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園中，花紋復古的華麗桌布垂下的流蘇微微搖晃，中午的陽光正好，映襯的桌面上的食物更加秀色可餐，默克爾伸手，把最後一個餐盤擺正，席勒正從樓上走下來。

他抬頭看了一眼牆上的表，默克爾也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手錶說：「客人馬上就到。」

席勒從樓梯上走下來的時候，就聽見門鈴響了，默克爾走上前打開門，市長羅伊拿著公文包氣沖沖的走了進來，來到會客廳的沙發旁邊，他把公文包往沙發上一扔，雙手插腰，站在原地嘆氣。

「怎麼了？」席勒上下打量著他，羅伊依舊是風衣氈帽，肩上沾著沒化開的雪花，整個人的表情顯得有些陰沉。

羅伊深吸了一口氣，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然後說：「沒事，我剛剛開了一個電話會議，情緒還有點沒調整過來。」

「電話會議，有關什麼的？」

「你還記得之前慈善晚會的捐款嗎？」羅伊一手叉腰，一手扶著沙發的椅背，越說越氣：「本來，捐款應該是捐給基金會，再由基金會進行考察，決定各個城市分配到的捐款。」

「可是，基金會的那幫人以哥譚治安太差為名拒絕進行考察，只打算分給我們最低檔的捐款，那些錢甚至都不夠修一條路的！」

「而且，這種事不是一次兩次了，之前，州議會撥款的時候，就有議員提出，哥譚的優先順序應該被調低，應該將一部分給哥譚的撥款調去大都會……」

羅伊捂住額頭，胸膛不停起伏，顯然被氣的不輕，他說：「東海岸所有特大城市當中，哥譚受災最嚴重，我們今年的氣溫降低的很厲害，除了雪災還有凍災，近郊的幾個農莊和農場受災都非常嚴重……」

「除此之外，我們剛剛發展出來的物流體系也受到了極大的打擊，非常需要錢來修復，我們不能完全指著黑幫，他們付出一分回報，就想要十分收穫，如果被他們裹挾的太厲害，會鬧出大亂子的。」

「你很清醒。」席勒評價道，羅伊搖了搖頭，有點泄氣的說：「只有當了這座該死的城市的市長，我才知道，這座城市爛到今天這個份上，不是沒有理由的。」

「基金會、州議會乃至國會，他們沒有任何想要拯救這裡的意思，他們甚至不允許我們自救！」

「我提出，可以降低所需的撥款，只是需要更多的除雪機器，還需要一些海水升溫的設備，但他們全都拒絕了，並不是他們沒有這些設備，他們就是不想借。」

「他們給我的感覺就是，他們在害怕這裡會變好。」羅伊十分迷惑的說。

「他們並不是怕這裡變好，而是怕這裡的變好和他們完全無關，那不就顯得他們太無能了嗎？」

說著席勒走到餐桌旁，拉開椅子，羅伊站在原地生了一會氣，也來到了餐桌旁，席勒對他說：「等一會，我們還有兩位客人。」

羅伊挑了一下沒說：「你可沒說還有別人，是誰？」

「哦，他們來了。」席勒看向門邊，默克爾又走過去，把門打開之後，門外是維克多和布魯斯。

幾人互相打過了招呼，布魯斯和維克多坐下，看向羅伊他們也有些疑惑，席勒在邀請他們的時候都沒有說過，今天這場宴會還有別人。

「好了，人都到齊了，我們先吃飯吧。」說著，席勒拿起刀叉，開始準備用餐，其他幾人也都是開始吃午飯，一邊吃，席勒一邊說：「雪災救災和城市重建的工作怎麼樣？」

「不怎麼樣。」羅伊的心情還是有些鬱悶，他說：「到處都要錢，到處都需要人力，可是僱人也需要錢。」

「黑幫們倒是有心快點建好，可是他們散兵游勇，不成組織，各干各的，修復的亂七八糟。」

「你沒想把他們組織起來嗎？」

正因為市政府沒有資金，哥譚又不是強市長制，我說的話沒什麼用，幾乎沒人聽。」

「有考慮過充實一下市政府的資金嗎？」

羅伊又深深的嘆了口氣，他覺得今天席勒有點哪壺不開提哪壺，他一邊用刀狠狠的切著牛排，一邊說：「怎麼充實資金？提高稅率？那黑幫們會瘋的，撥款靠不住，稅率也不能動……」

「發展新產業呢？」

「哥譚哪裡還有什麼可發展的新產業？剛要發展起來的物流產業，就被今年的雪災和之前的爆炸弄得一塌糊塗，很少有公司敢來這裡建廠，自然環境也不夠好……」

羅伊已經快吃不下飯了，可這個時候，席勒卻轉向布魯斯和維克多問道：「之前我委託你們研究的那個東西有結果了嗎？」

維克多先搖了搖頭，然後說：「我不知道你是從哪弄來的那種礦物，但是現有的機器完全無法分析出它的成分，我用了一些試劑，來實驗它的性質，可是基本都沒得到什麼結果。」

布魯斯也在喝水的間隙說道：「的確如此，韋恩集團實驗室的研究人員給出了同樣的結論。」

布魯斯在「研究人員」這幾個單詞上咬了一下重音，席勒聽懂了他的暗示，所謂的研究人員其實就是他自己。

「你們到底在說什麼？」羅伊有些疑惑的問。

席勒對默克爾招了招手，默克爾心領神會的從旁邊的博物架上拿了一個盒子，盒子一打開，羅伊就被晃到了眼睛，那裡面是一塊十分璀璨的寶石。

它呈現半透明狀，石頭當中似乎有一些若有若無的霧氣，但卻十分璀璨，似乎自帶光源，在不同的光線角度下，裡面的霧氣還會變化，羅伊不由自主的被吸引了目光，盯著他看了好半天。

