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怎麼又來了一個右聖？
眾人的目光，不禁在眼前右聖和四海龍頭攙扶著的右聖之間，來回打量，反覆去看。
發現這兩者當真是一模一樣。
一時之間，心頭各自愕然。
這是怎麼回事？
右聖難道還有一個同胞兄弟？
可縱然是同胞兄弟，長相能夠如此一般無二的，也極其少見。
正愕然之間，就見到牧山山，四海龍頭，已經放開了那被攙扶之人，跪地參拜：
「參見殿主。」
而那身形落魄的右聖，目光則在蘇陌的身上，略一打量。
這才輕輕地出了口氣，單膝跪地，抱拳拱手：
「龍王殿右聖東方羽，參見殿主！」
「不必多禮，都起來吧。」
蘇陌一擺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誰能給本座一個解釋？」
雖然在看到這第二位右聖登場的那一刻，蘇陌便已經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但總得讓身後的乾部弟子們，也明白明白是怎麼回事才行。
牧山山當即開口：
「啟稟殿主……此事說來話長。」
蘇陌看了一眼「右聖」以及他身後的那些黑衣人們，微微一笑：
「說來話長，那就慢慢說。
「反正今夜還長，料想在場諸位，都有雅興一聽。」
「右聖」臉色鐵青，如今想走，顯然已經再無可能。
可若是不走，真等牧山山將事情說出來。
那也再也沒有離去的指望了。
當即心中念頭一沉，咬著說道：
「牧山山，四海龍頭。
「你們竟然是不知道從何處弄來了一個本座的替身，打算在這裡指鹿為馬，顛倒是非嗎？
「本座豈能容爾等如此放肆！？」
話音至此，玄冰真氣驟然而起，裹挾周身上下。
步履一倒，每一步落下，腳下皆有冰晶呈現。
正是玄冰七絕之中的一招【如履薄冰】。
龍王殿弟子，仗著這門功夫，可以於海上奔行，如履平地。
看似玄奇，實則不過是玄冰真氣借海水凝冰，凝結出一個落腳點。
根子仍舊是玄冰真氣配合輕功使用，這才創出此等奇蹟。
而眼前的「右聖」，卻已近將這一式如履薄冰，修煉到了無需海水，直接虛空成冰，腳踏寒冰，步履變化之間，不及一念，人便已經到了跟前。
兩手一抬，掌心寒氣凝聚，驟然拍出。
虛空之中頓時呈現出了兩個寒氣大手印。
寒氣自此擴散八方，所過之處，盡數凝結出了一層寒霜。
這一招也有一個名目，稱之為【冰凍三尺】。
如履寒冰，以及冰凍三尺，皆屬於玄冰七絕。
然而眼前這「右聖」一身修為之深，又遠在尋常的玄冰七絕之上。
四海龍頭和牧山山首當其衝。
正面應對這冰凍三尺。
便見得牧山山怒喝一聲，身後兩桿紫金混元錘登時激飛，直衝雲霄，她腳下一點，身形騰空而起，兩手抓住了兩把混元錘的錘柄，便要凌空擊下。
四海龍頭則在剎那間移形換位。
將那右聖東方羽護在了身後。
嗆啷一聲響，岑北患長劍出鞘。
劍鋒一抖，玄冰真氣凝於一點。
文七掌中兩根判官筆點出，身隨筆走，筆畫龍蛇，玄冰真氣流於無窮之間，虛空勾勒千字帖。
周素則是衣袂飄飄，以流雲袖的功夫，施展玄冰七絕，玄冰真氣遍走之下，兩袖如龍，騰飛九天。
而蕭何卻是一身功力凝於一指，抬指落下，所用的乃是一招【冰心一點】。
四海龍頭同時出手，各展所學。
驟然跟那寒氣大手狠狠碰在了一處。
一剎那，正山谷當中，幾人交手核心之處，宛如席捲了一場寒霜風暴。
