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面子“夜君!” 卓東明等人剛剛抵達沐云臺,便見到此人,頓時臉色大變。 哪怕除了軒轅小扇和那玄真之外,其他都是成名江湖多年的人物,眼見夜君站在跟前,一時之間卻也忍不住心頭有些慌亂! 前后二十年,兩次獨戰七派掌門。 此人武功之強,可謂東荒之最! 如此人物當前,哪個能夠不慌?不過在場都不是尋常人物,縱然是有些許的慌亂,也剎那平息。 面上更是看不出來一絲半點。 各自飛身落地之后,洛長生一揮手: “退下!” 圍繞在夜君身邊的,正是七派其他高手。 聞聽此言,當即飛身而退,站在了七位主事的身后。 夜君也未曾阻攔,只是背負雙手,默然而立。 他一身黑袍兜帽,其下是半張蒼白的臉孔。 面白無須,唇鋒如刀。 開口說話,聲音并不低沉,也不陰鷙,帶著歲月的積累和平淡: “七大門派之中,仍舊還有后起之秀,本君眼見于此,心中著實歡喜無限。” “哦?” 軒轅小扇的聲音從紗巾之下傳出,頗為意外:“我等七大門派,以及東城諸派與閣下乃是生死之敵。 “你這份歡喜,卻是從何而來?” 夜君微微轉頭,眸光似乎看了一眼這位天心宗的當代圣女,這才輕輕搖頭: “本君何時說過,與七大門派,皆為死敵了?“這不過是你們的一廂情愿罷了。 “早晚東荒會盡歸本座之手,爾等都是本座治下之民。 “死敵?從何談起?” 他聲音平淡,語氣平淡,然而所說的話,卻是讓在場七大門派所有人盡數色變。 卓東明一聲長嘆:“夜君果然不愧是夜君。” “叨擾了。” 夜君輕聲開口,只是當目光看向那“萬藏心”的時候,卻又忍不住嘆息:“昔年天泉老人縱橫江湖之時,本君武功未成,尚未踏出永夜谷。 “而等本君踏出永夜谷之后,他卻已經封劍歸隱,成為了東荒神話。 “天泉洗心劍之名,如雷貫耳,可惜緣慳一面。 “可謂生平一憾。 “所以,你們也不用驚慌失措。 “本君今日前來,不為其他,只為觀劍。” 洛長生聽到這里,卻是心頭一陣無語。 感覺這夜君固然是看上去一副宗師氣度,可是這張嘴說話,十句之中能夠相信一兩句就已經是難能可貴了。 說什么天泉洗心劍緣慳一面…… 天泉老人大弟子不正是失陷于你永夜谷中,乃至于歸順之后,在天衢城內肆意妄為嗎?不過這會功夫,這話卻也沒有說的必要了。 而事到如今,夜君之請,洛長生除了接受之外也沒有其他更好的法子了。 要說真的懼怕夜君,確實是怕。 可要說因為害怕就束手以待,任憑對方為所欲為,那必然不能! 天衢城大局在東城正道,夜君倘若當真有本事能夠輕易擊破,他又如何能夠等到今日? 此事他縱然是加上了幽泉教主,也絕無可能!否則的話,七大門派的掌門,又如何會讓門下副門主一類的在此鎮守? 早就已經親身上陣了。 倘若孤注一擲,彼此拼殺的話,夜君縱然武功縱橫東荒,幽泉教主的幽泉真經固然血腥詭異。 卻也休想從這天衢城內走出。 可若是他們一心想走…… 在場卻也沒有一個人能夠攔得住他。 現如今明顯未曾到那兵戎相見的時候。 既然夜君想要在這里觀劍,那看就是了。 洛長生朗聲說道:“來人,將座椅搬來。” 他一揮手,當即有弟子轉身而去。 而與此同時,夜君和幽泉教主同時蒞臨的事情,也已經傳遍了整個天衢城。 東城武人有的義憤填膺,有的膽戰心驚,情緒各有不同。 可要說離開,卻是一個走的都沒有。 整個沐云臺周圍,如今更已經是人滿為患。 東城諸派弟子,皆聽從號令,從中斡旋,不讓人群發生混亂。 