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暴又一次出現了，比之驥星河之前經歷過的塵暴影響更大，專家們預測說，這一次遮天蔽日的塵暴極有可能覆蓋四分之一的異星地表。

    這四分之一的面積，包括了聯邦所有的基地。

    “之前說會持續一個多月的時間，在塵暴結束的時候，帝國極有可能會不惜一切代價的進攻三號基地, 有參謀分析認為，塵暴結束之后的第一周，三號基地就會被毀滅。”

    杰克森說出了他來找驥星河的又一個原因，當塵暴覆蓋了大地和天空之后，帝國已經沒法發動地面部隊大舉進攻了，只能使用機甲部隊進行偵查探索, 繼續精確著三號基地的真正位置。

    “為了應對這一次的塵暴，三號基地已經聚集了一百零九位特級, 他們將率領他們各自的小隊, 在塵暴之中守護在三號基地的外圍，盡可能的尋求擊破帝國機甲的機會。”

    杰克森看了一眼他的手環，因為特級機甲戰士的身份，而擁有的直接和其它基地、其他特級等通訊的權限還在，但聯絡界面已經變成了灰色，這說明突然出現的塵暴已經影響了聯邦在異星上的通訊。

    “我原本應該帶著我的小隊守在三號基地的，但已經有一百零九個特級了，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所以，我讓我的小隊和師父你的星河小隊匯合了，你的星河小隊現在有兩個特級，我的小隊里面也有兩個特級，他們的實力和安全都不用怎么擔心。”

    擁有八十六顆金星的杰克森機甲小隊，人數比驥星河的星河小隊多很多，擁有兩個金星數量超過二十顆的特級機甲戰士很正常。反而是驥星河的星河小隊不太正常，他這個隊長才四十五顆金星，小隊里面除了他之前只有七個機甲戰士, 其中卻有兩個已經成為了特級, 分別是瞎子和瘸子。

    這是所有人都能夠看出來的不正常。

    “恩。”

    驥星河輕聲回應，沒有發表任何意見，只是繼續用星月練拳。

    杰克森說著，也有模有樣的學習，他的天賦真的很高，在驥星河使用了對于他來說正確的教學方法之后，進度非常的快。

    兩個小時的練拳時間結束，驥星河回去睡覺了，杰克森卻留下了繼續加班加點的練拳，他白天其實是有工作的。在來到五號基地之后他就領取了兩個任務，一個是以特級機甲戰士的身份護衛五號基地，另一個就是訓練區的實訓教官。

    不過這兩個任務都比較輕松，前者完全可以說是掛名而已，因為五號基地就目前來看非常的安全。后者其實也沒有什么工作壓力，五號基地本身就是有教官的，杰克森只需要在每天下午去訓練區就行了。

    所以在每天晚上驥星河的教學時間之后，杰克森就會為了保持學習的狀態而加練，將驥星河在教學過程中跟他說的一些知識點，通過不斷的聯系來掌握。

    “書讀百遍其義自見，拳也是一樣，我能教你的都會教你，但真正想要練成還要看你自己。”

    這是教學過程中，驥星河唯一提醒杰克森的話，被杰克森牢記在了心里。

    杰克森相信、堅持，是因為他感覺到了實實在在的進步。

    某天夜里，驥星河回去睡覺的時候，杰克森駕駛著機甲離開了訓練區，并在獲得授權之后駕駛著機甲，出現在了夜晚都沒能停歇的塵暴之中。

    異星的天氣和環境，讓蔚藍星的很多相關科學家都頭疼不已，晝夜溫差的極大差距，從道理上來講是可以短暫平息塵暴的，但塵暴就是不結束。

    動輒持續一兩個月的塵暴，讓人很難相信這是沒有真正意義上大氣層的異星。風吹不過的現象，被相關專家認為是異星的特殊磁場導致。

    這些和杰克森沒有關系，他駕駛著一架并沒有經過定制改裝的制式機甲，提著一桿繳獲而來的帝國機甲刺槍，在塵暴之中開始奔行而后沖鋒。

    腦海中那些學到的‘拳法’，在奔行的過程中被他應用了出來，每天晚上使用機甲練習那些慢吞吞的招式套路，讓他習慣了一個又一個‘姿勢’，這些姿勢如今都被他應用在了控制機甲的奔跑上。