「這是什麼？」

「我給它起名叫霧晶，但其實這是某個貪吃鬼吃完桃子之後吐出來的桃核，我把它按照鑽石的切割方式切割了一下，就變成了這樣。」

席勒把那顆寶石從盒子里拿出來，放在手上，這顆寶石其實就是沒有了輻射的氪石，原本是呈現透明狀的，但是被灰霧吐出來之後，就變成了帶點霧氣的半透明狀，但這卻讓它變得無比美麗，璀璨的讓人移不開目光。

「這東西挺漂亮的，我很樂意把它當做禮物送給別人，可這跟新產業有什麼關係？」

「你覺得，它作為一種新材料，有沒有什麼經濟價值？」

「經濟價值？那得看它能做到什麼了，它有什麼特殊的性質嗎？比如……」

羅伊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什麼專業名詞，他的腦子裡有這個概念，知道有一些稀有金屬可以用作某些設備的關鍵部件的原材料，或者具有一些不可替代的特殊性質，又因為比較稀少，所以就會被炒到高價。

「它的特殊性質就是，沒有人知道它的特殊性質是什麼。」

席勒說的像繞口令一樣，說著，他伸出手，指向布魯斯和維克多說：」一位世界級的化學家和低溫學家，以及韋恩集團所雇傭的頂級研究人員，都未能破解這種新的未知礦物的性質……」

「那不就是沒用嗎？」羅伊直接說道。

「可是，這只是暫時的，萬一以後研究出來了呢？」席勒把刀叉放下，用餐巾擦了擦嘴，說：

「任何一種未知的新材料，都是一片藍海，更何況，它還有保底的觀賞價值，即使日後發現沒有特殊性質，以其稀有性和觀賞性，也有一定的價值。」

「所以，你是想……」

「想辦法把它的價格炒起來，救災和重建用的預算不就有了嗎？」

「這東西的礦場在哪裡？產出穩定嗎？」羅伊對這方面也是有所了解的。

席勒的思路其實很好理解，無非就是期貨，一種研究人員未能破解其性質的新材料出現，肯定會有人樂意投資，而這種被稱為霧晶的新礦物，看起來更像是觀賞性質的寶石，其價值肉眼可見，所以投資人應該不會少。

而剩下的問題就是，投資人肯定會去考察礦場、考察礦物產出的穩定性，然後決定投資額度和投資周期。

「問題就在這裡，這東西沒有礦場，而且也沒有所謂的產出，所有的礦物現在都在我手裡，這是現貨。」

布魯斯知道，席勒所謂的新礦物其實就是被抽空了輻射的氪石，他也放下刀叉，擦了一下嘴，然後說：「那其實屬於藝術品市場，觀賞價值、神秘性、孤品，都可以用來炒作。」

「但是……」布魯斯看了一眼席勒說：「你真打算把這東西賣出去？如果你想賣的話，韋恩集團可以高價收購。」

「你要它幹嘛？這裡面已經沒有輻射了。」

「我對新材料也很感興趣，你就當成是投資吧。」

席勒嘆了口氣，布魯斯已經發現了他的真實意圖，他只能說：「好吧，其實我並沒有打算把它賣出去。」

「你說，要是這種礦物有一些，基於不明原理的理療作用，比如延長壽命之類的，經過一些特殊處理，可以製成藥物，或者說保健品……」

「你想用它來騙錢？」羅伊又一針見血的問道。

「別說的那麼直白，這是一種全新的礦物，甚至集各個領域頂尖專家之力，都無法破解它的成分。」

「可它沒用啊。」

「你怎麼證明它沒用？」

「那你怎麼證明它有用？」

「雖然我不能證明它有用，可你也沒法證明它沒用……」

「雖然我沒法證明它沒用，可你也……」

「停！」席勒叫停了這無意義的繞口令，他說：「我就是想騙錢，你干不幹吧？」

羅伊放下刀叉，伸出手，和席勒握在一起，說道：「我相信，這將會是哥譚未來的支柱產業的。」

兩天之後，莊園的走廊里，默克爾懷裡抱著一摞厚厚的文件，一隻手臂上還掛著一連串的公文箱。

站在門前，他敲了敲門，然後走了進去，把文件放下，說道：「先生，這是今天的第24份文件，是一個渾身冒綠光的傢伙送到信箱里的，是……綠燈產業後勤保障計劃第302部分……」

「另外……」默克爾把那一連串公文箱拿起來，一個一個的摞到桌角，一邊摞一邊數道：「霧晶產業開發計劃102案、104案、106案……」

等到他把最後一個箱子放在了桌角，他環顧了一下屋內，整個書房已經被文件給淹沒了，不管是地上、桌子上、書架上，乃至於窗台上，全部堆放著各種各樣的文件。

其中的一大半是由各種各樣身上冒綠光的人送過來的，還有一小半是來往於市長辦公室的報童送過來的。

短短兩天時間，席勒就已經被他開發出來的兩個龐大計劃所帶來的巨量工作給淹沒了。

坐在椅子上的席勒，低頭從抽屜里拿出了那個算盤，「啪」的一下，拍在了桌面上。

然後，他的眼睛放空，開始發獃。

剛養好傷、從病床上起來接班的dc席勒剛回過神來，那高過頭頂的文件堆「砰」的一下倒了下來，直接把他埋了進去。

等到他從茫茫的文件海當中爬出來，席勒低頭，看到了一個算盤，以及一張紙條，紙條上的筆記非常熟悉，那上面寫著：

「不用謝，這是算盤。」

－－－－－－題外話－－－－－－

本書又名《宇宙的盡頭是傳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