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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蜀漢之莊稼漢 - 第1103章 一拍即合字體大小: A+
     

    裴潛表面上是偷偷地來見自己的兒子裴秀,但他好歹也是做過魏國尚書令,知道這件事情根本不可能瞞得過馮鬼王。

    所以在他來見裴秀之前,已經有人比他提前一步,來到長安,拜見馮君侯。

    這個人就是裴秀的二叔裴俊。

    裴俊現在不過是一個六百石的議郎,和當年馮郎君獻八牛犁,得天子接見後所封的散官相差不遠。

    也就是說,裴俊現在和剛出仕不久後的馮君侯,差不多一個等級。

    相比起發育了十多年,就成爲了大漢BOSS之一的馮君侯,裴俊升級的速度有點慢。

    所以他來到長安,面見馮君侯時,須得恭敬行禮:

    “河東裴俊,拜見君侯。”

    在得到裴俊來訪的消息時,馮君侯一開始感覺有點蒙。。

    他是真的沒有想到,河東裴家的人,居然有人在蜀地當官。

    這個發現,再一次刷新了馮君侯對世家錯綜複雜,盤根錯節龐大關係網的認知。

    只是這個裴俊,本就不在馮君侯的三國名人記憶裡。

    而且此人現在不過是光祿勳下邊的一個屬官。

    對於馮君侯現在的地位來說,裴俊不過是一個沒有名氣的小官。

    再加上他剛接替丞相坐鎮關中,馬上就發動了上黨戰役,待上黨戰役過後,又開始巡視幷州,忙得是前腳不搭後腳。

    哪有時間去梳理河東世家那些眼花繚亂的關係網?

    所以在此之前,沒有聽說過裴俊也是正常。

    據馮君侯這麼多年的經驗看來,裴俊所任的官職,大多都是用來收買有名無實的名士的無權散官。

    最典型的就是被法正稱爲“天下有獲虛譽而無其實者”的許靖,尊譽不斷,官至太傅。

    他們最大的作用,就是嘴炮和佔據道德高點,要麼吹自己這邊,要麼貶敵人那邊。

    像馮君侯那些所謂的“巧言令色”“心狠手辣”之類的風評,大約都是這類人物下的定義。

    所以他估摸着,這位裴俊十有八九也就是個縮水版的許靖之類。

    心裡是這麼想的,馮君侯的言行舉止卻是客氣非常:

    “當不得裴議郎如此大禮,請,請上坐。”

    畢竟劉備都把許靖供起來了,馮君侯好歹也是朝廷重臣了,自然也不能再拿自己的風評去開玩笑。

    主客坐定之後,馮君侯這才問道:

    “裴議郎此番前來長安,可是有何要事?”

    裴俊答道:

    “回君侯,俊祖籍本在河東,年少時因故離家已有數十載,如今得聞河東光復,不勝狂喜。”

    “故而特向天子告假,回鄉探親。如今路過長安,特意前來拜訪馮君侯,還望君侯莫要怪某冒昧。”

    馮君侯擺手:“不會不會!”

    你若不是出自河東裴氏,那登門拜訪自然是冒昧。

    但你既然在拜帖上說自己出自河東裴氏,那就不算冒昧。

    “裴議郎離開這麼多年,如今終於可以和家人團聚,實是可喜可賀啊!”

    “謝過君侯。”裴俊連忙道謝,然後又說道,“說起來,某能再回河東與家人相聚,其實還真是託了君侯的福啊。”

    馮君侯明其意,謙虛道:

    “裴議郎言重了,我不過是奉天子之命,討賊興漢而已。”

    同時心裡暗道:也不知河東民亂,裴家有多少損失?

    不過河東世家基本都被犁了一遍,估計裴家也是大出血。

    若是這位裴議郎回到河東後,發現老家被抄了一遍,會不會把這帳記到我頭上?

    想到這裡,馮君侯心懷鬼胎地暗戳戳問了一句:

    “我看拜帖上說,裴議郎是出自河東聞喜縣?這些年來,可與家中有所聯繫,家裡還有些什麼親人?”