    視線中，全息投影技術形成的類抬頭顯示的可視窗口上，清晰無比的顯示出了他此時的速度。

    109.7公里每小時。

    而根據操作手冊顯示的信息來看，他所駕駛的這架機甲理論奔行速度只有100公里每小時。換成是之前的他，能夠把這一數據提升到105公里每小時，而現在他又有了新的提升。

    4.7公里每小時的速度，平均到每一秒其實沒剩下多少，但已經到達極限并成功超越極限的情況下，這就是實實在在的進步，是讓普通機甲戰士會為之驚嘆的進步。

    杰克森感覺，他好像還能夠再進一步。

    “重心。”

    腦海中閃過了驥星河多次提起的這個詞，杰克森的奔行速度戰士沒有任何變化，但他對于高速奔行狀態的機甲控制力卻在提升著。

    “隱秘而偉大的力量。”

    這是蘇河說的形容，此刻也回響在了杰克森的心里，但真正在他腦海中不斷浮現的，卻是驥星河在教他用機甲練拳時，跟他所說的那些屬于機械的力量。

    機甲本身就是機械的力量，但機甲戰士們使用機甲的力量時，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就像是人能夠自動呼吸，卻不知道呼吸的原理，人能夠握拳、跑步，卻不知道這些念頭產生的時候，身體到底是怎么運作的。

    如果能夠知道，那就能夠發掘出身體之中隱秘而偉大的力量。

    這一境界距離現在的杰克森還有不短的距離，他需要發掘的是機甲之中隱秘而偉大的力量。

    “韓力為什么能夠做到？因為他是龍洲人，而龍洲人人都會功夫嗎？不，龍洲并不是每個人都會功夫，韓力能夠做到，是因為他學了功夫。他家里沒人會功夫，所以……韓力是跟驥辰星學的嗎？”

    杰克森最大的動力其實并不是‘提升實力’這一點，而是曾經打敗過他的韓力。

    韓力已經達到了能夠掌控自己身體的境界，那自己為什么做不到？

    “如果韓力的師父是驥辰星，那他輸定了，因為我的師父是驥星河，驥星河是驥辰星的爸爸，所以，我是韓力的爸爸。”

    杰克森想到這一點的時候，信心就有了前所未有的提升，他準備找機會把這個有些危險的想法親口告訴韓力。至于韓力會不會直接跟他動手？

    他不會怕，他求之不得。

    “師父教驥辰星的東西應該有很多，但那個時候的師父，并沒有現在強大。”

    奔行狀態的杰克森走神了，但他對于機甲的操縱已經形成了肌肉記憶一樣的身體本能，他沒有摔倒，他也沒有看見他的極限速度再次提升了，111公里每小時。

    他想到了這些天學拳的過程中，他詢問過驥星河的幾個問題。

    “師父，你一直都這么厲害嗎？”

    “不是的。”

    “什么時候變的這么厲害？”

    “上一次戰斗之后。”

    “啊？咱們擊破伯爵級機甲的那一次？”

    “是的。”

    “在戰斗中頓悟了嗎？”

    “差不多。”

    “那你一共頓悟過幾次啊，分別是多少歲？”

    “我忘了。”

    “想一想啊師父，這對我很重要，我已經27歲了啊，要是不知道頓悟的年齡我以后可怎么頓悟啊。”

    “每一個人都是不一樣的。”

    “我就想知道，我是你徒弟啊，我肯定跟你一樣，我六十六歲了肯定比你現在更能打。”

    驥星河懶得和杰克森解釋關于年齡和身體的復雜關系，以及他又是如何改變這種關系的，所以只能認真的回憶了起來。

    “我記得，第一次是我大學快畢業的時候，我本來想要繼續進修，或者是在大城市找一個更符合我專業的工作，然后……我不得不回老家去汽修廠工作。當時我的心情你應該能理解，就像是你本可以繼承家業，卻選擇了來異星一樣。”

    “我能理解，但我為什么沒有因此而頓悟啊。師父，你當時頓悟到了什么境界？”