更有不少弟子,便在這沐云臺的周圍,隨時聽從命令,以防不測。 各項部署,不過片刻之間,就已經盡數完成。 沐云臺首端,夜君跟幽泉教主已經相繼落座。 而距離他們不遠的地方,便是七大門派主事之人。 幽泉教主眸光一掃,將周遭變化盡數收入眼底。 冷哼一聲,轉而看向了東城諸派之人: “今日這場合,倒是別開生面。 “說來遺憾,本座座下有一劍癡。 “固然劍法是一言難盡,卻是頗為喜愛此道,自認為自己是劍中高手。 “可惜啊,他不在此地,否則,必然歡欣鼓舞。” “哦?” 洛長生看了他一眼:“教主所說的莫不是三旗令之一的那一位?” “哈哈哈。” 幽泉教主哈哈大笑:“你倒是頗有見識,沒錯,便是此人。 “可惜啊,他須得坐鎮魑魅林,倒是無緣前來了。” 卓東明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幽泉教主:“教主自東而來,必然路過魑魅林,竟然未曾叫上一起?” “嗯?” 幽泉教主臉上的面具似乎都在隱隱顫抖:“叫來一起……好給你們可趁之機?攻入魑魅林中嗎?” 憑他的武功,想來便來,想走便走,方便得很。 可若是再帶著手下的話,那顯然就不是這么靈活的了。 而且,幽泉教盤踞東城以東,所掌控的地方可不小。 孤注一擲以血海一部之力,想要染指西南,最終失敗。 以至于血海部之主和三位令主盡數慘死西南。 他幽泉教下能夠獨當一面的人物,本就已經捉襟見肘了。 這會要再帶幾個過來,真出了點什么事情,又死在這天衢城幾個,那他這幽泉教還要不要了?事實上,這一趟若不是夜君有請,他也不會貿然離開幽泉教,跑到天衢城來大張旗鼓。 偏生夜君以一句‘不弱威風’撩撥他的心頭。 天衢論劍此等大事,夜君既然都想來看個熱鬧,他幽泉教主卻因為‘害怕’而不敢來,那不是豈有此理? 威風何在? 這才一路匆匆而至,甚至路過魑魅林的時候都沒敢去見三旗令。 生怕這三位……或者準確地說是其中某一位,一定得跟著一起來。 “如此看來,當真遺憾了。” 卓東明聞言,不禁一聲輕嘆。 幽泉教主面具之下的眸子,靜靜的看了卓東明兩眼,這才收回目光,轉而看向了夜君: “你看,這東城諸派,狡詐之人在所多有。 “稍有不慎,便可能被他們尋到機會。 “夜君,你永夜谷偏安一隅,卻是不能不防啊。” “無妨。” 夜君輕輕開口:“倘若他們愿意去永夜谷做客,本君必然大開山門,讓諸位盡數進入其中,隨意游覽。” “然后通通成為你影子樓內的珍藏?” 幽泉教主嘿嘿一笑。 夜君卻并未多言,只是靜靜坐在那里,看向了“萬藏心”。 “萬藏心”抱劍而立,似乎已經進入物我兩忘之境,對于周遭一切變化,充耳不聞,視而不見。 但是旁人卻不知道。 此時此刻,他的心頭已經是翻江倒海。 昨夜蘇陌出去之后,到底發生了什么?天泉十二劍,一個回來的都沒有。 甚至潛藏于天衢城外的五鬼天羅,也沒有任何消息傳遞回來。 雖然是做好了拋棄天泉十二劍的準備。 但是這全然沒有音訊的狀態,卻讓他有些坐立難安。 其中最關鍵的一節便是,真正的萬藏心,如今究竟是死是活?此節若是不能弄清楚,今日之事怕是難以兩全。 如今唯一值得安慰的便是,夜君已經到了。 這場戲終究還是能夠唱下去的。 至于說柳隨風…… 先前以天泉十二劍中,劍法最弱之人,前往與其照面。 柳隨風是絕頂劍客。 那短短時間的接觸,必然已經清楚“萬藏心”的實力,此戰只要自己出其不意,想要戰勝此人,并不難! 雖然他經歷七大派的重重磨礪,于劍法之上已經更上一層。 