強烈的寒氣自此成旋，擴散八方。
寒霜一寸寸蔓延在這幽谷之中。
四海龍頭卻是各自後退一步，相顧之下，皆有駭然之色。
「右聖」臉色一沉，左腳往後一挪。
正要借勢而起，忽然聽到頭頂上風聲撕裂。
一抬頭，正是第一個沖天而起的牧山山，此時雙手拖拽紫金混元錘，劃出兩道冰霜，狠狠落下！
「混帳！」
「右聖」一掌飛出，卻是一聲悶哼。
方才跟四海龍頭硬拼一擊。
他自持身份，不願意後退，如今卻已經有了些暗傷。
牧山山這雙錘威力非同凡響。
單手施展，未及接觸，便已經有寒氣催發，牽動傷勢。
無可奈何之下，只好兩掌並起，以舉手托天之勢硬接。
兩個寒氣大手印，將發未發之際，紫金混元錘已經悍然落下。
碰！！！
又是一聲悶響。
這兩錘只打的這「右聖」周身動搖不休，腳步趔趄後退。
而牧山山身形也是一頓。
冰封三尺的寒氣大手印，雖然被她打碎。
可是當中寒氣激盪，也讓她難以為繼，身形於半空一轉，飛身落下之時，便聽得身邊破風之聲響起。
卻是四海龍頭猱身而上。
趁著「右聖」後退，想要一舉拿人。
然而也就是在此時，「右聖」身邊的黑衣人們，紛紛展開身形。
朝著四海龍頭撲擊而至。
先前於山洞之中，四海龍頭和牧山山，便已經跟這些黑衣人交過手。
知道領頭之人，武功著實是利害。
各個身負千鈞之力，單打獨鬥之下，實在是難以取勝。
此時眼看他們出手，當即凝神以待，以絕招應對。
卻不想，這些黑衣人卻是一觸即潰。
一愣之下，頓時暗道不妙。
猛然回頭，果然便見到有三個黑衣人，已經讓過了他們，直奔身後的右聖東方羽而去。
三人拳頭揚起，裹挾千鈞大力，狠狠擊落，便想要將東方羽斃於拳下！
這一番變故，兔起鶻落。
只看得四海龍頭以及牧山山目眥欲裂。
而就在此時，頭頂上忽然有呼嘯之聲響起。
不等抬頭，一個圓坨坨，胖墩墩的身影，已經從天而降。
好死不死，正落在東方羽的跟前。
東方羽身受重傷，面對三個黑衣人本以為是必死無疑。
卻沒想到這天將神兵。
只是不等高興，這胖子就已經落了下來。
轟然一聲巨響！
東方羽保持半蹲姿態，只覺得一股勁風驟然襲來，整個人不由自主的倒飛而去。
一時之間卻是不懂。
這天將神兵，到底是來救自己的，還是來殺自己的？
身形勉強落定，再抬頭，就見到這大胖子，掄圓了手裡的獨腳銅人，於半空之中悍然一掃。
就聽得砰砰砰！！
接連三聲響，獨腳銅人直接將三個黑衣人掃做一處。
甄小小腳下步履一變，卯足了力氣一甩獨腳銅人：
「走你！！」
掛在獨腳銅人身上的三個黑衣人，當即宛如炮彈一般飛了出去。
就聽得嗖嗖嗖接連三聲響。
三人直奔山谷的山岩而去。
緊跟著就是砰砰砰又是三聲響。
三個人盡數被打進了山岩之中，再也動彈不得。
甄小小手搭涼棚，眼見這一幕，頓時喜笑顏開：
「大當家的，打碎了山岩，這個不用賠吧？」
「不用……」
蘇陌說的有點心不甘，情不願。
想要巧立名目，剋扣一番甄小小的口糧。
然而這山岩屬實是無主之物。
縱然是想要找點藉口，也無從找起。
心中不禁感慨，自己果然還是太善良了。
什麼顛倒黑白，指鹿為馬之類的手段，還是太生疏。
臉皮不夠厚，心腸不夠黑，這樣在江湖上是得吃虧的。
心中念頭落下，痛定思痛之後，目光又不免在場中一掃。
著重看了一眼被甄小小拍到山岩之上的那三個人。
眸光略略變化。
這三個人所修煉的同樣是鯨吞功。
並且從體型來看，果然是已經到了大成境界。