    “簡單一點來說，就是暗勁。”驥星河說道：“如果你沒有來異星，而是回去繼承家業的話，或許你就可以頓悟了。”

    杰克森若有所悟：“第二次呢？”

    “第二次是我父母和妻子先后過世的時候。”

    “對不起，師父。”

    “沒事。”

    “那……第三次呢？”

    “我兒子犧牲的時候。”

    “對不起，師父。”杰克森真的不敢問了，可他實在是很好奇啊。

    問題被拖延到了第二天，杰克覺得驥星河應該恢復了穩定情緒之后，才再一次問了起來。

    “師父，你第二次頓悟是不是到了化勁，第三次頓悟是不是到了丹勁？”

    “是的。”

    “那第四次頓悟呢？”

    “就是上一次戰斗的時候。”

    “才四次啊？”杰克森有些失望，然后又激動出聲：“師父，我知道，功夫的境界有五層，分別是明勁、暗勁、化勁、丹勁、罡勁，所以，你現在已經達到罡勁的境界了？”

    “功夫的境界不是這五層，嚴格意義上來說，這只是五種用勁的方法，你只有明勁，但你的身體素質很強大，所以你能夠爆發出來的力量，和我化勁的時候爆發出來的差不多。”

    “恩？”杰克森表示不解。

    驥星河比喻道：“就像是第一代機甲和第三十六代機甲之間的性能差距一樣，所謂明勁，就是只能發揮出這兩種機甲操作手冊上的極限性能。但你去駕駛第一代機甲，卻能夠發揮出超越它設計極限的性能，和普通機甲戰士駕駛的第三十六代機甲對戰，從某種角度來說，你擁有駕駛機甲的暗勁、化勁、丹勁。換成身體，其實差不多。”

    “懂了。”杰克森不服氣的問道：“為什么不說我擁有駕駛機甲的罡勁能力？”

    驥星河沒搭理杰克森這個沒有意義的問題。

    身高超過兩米的壯漢杰克森，思索了一會之后突然嘿嘿嘿的笑了出來：“那我要是學會了暗勁或者化勁，能夠更充分的發揮出我身體之中隱秘而偉大的力量，是不是就可以吊打師父你了？”

    驥星河沉吟了片刻。

    “下來。”

    “啊？”

    “下來，咱們兩個實戰訓練。”

    “不要啊師父，說好的教我駕駛機甲呢？為什么要卸甲實戰啊。”

    “但你來學的是怎么掌控你的身體，下來。”

    “不下。”

    “……”

    駕駛著機甲在塵暴中奔行的杰克森，腦海中浮現出這些對話和畫面時，臉上卻沒有半點笑容。

    因為他越發的理解了驥星河能夠成為絕世高手的代價，不僅僅是五十六年如一日的堅持，還有不斷承受親人離世的悲痛莫名。

    強者總是孤獨的，驥星河成為絕世高手的時候，也是他成為孤家寡人的時候。

    幸好，驥辰星這個不負責任的爸爸，在七年之前犯下了一個錯誤，讓本應該孤獨終老的驥星河，不再是孤家寡人。

    但是……

    杰克森在心里嘆了一口氣。

    他覺得他欠了驥星河很多，不止是那一架伯爵級的帝國機甲，還有那一戰之中驥星河做出來的正確決策，改變了他在事后證明是錯誤的決策。這一點的影響是可以延伸到很遠之后的，是能夠改變杰克森以后戰斗過程中做出的所有決策的。

    所以他拿出了一千萬的拜師禮，一千萬很多很多，用在拜師這件事情上，哪怕對方是驥星河也太多了。但他怎么也沒想到的是，驥星河選擇了不要。

    “一千萬貢獻點你都不要，師父，你這是要我的命啊。”

    杰克森比任何人都渴望變強，所以他知道驥星河也比任何人都渴望變強，但現在他卻不希望驥星河變的更強大。

    “師父，我不會讓你頓悟第五次的，絕對不會。”

    杰克森在心里默默的發誓，他沒有跟任何人說，他覺得他能做到。

    此時的機甲奔行速度是113.2公里每小時，他已經第四次超越極限了，就像是驥星河的頓悟了四次一樣。

    但這不是杰克森的極限，也不應該是杰克森的極限。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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