今日遠山劍派那弟子得到的消息,“萬藏心”自然不會一無所知。 只是……在“萬藏心”看來,這個消息吹噓的成分遠遠多余現實。 縱然他當真達到了如此的程度,憑借自己掌中長劍,仍舊有信心可以與之一戰。 而且就算退一萬步來說,哪怕是敗,此戰勝負也無關大局。 僅只看天衢論劍如今的場面,該做到的事情,其實便已經做到了。 他雙目緊閉,呼吸越發的均勻。 將心中的這些念頭梳理清楚之后,他才算是徹底調整好了自己的狀態。 只等著柳隨風的到來。 時間……便在這等待之中度過。 夜君端坐,不言不動,便如同是一個淡淡的影子。 幽泉教主倒是有些憊懶。 時不時的挪動一下,偶爾看向東城諸派的高手,便是嘿嘿一笑。 尤其是盯著玄真的目光,更讓人不寒而栗。 小和尚年紀雖然小,但是膽氣卻壯。 臉上固然是怯生生的,可是眼珠子滴溜溜的轉,偶爾跟幽泉教主對視一眼,還微微一笑,顯然不懷好意。 洛長生始終將在場眾人的情況收入眼底,心中祈禱平安。 軒轅小扇則時不時的打量一下夜君,眸光之中既有警惕,也有好奇。 此人縱橫江湖數十年,黑袍之下的真正面貌,卻是沒有幾個人見過。 而今日也是她第一次見到這傳說之中的人物。 確實是有不同凡響之處。 心中生出警惕的同時,卻也想更多的了解一下此人。 畢竟,越是想要對付一人,就得越了解他。 當有朝一日,你比他自己更了解他的時候,那他的生死,便可在你的一念之間。 而滿場之中,最放松的卻是卓東明。 這小老頭笑呵呵的坐在那里,竟然不知道從什么地方摸出來了一把瓜子,想要分給周圍的人。 不過這個場合,又有幾個能吃的下去? 當即紛紛拒絕,他就自己一個人坐在那里嗑瓜子,一雙眸子玩世不恭,卻是無人能夠看出他心底深處,到底藏著什么東西。 不知道過了多久,眼看著太陽越來越高,幽泉教主的耐心越來越少,軒轅小扇越看越是心頭發毛的功夫。 終于,有人開口:“柳隨風到了!!” 眾人當即循聲望去,便見到一個劍客遠遠而來。 他裹挾一身劍氣,行止之處,身邊自然讓開了一條路徑。 便當真如同一把馳騁天地之間的劍!! 此等威勢,讓沐云臺上的眾人都有些色變。 幽泉教主面具之下的眸子是陰晴不定。 六大派的主事之人則是嘖嘖稱奇。 夏軒然瞥了洛長生一眼:“洛主事,同為劍手,您覺得此劍如何?” 洛長生一時無言,這沒事老提自己干嘛? 現在幽泉教主和夜君都在這里,說這話未免不合時宜?不過下一刻洛長生就笑了笑:“夏閣主應該比我更加了解此劍。” “……” 夏軒然一時無言,有心反唇相譏,最終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下。 柳隨風那會挑戰七大門派,去他逍遙閣的時候,他正好就在閣內。 當時迎戰柳隨風的就是他…… 結果卻被一劍而敗,至今想來仍舊想不通那劍法之中的奧妙。 洛長生方才這話,顯然也是針對此敗而來。 一時之間自然是啞口無言。 而就在此時,眾人忽然驚覺柳隨風身上的劍氣,伴隨著他一步一步走向沐云臺的過程之中,竟然逐漸減弱。 他身上的劍氣每減少一部分,他眸中的迷茫就略去一分。 直至他登頂沐云臺,他身上劍氣已經微不可聞。 如果說他最初的時候,是鋒芒畢露。 如今便只是長劍出鞘半分。 眸光盡復清明之色,卻又有一縷迷茫藏在心頭,似不知何解。 然而此時抬頭,再看對面所站著的“萬藏心”,柳隨風輕輕點頭:“我來了。” “萬藏心”也早就已經睜開了雙眼,輕聲說道: “柳莊主武功又有進境,這劍氣沖天,著實讓人欽佩。” 