    “裴議郎有所不知啊,王師進入河東的時候,這賊人欺壓百姓太甚,河東百姓趁亂而起。”

    馮君侯臉不紅心不跳地陳述事實:

    “不少河東大族,都受到波及,若非各地鄉賢及時求助大軍,只怕這河東還不知亂成什麼樣子呢。”

    得先試探一番,要不然的話,這位裴議郎的某位近親在民亂中喪了命。

    自己糊里糊塗成了對方的仇人而不自知,那就不太好了。

    不怕仇家滿天下,就怕不知仇家是誰。

    要不然,被人陰了都不知道。

    陰慣了人的馮鬼王按己度人,卻是不知裴俊此行,是另有目的。

    本來上黨一役之後,幷州河東局勢基本已定,裴俊在那個時候就可以回河東。

    如今拖了這麼久,就是爲了要與馮某人見一面。

    只是此時裴俊聽了馮鬼王的話,臉皮不由地就是一抽。

    若非吾久在蜀地,深知汝之手段,說不得還真信了你馮鬼王的鬼話。

    蜀地與涼州,不知沒了多少世家豪族。

    就在你馮鬼王去巡視幷州的時候,鐵甲騎軍還在涼州踏平了好幾家豪族呢!

    領頭的,可不正是趙三千?

    這個事情,要說你不知道,誰信?

    若非怕家族不知好歹,撞上你馮鬼王的手段,吾怎麼可能眼巴巴地趕來長安?

    “有勞君侯關心。某確實是出自聞喜裴氏,兩個月前,才與河東的家人通了消息,家中親人一切都好。”

    “哦?都還安好?那我就放……咳咳,那就好啊!哈哈,哈哈!”

    馮君侯說着,最後竟是打了個哈哈。

    兩個月前?

    意思就是說家裡人確實沒有受到民亂波及?

    如果記得沒錯的話,關將軍進入河東時,聞喜縣根本就沒有抵抗,直接開城門投降了?

    正因爲聞喜縣的知時務,聞喜裴家在河東民亂時,受到的波及確實比別家要少一些。

    馮君侯想要把裴秀收入門下,除了看中他的才能。

    還有一點,就是知道聞喜裴家宗房受到的損失比較小,可能比較容易從他們身上打開河東世家的口子。

    至於到了後來,聽說裴家的裴潛,在河東光復之後,反而成了魏國的尚書令,卻是個歪打正着的事情。

    在馮鬼王的算計裡,真要能撬動聞喜裴家,讓裴家表明態度投靠過來。

    到時候還可以順便看看讓裴潛當上尚書令的魏國,是個何等精彩的臉色。

    噁心敵人的事嘛,順手做一做,就算對敵人沒造成傷害,也能愉悅一下心情。

    也不知是不是因爲兩人懷着某種同樣的心思。

    馮君侯這纔剛想到裴潛,只聽得裴俊已經主動提起:

    “其實不敢瞞君侯,某此次冒昧上門拜訪,除了是謝君侯讓我能重回故里與親人相聚,還曾受兄長之託,前來與君侯相見。”

    “哦?”

    馮君侯聞言,頓時一怔,下意識地拿起茶杯做掩飾。

    同時在心裡快速地過了一遍自己認識的人裡,似乎並沒有一個姓裴的故人。

    除了裴秀。

    只是裴秀沒有必要繞着一個圈子,託人來見自己吧?

    “卻不知裴議郎的兄長是誰?”

    “吾家兄長,上裴下潛,字文行,正是聞喜裴氏的家主……”

    話未說完,就聽得“噗”地一聲,馮君侯嘴裡的茶全噴了出來。

    馮君侯極其失禮叫出聲來:“裴潛?裴……裴文行是你的兄長?”

    不怪馮君侯不知此事。

    實是裴俊離開河東,已有數十載,再加上後來三國鼎立,難通消息,裴俊都做好了自己這輩子回不了河東的心理準備了。

    馮君侯不過出仕十餘載,裴俊又不是什麼出名人物,他哪裡會知曉這些事情。

    除非是先帝入蜀時就出仕的老臣,說不定還能知道一些消息。

    裴俊卻是有些不知所以,不明白自家兄長爲何會引起這麼大的反應。

    就算兄長以前是魏賊的尚書令,但大家族嘛……這點事不至於吧?

    心裡這麼想着,嘴裡卻不得不回答:“回君侯,正是。”

    “親的?親兄長?”

    “沒錯。”

    也不知是不是幻聽,裴俊似乎聽到屏風後面有人輕咳了一聲。

    馮君侯咳了一下,把茶杯放下,正色看向裴俊:

    “吾記得,裴文行不是魏國的尚書令麼?他怎麼會在兩個月前派人送信給裴議郎呢?”

    裴俊連忙解釋道:

    “不敢瞞君侯,家兄其實早就有心棄賊從正,故而趁魏國大亂之時,設法出逃。”

    “只是因爲上黨戰事,無法越過邊關,直至幾個月前,上黨戰事平息,這才尋得機會,回到河東。”

    “家兄回到河東後,就立刻派人給某送信,欲託某向君侯表明歸順大漢之意。”

    魏國尚書令裴潛出逃魏國,要前來投靠大漢?

