味道甘醇，齒唇留香，而且能夠恬靜人心！”
“伯達？”
司馬防默然不懂，看著長子的平靜的臉龐，眸子之中迸射出一抹森冷的光芒，臉龐上的皺紋都抖動了起來。
“父親，你是越來越沉不住氣了！”
司馬朗斜睨了他一眼，抿了一口清茶，淡淡的道：“看來是最近魏朝的諸事不順，讓你看不到希望，所以也失去了耐心是嗎？”
“孽子，你敢教訓為父？”司馬防聞言，心中一路，冷喝起來。
“身為人子，教訓父親，孩兒可不敢這么做，我只是想要提醒父親一下！”
司馬朗搖搖頭：“你從小教我的東西，不要到老了，自己卻忘記了，一個沉不住氣的人，是成不了大器的，這可是你當年教我們幾個兄弟的啟蒙名言！”
“哼，你倒是記住為父的話！”
司馬防被氣急了，倒是冷靜了不小，他深呼吸一口氣，跪坐在司馬朗對面，端起茶盞，品嘗的一口這杯東吳名茶，一股甘醇清涼流淌在四肢百骸。
司馬朗的話雖然難聽，倒也算是點醒了他。
如今魏朝的局勢一日不如一日，面對即將來臨的失敗，自己的確失去了以前在河內老家蟄伏時候的那種耐心和平常心。
當初他和楊彪合計，險中求勝，利用魏朝關東戰敗，曹操病倒，朝廷的掌控陷入低谷的時候，大舉入朝，從那開始，他就已經把司馬家和曹魏一朝已經綁在了一起。
他并不后悔這個抉擇，他們關中世家的確因為這個抉擇，獲取了魏朝的地位，楊彪坐穩了魏朝司空的位置，司馬朗坐上的雒陽令，世家一脈子弟開始不斷的進入朝政各個部門，影響力日益增加。
在加上司馬懿手中的兵權，關中一脈，權傾魏朝。
可輝煌只是那一瞬間，關中世家的力量卻無法救回千倉百孔的大魏朝，曹魏的落幕仿佛就已經是一個定數，誰也救不了。
如今魏朝的疆域越來越少，開始漸漸的被吳軍全面包圍。
覆滅在即！
一旦曹魏覆滅，和曹魏綁在一起的關中世家必然也會遭受重挫，司馬家也逃不了。
所以即使他司馬防老謀深算，面對這種情況，面對如今的天下大勢，他也有一種力不從心的感覺，日夜壓抑之下，心情煩躁，少了那一份耐心。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司馬防冷靜下來之后，反而感覺這個長子有些深不可測。
他向來器重次子司馬懿。
對于司馬朗，他習慣把他當成傀儡。
“仲達死了！”
司馬朗突然吐出了一句話。
“不可能！”
司馬防聞言，愣了一愣，半天才回過神，頓時渾身一顫，猛然站起來，眼眸瞪大，死死的盯著司馬朗的臉龐：“你胡說八道，仲達如今率領兵馬數萬，以他的智慧，哪怕五丈原一戰他戰敗，也能逃出來，豈會戰死？”
他不相信！
“你可以不相信，但是這是事實，這是五丈原一戰的結果，父親自己看看！”
司馬朗伸出手，把一條細細的布條攤在了書案上。
布條上就是細細的寫著五丈原一戰最后的結果。
“伯達，你告訴我，你這個消息是從哪里來了？”
司馬防目光看了看，依舊不愿意相信，但是他的面容卻越來越蒼白，聲音變得有些梗咽，幽幽的問道。
“這是錦衣衛用飛鴿傳書送到雒陽的！”司馬朗坦然的回答道：“曹魏在消息傳遞方面，遠遠不如東吳之速度！”
“錦衣衛？”
司馬防一聽，面容越發難看，雙眸冷冽，死死的盯著司馬朗：“伯達，原來你是投靠了東吳？”
“對！”
司馬朗從袖子之中掏出一塊令牌，令牌上面龍飛鳳舞的雕紋就是錦衣二字：“我是錦衣暗子，直接受命錦衣大都督！”
“這是什么時候的事情？”
司馬防目光看著長子臉上的剛毅，拳頭微微攥緊。
這個長子倒是藏著深啊。
他加入了錦衣衛，自己居然一點都沒有發覺，實在有些可怕。
“大概是關東戰敗的時候吧！”
司馬朗回想了一下，道：“其實被俘的時候，我和東吳皇上有過一面之談，從那時候開始，我就有了這個念頭，后來關東戰敗，魏朝日落西山，我為了能讓司馬家有一條活路，選擇了東吳，加入了錦衣衛！”
“你為什么不告訴我？”
“你們一心把關中世家最后的希望都壓在的大魏朝之上，我說話有分量嗎，就算我告訴你，你會聽嗎？”司馬朗冷聲的道：“事實證明，你們都錯了！”