柳隨風卻并不多言,目光在沐云臺上微微一掃,將在場眾人一一收入眼底。 唯獨在幽泉教主的身上微微停留了一分。 隨即便已經略過,重新看向了“萬藏心”,微微沉吟之后,輕聲開口:“出手吧。” 他從來都是干脆利落之人。 來此不為其他,只為了比劍。 而且,此事之后他尚且還有要事要辦,絕不想在天衢城多留。 “哈哈哈。” “萬藏心”哈哈大笑:“快人快語,果然不愧是玉柳劍心!“天泉洗心劍當代傳人,萬藏心! “領教柳莊主高招。” 嗡的一聲響,他隨身長劍便已經激飛出鞘。 冷光遍灑,劍氣隨勢而出,于沐云臺上,氣走一線,直奔柳隨風。 柳隨風抬手之間,連鞘長劍在掌心嘩啦啦轉了一個圈,緊跟著劍身落地,砰的一聲響。 劍鞘所中,正是劍氣飛揚之處,恰到好處的將這劍氣截斷于此。 “看招!!!” “萬藏心”一聲輕喝,天泉洗心劍正式出手。 柳隨風落了地的長劍卻是嗡嗡旋轉不休,隨手一探,握住劍柄,正要拔劍出鞘。 卻又忽然眉頭一皺。 猛然抬頭看去。 便見到宛如天幕一般的劍氣,宣泄而下! “萬藏心”眼見于此,當即收式而退,跟前三尺之地,卻被這劍氣在沐云臺上切開了一出裂痕。 再抬頭,一個黑色身影,已經站在了眼前,冷聲開口:“你也配叫萬藏心!?” “嗯?” 洛長生猛然站起來:“是你!” 昨夜剛剛交手,洛長生豈能不知此人是誰? “萬藏心”臉色變換不定,見此更是立刻說道: “大師兄,今日天衢論劍,你也要來搗亂嗎?“縱然師弟尚且能夠容你,在場的諸位東城正道,怕是不能容你放肆!” “沒錯!” 洛長生立刻點頭:“拿下此人!!” 華陽門掌門曾權的血債,古云宗徐州,青山派西門遠,無定指胡鼎銘。 這一樁樁尚未了局之事,正應該有個結論。 當即有弟子就要飛身躍到沐云臺上。 卻聽到一個聲音笑道:“慢來慢來。” 洛長生循聲望去,就見到卓東明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站了起來:“這件事情,我覺得小洛你還是莫要著急的好。” 洛長生一愣:“卓前輩,伱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簡單,既然是師兄弟,門內之事,咱們外人暫且莫要插手。” 卓東明對洛長生擠了擠眼睛。 洛長生一時之間有些迷茫,卻聽到一個聲音笑道:“大師伯言之有理,我也覺得,這事咱們姑且莫要插手的好。” 這聲音再說第一個字的時候,距離尚且還遠,然而一句話說完,人卻已經到了跟前。 眾人尋聲看去,正是一個年輕人。 一身素白的勁裝之外,套著一件外襟,身后則是背著一個劍匣。 他嘴角銜笑,英俊而又灑脫。 讓人一見之下,不免心生好感。 正有人不知道此人是誰的當口,就見到這年輕人忽然喊道:“柳莊主,賣在下一個面子,姑且讓他們‘師兄弟’處理一下門內事務。 “這天衢論劍,便稍微耽擱一會如何?” 此言一出,無論沐云臺上下,皆是滿臉詫異。 心說柳隨風也好,萬藏心也罷,他們都是何等人物? 天衢論劍又是何等的事關重大!? 現如今這場合有人搗亂,柳隨風不先出手將這搗亂之人刺死也就罷了,又怎么會聽從一個不知道從何處冒出來的年輕人的胡言亂語? 然而下一刻,就見到柳隨風干干脆脆的點頭:“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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