    馮君侯一聽到這個消息,以他這些年修煉來的心性,仍是止不住地驚呼:

    “此話當真?”

    “某豈敢欺騙君侯?”裴俊說着,從袖套裡拿出一封信,起身奉上,“此乃家兄託某給君侯的信,請君侯過目。”

    馮君侯接過來,並沒有當場打開,而是放到案上。

    然後看向裴俊:

    “令兄有心棄賊從正,那自是最好不過,只是爲何他不親自前來,而是託了裴議郎前來?”

    “回君侯,家兄有一子,雖是庶出,但極是聰慧,少有名聲,被稱河東領袖。”

    “如此良材美玉,自然是被家兄視若珍寶,把他當成繼承者來培養。”

    “只是去年的時候,此子在河東民亂中失蹤。故而家兄回到河東後,一是急欲尋回愛子,二是藉此機會,重整裴氏。”

    “所以這纔沒有立刻前來拜見君侯,只是託某先給君侯送信,還請君侯海函。”

    話雖說得有些不太明白,但馮君侯卻是聽明白了。

    “嫡庶之爭?”

    “君侯明見。”

    這麼說來,這個裴潛能當上魏國的尚書令,確實是有兩把刷子啊。

    魏國丟了河東,身爲家主的裴潛,卻在魏國當官。

    要說裴家的其他人,對宗房沒有任何想法,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世家內部的爭鬥,有時候並不比敵我之爭來得輕鬆。

    再加上裴潛居然把一個庶子當作接班人來培養,看起來是有魄力。

    但此事對於裴氏內部來說,卻是一個隱藏的炸藥桶。

    裴潛要是能一直掌握裴家大局,那倒還好說。

    關鍵是他在魏國當官,而河東卻落入了大漢手裡。

    偏偏那個少有名聲的庶子還失蹤了……

    對於裴氏某些有心人來說,這不是天賜良機是什麼?

    裴潛壯士斷腕,從魏國跑回來,並沒有立刻來見自己,而是先重新統一裴氏內部意見。

    若是能同時尋回愛子,恐怕還能借此機會,把裴氏的嫡庶之爭一併解決掉。

    攘外必先安內?

    手段,確實有些了得啊!

    只是這個“河東領袖”的稱謂怎麼有點熟悉?

    “裴議郎,不知裴公的那個愛子,是叫什麼?”

    “裴秀,裴秀彥。”

    “咳咳咳……”

    馮君侯再次咳嗽起來。

    “所以裴議郎的意思是,令兄是去找他的愛子了?”

    “正是。”

    馮君侯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裴議郎,若是有機會,請轉告令兄,馮某對裴公聞名久矣,若是能與裴公相識,實乃馮某人之幸也!”

    就衝着裴潛破除常規,公開扶持庶子的做法,就值得見上一面。

    瓦解世家,大推恩令乃是利器啊!

    再說了,有了魏國尚書令來投,丞相長史楊儀的出逃,算個屁!

    PS:裴潛逃回河東的原因,我覺得已經寫得很明白了吧?

    魏國讓他上臺,本來就是爲了河東,想讓裴家做第二個西平郭家,所以他到底做不做?

    除非他真看好魏國的未來,能反攻河東,否則他真要做了,等待河東裴家的,就是被血洗。

    前有西平郭家,後有河東民亂,只要是正常人,都相信漢國不可能手軟。

    但若是他不做,那就暴露了自己的立場,那種情況下,魏國但凡有點智商,都知道他不值得信任。

    到時候肯定是要提防着他,怎麼還可能讓他繼續做尚書令?

    能看在河東裴家的面上,讓他留着性命做個散官不錯了。

    察看魏國高層決策,隨時策應漢國之類,想想都知道不可能。

    從個人層面來說:

    漢國收復了河東,他身爲家主,卻在魏國做官,就意味着失去了來自河東家族的支持。

    在這種情況下,基本就相當於主動放棄了家主的位置。

    在沒有與漢國溝通,甚至連家族都沒有溝通的前提下。

    就讓堂堂裴氏家主主動化身細作潛伏在魏國,實在是太過理想化了。

    更別說還是沒有太大希望,甚至沒有太大意義的那種細作。

    相反,如果他以魏國尚書令,再加上河東裴家家主的身份,前來投奔漢國。

    那他所能受到的待遇,根本不可同日而語。

    所以他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還需要考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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