“哈哈哈，好！好！”
司馬防怒極反笑：“司馬朗，不愧為我司馬家長子，你很好，做的很好，連為父都有些小看你了，你如今把這些事情都告訴為父，是不是代表著，為父要把司馬家的大權交給你？”
“是！”
司馬朗很直接：“父親為司馬家操勞多年，如今也該歇歇的！”
不是他想要奪權，而是沒有司馬家的權利，他無法完成李涅交給了自己的任務。
這不僅僅關乎自己日后的前途，還關乎司馬家的未來。
“你就不怕萬劫不復！”
司馬防道：“我們如今還在魏朝眼皮地下，魏軍如狼似虎，吳軍再強，也是遠水救不了近火，曹操一旦發現你有異心，那么我們河內司馬家上千口生命，就會被一一斬殺！”
“任何選擇都是一個冒險，我寧愿把寶壓在東吳，也不愿意隨著曹魏一起死！”司馬朗決絕的道。
“看來我真的是老了，不中用了！”
司馬防的笑容有些蕭瑟。
司馬朗的決絕讓他明白一件事情，今天他就算不想交權，最后也要交權，不然這父子情分恐怕都保不住了，最重要司馬懿死了，司馬家只能靠著司馬朗了。
“我還有一件事情麻煩父親！”司馬朗道。
“說吧！”司馬防道。
“楊彪叔父必須站在我這邊！”
司馬朗目光爆出一抹意味深長的光芒，一字一言的道：“他才是關中世家的一面大旗，我無論做什么，都繞不開關中世家的力量，我不想他礙事！”
“你就這么有把握能讓他站在你這一邊？”司馬防冷聲的道。
“這就要看父親能不能說服他了！”司馬朗喝了一口杯子里面的清茶。
“如果為父說服不了他呢？”司馬防皺眉。
“他死！”
司馬朗放下茶杯，吐出兩個蕭殺的聲音。
“你？”司馬防聞言。的瞳孔驀然之中變色，這個渾身殺意沖天的司馬朗，讓他有些陌生。
“擋我者，殺無赦！”
司馬朗拍拍手掌，廂房之中驀然的出現了四個穿著普通護衛服飾的男子，宛如四尊黑面神：“父親，雒陽這段時間有些亂，孩兒擔心父親安危，他們可保護父親安全！”
“保護我？還是盯著我？”司馬防面容有些陰冷。
“都有吧！”
司馬朗嘴角微微揚起：“為了司馬家，我可不能讓他父親出爾反爾，壞我計劃！”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司馬防心中微微一突。
“我在為司馬家謀劃一個未來！”
司馬朗道：“父親，你若是能說服楊彪叔父，司馬家和楊家還是相護依靠的盟友，要是你說服不了楊彪叔父，他們就會動手，我不會讓他活不過今天晚上！”
“他們是？”司馬防指著身邊幾個兇神惡煞的男子，微微皺眉。
“錦衣刺客！”司馬朗道。
“錦衣刺客？”
司馬防倒吸了一口冷氣，看來司馬朗是鐵了心向東吳：“伯達，司馬家和楊家世代交好，一路扶持，才走到今天，你莫要胡來！”
“這就要看父親能否說服楊彪叔父！”司馬朗聳聳肩。
“伯達，我會盡力說服楊彪的，希望你的選擇是對的！”
司馬防留下了司馬家的家主印璽，然后在四個錦衣刺客的跟隨之下，離開了書房，馬不停蹄的向著司空府而去。
“司馬大人！”
廂房之中，一道幽靈般的身影驀然的出現。
“高忘！”
此人正是東吳第一刺客高忘，司馬朗可不敢小看此人，他面容肅然，拱手道：“接下來的事情就麻煩你了，小心不要暴露蹤跡，要是讓賈詡嗅到的問道，他一定不會出現！”
“是！”
高忘漠然的點頭。
……
隨著丞相府的一則則安民告示，雒陽城之中的一場流言風暴正在悄然的逝去，五丈原戰役議論的熱度開始一點一滴的寂靜下來你了。
就在這個時候，五丈原戰役的結果匯聚在一封信函之上，在鬼卒探子的八百里加急，飛躍進入了雒陽城，出現在了曹操的書案之前。
“敗了！”
宮殿之中，曹操端坐，目光看著信函上的一個個字，眼眸之中的精氣仿佛在一點一滴的流逝，身上的氣力也在被漸漸的抽光了。(未完待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