但是生死劫眼之下，卻看的分明。
他們這所謂的大成境界的鯨吞功，是一種被閹割過的武功。
真論起來的話，單打獨鬥哪一個都不是老馬的對手。
而甄小小卻也真箇天賦異稟。
憑藉如今這尚未大成境界的鯨吞功，便可以將這三人聯手，打的就跟三孫子一樣。
這大概就是八部龍女的厲害之處？
過去蘇陌未曾遇到修煉鯨吞功的人。
眼前只有一個甄小小。
所以一直沒覺得甄小小有什麼特殊。
特殊之處也只是鯨吞功而已。
現如今看來，甄小小本身資質，也絕對是上上之選。
想到此處，他輕輕搖頭，不再耽擱，一揮手：
「全都住手！」
本應該直接拿下。
但是現如今，這邊還掛著一層「右聖」的皮。
殺人滅口這事尚未塵埃落定。
不分青紅皂白拿下，終究不免落人口實。
因此，想要拿下，還得對方好好配合一番。
果然，蘇陌話音落下，四海龍頭以及牧山山等人，同時收身後退。
然而「右聖」卻是不依不饒。
主要也是容不得他得過且過。
方才他出手牽制牧山山和四海龍頭，目的就是為了讓身後之人，趁機襲殺東方羽。
卻沒想到，甄小小從天而降，施展神功可謂力貫當世。
東方羽如今活得好好的，反而是自己手下可用之人，又少了三員。
如此一來，今夜再無轉圜餘地。
此時收手，便是束手就擒。
他豈能甘心？
當即趁著四海龍頭和牧山山收手之間，兩掌一起，又是一招冰凍三尺。
寒氣大手印轟然而起。
眼看著就要落在四海龍頭和牧山山的身上。
卻見到人影一閃，蘇陌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在了他們跟前。
抬眼看向了這寒氣大手印冷冷開口：
「本座讓你住手！」
「右聖」對蘇陌的話，置若罔聞。
眼看蘇陌出現，不僅僅沒有住手，反而玄冰真氣大作，寒氣大手印裹挾的森寒，又深沉了三分。
他是想要孤注一擲！
然而下一刻，讓「右聖」瞠目結舌的一幕出現了。
便見到這裹挾著玄冰真氣的寒氣大手印，竟然在即將落下的時候，化了……
怎麼可能化了？
這可是玄冰真氣凝聚而成的寒冰大手印。
縱然是在烈陽之下，威力會大打折扣，也絕對不會化掉才對。
然而眼前這全然不可思議的一幕，便是這般活生生的上演了。
心中正自暗罵，自己難道是見了鬼了？
運力再催，卻發現這打出去的寒冰大手印已經跟自己全無絲毫關係。
便聽得蘇陌冷聲開口：
「你好大的膽子！！」
話音落下，隨手一引。
下一刻，就見到那化開的寒冰大手印，紛紛凝結成了水珠。
繼而牽連成劍！
水劍一共有四把，更是在凝聚的剎那，便已經化為了冰劍。
四把冰劍凌空排列。
隨著蘇陌抬指一點。
嗖嗖嗖嗖！
四把冰劍驟然而至。
「右聖」瞳孔收縮，兩掌一抬，一圈一繞。
掌心相合，頓時將這四把冰劍攏在當中。
一層層寒霜自兩掌之間泛起，阻擋這四把冰劍長驅直入。
「右聖」如今所用的仍舊是玄冰七絕之中的一招，名曰【冰消雪融】。
乃是玄冰七絕之中，唯一的一式守勢。
任憑千招來襲，皆可消散於無形。
然而此時施展，應對蘇陌所打出的四把冰劍，卻是半點無法消退。
當中裹挾大力，更是不住向前。
以至於「右聖」身軀，不住後退，開始的時候兩腳尚且可以在地面倒騰。
到了後來，直接被這四把冰劍推動，任憑他雙腳犁地，卻是半分不停。
一路向後，硬是將其推出二十餘丈距離之後。
那四把冰劍這才轟然一聲炸開。
冰消雪融架子一散，「右聖」口噴鮮血，仰面栽倒。
不等他站起身來，便見到蘇陌一甩袖子：
「拿下！！」
事到如今，再說拿下已經全然沒有問題。
眾人這會也都看得明明白白的。
蘇陌讓他們住手，四海龍頭和牧山山都很聽話，立刻住手。
偏偏「右聖」不聽。
還敢對蘇陌出手。
且不說如今他這「右聖」身份存疑，剛才還想殺人滅口。
縱然他真就是右聖。
此等悖逆之舉，已經不是以下犯上四個字能夠形容的了。
拿下他實在是理所當然。
當即乾部弟子順時而動。
分出人手去拿「右聖」，餘下幾個黑衣人，還想負隅頑抗。
然而在牧山山，四海龍頭，甄小小等人的通力合作之下，他們連一絲一毫反抗的餘地都沒有，便已經被一體成擒。
楊小雲，老馬，尹小魚，病公子等人便在邊上靜靜的看著。
確定沒有漏網之魚。
至此，整個過程不過一盞茶的功夫，便已經盡數消停了下來。
到得此時，蘇陌方才看向了牧山山，東方羽等人：
「如今可以繼續方才的未盡之言了。」
牧山山將兩桿紫金混元錘背好，對蘇陌一禮之後，這才恭聲稟報。
將先前她發現有人暗中潛入衛龍島，駐紮於見龍山的事情，簡單的說了一遍。
其後又說道：
「卻沒想到，這幫人這一趟，只是在衛龍島稍微駐足。
「他們真正的目的，是為了……是為了運送一個鐵盒子。
「我們趁勢偷襲，拿下了幾個去取這鐵盒之人。
「從他們身上尋到鑰匙，打開了鐵盒。
「而在這鐵盒之中的……竟然是右聖！」
牧山山看似莽撞，實則心思也是靈動。
否則的話，當日發現這幫人的蹤跡，也不會顧忌會不會跟向天宗撕破臉。
早就已經帶著人闖進了見龍山。
此時說話，口中也是留下三分。
未曾直接將『暗龍堂』三個字說出來。
可饒是如此，這一番話，也讓乾部弟子，各個心頭髮怵。
見龍山下，是他們乾部駐紮。
這幫人哪裡都不去，偏偏在見龍山安營。
要說跟他們乾部沒有關聯，他們自己都難以相信。
可偏生對他們來說，這件事情確實是沒有來由。
穆天野眉頭緊鎖，偷眼去看蘇陌。
不知道蘇陌接下來會不會就此事問責。
卻沒想到，蘇陌目光一轉，卻是落到了東方羽的身上：
「如此說來，你才是真正的右聖？
「這人冒充你，只怕是想要取而代之。」
「殿主明鑑。」
東方羽抱拳拱手，輕輕嘆了口氣：
「也是屬下大意了，未曾料到他們竟然有此險惡用心。
「先是以機謀暗算，後又合八人之力，聯手圍攻。
「屬下一時不敵，失手被擒。
「其後這一路走來，他們不住拷問我所修神功若何。
「又問我手下之人都有哪些……
「料想是真的想要取而代之。」
蘇陌點了點頭，正要說話，四海龍頭已經領著人去山洞裡面轉了一圈。
最後卻一無所得。
這幫人只是在這裡暫且棲身。
顯然不會留下過多的痕跡。
至此，蘇陌微微沉吟之後，便輕聲說道：
「這件事情，事關重大。
「有人試圖暗中動搖我龍王殿根基。
「今夜天色已晚……
「四海龍頭傳我律令。
「召集四部之首，連同部眾之內掌令，前往城主府暫歇一宿。
「明日一早於城主府內，對質公審！」
「是，屬下領命！」
四海龍頭當即單膝跪地，恭聲答應。
其後蘇陌又說道：
「至於這些黑衣人和這位『右聖』。
「便先帶回城主府內，好生看管。」
「是。」
牧山山也立刻答應了一聲。
當即眾人起身，自這見龍山中的山谷離去。
到得山下，又跟水無常和石城會合。
水無常見到蘇陌之後，當即大禮參拜，面上全都是敬佩之色：
「殿主果然料事如神！」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