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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蜀漢之莊稼漢 - 第997章 鐵嶺字體大小: A+
     

    在收到雁門塞的警報後,剛把手頭僅有的五千兵力派往雁門塞的幷州刺史畢軌,突然又收到了九原縣的警報:

    數量未明的漢軍出現晉陽北方。

    這個消息讓畢軌如遭雷噬。

    “蜀虜……蜀虜怎麼會……怎麼會在那裡?怎麼會在那裡?”

    畢軌年輕時也算是個美男子,平日裡都是恂恂儒雅。

    現在雖已過中年,仍然給人一種風度翩翩的感覺。

    但此時,他的氣度已全然不見蹤影。

    在震驚過後,取而代之的,是驚懼,慌亂,還有不知所措。

    但見他跌坐在地,臉色慘白,眼睛呆滯,嘴裡喃喃重複着:

    “蜀虜怎麼會在那裡?”

    前幾日才從關中傳來消息,說蜀虜三路大軍,已有兩路敗退。

    特別是馮賊,如今應該正在陰山那裡,與軻比能廝殺不止纔對啊!

    怎麼還有一路蜀虜從雁門那裡冒出來呢?

    他們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嗎?

    “使君!”別駕李憙看到畢軌這副模樣,當即就是恨不得扇他兩巴掌,讓他清醒過來:

    “而今之急,不是蜀虜從何而來,而是要如何守住晉陽!使君身負一州安危,遇事卻似婦人之態,豈不是有愧陛下所託?”

    畢軌被李憙這麼一喝,這才恢復了一點神志,如死魚般的眼珠轉動了兩下,哆嗦道:

    “對,對!如今之急,當是想法子守住晉陽……”

    只是想到現在晉陽不過數百郡兵,他一下子又全身發軟,如墜冰窟:

    “只是……只是現在怎麼守……”

    李憙終於忍不住了,上前揪住畢軌的衣襟,把他拉起來,急聲道:

    “使君當立刻派人出城,追上那五千將士,令其立刻迴轉,如此城中至少就有一守之力。”

    “蜀虜欲南下晉陽,則必經九原縣,可令九原縣的匈奴兒,盡力阻之!”

    “昔日武皇帝分匈奴爲五部,除卻九原縣的北部匈奴及蒲子縣的南部匈奴,剩下左右中三部,皆在晉陽南邊諸縣。”

    “使君可派人往諸縣召之,即便緊急之下,至少亦可召萬人聚於晉陽城下,以擋蜀虜。”

    曹操當年分匈奴爲北中左右南五部,北部置於九原自不必說。

    中部居大陵縣(後世文水縣東北),右部居祁縣(後世祁縣),此二部,皆在太原郡內,離晉陽不遠。

    左部居西河郡的茲氏縣(後世汾陽南邊),亦是靠近太原郡的邊界上。

    唯有南部,居平陽郡的蒲子縣(後世隰縣),離得較遠。

    五部匈奴的部帥皆是姓劉,部族中還有漢人軍司馬監之。

    此番所爲,一是爲了肢解匈奴,令其不能再爲禍幷州河東等地。

    二是利用匈奴兒拱衛幷州,防止北方鮮卑胡南下。

    雖然這一次,自北而來的不是鮮卑人而是蜀虜,但應對之法,與彼無異。

    只是計劃終究是不如變化快。

    蜀虜來得太快太快,雁門塞前腳才把軍情送過來,後腳蜀虜就已經離九原縣不遠。

    更重要的是,原本駐在晉陽的將士,從關中之戰一開始,就被調走大半,如今僅有五千人留守。

    而且時間緊急之下,想要把所有的匈奴兒召集起來,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但幸好每部匈奴皆有朝廷安置的軍司馬在,相信肯定能召來不少。

    如今之計,就是想辦法拖住蜀虜,等待關中或者洛陽的援軍到來。

    只要晉陽不失,那麼一切就還有救。

    “對對!傳令,傳令!”

    畢軌聽到李憙的話,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連連說道:

    “讓將士們迴轉,防守晉陽,再讓北邊的匈奴兒……”

    李憙再也忍不住地,口水直接噴到畢軌的臉上:

    “使君!我是讓你立刻派人出城傳令!”

    不是讓你學我說話!

    我入你阿母!

    他都快要被這個無能至極的傢伙氣瘋了。

    平日裡談經論典,少人能及,還道他是個有才之士,沒想到遇事竟是這般模樣。

    李憙此時極度後悔。

    當初朝廷多次徵召自己,自己都沒答應入仕,偏偏就瞎了眼,會答應了這個傢伙,出任幷州別駕。

    “對,對,來人,來來!傳吾令……”

    晉陽的畢軌驚惶失措,已經被兵臨城下的匈奴北部帥更是措手不及。

    前一天有不少鮮卑胡南逃而來,被自己截獲,還在美滋滋地想着自己手上又多了幾百個鮮卑奴。

    哪知道今天就得到報告,一支高舉漢家旗號的大軍,已經逼近九原縣。

    北部帥這才明白過來:這些鮮卑奴根本就是被人驅趕着南下。

    雖然五部匈奴的部帥都姓劉,但北部匈奴與晉陽南邊的左右中南四部,卻是有些區別。

    匈奴北部的主要部落是休屠部,他們並不是南匈奴,而是屬於北匈奴。

    之所以改姓劉,是因爲前漢時,冒頓單于與漢高祖皇帝兄弟相稱,故內附之後,自認爲與漢家天子同姓。

    而被剩下的四部,都是南匈奴。

    從匈奴第一次分裂以來,呼韓邪單于先是入漢境請降,後又自請爲婿,這纔有了王昭君出塞。

    也正是因爲這一個淵源,南匈奴到了後漢,但凡內附,多是自稱漢家之婿,常取劉字爲彼之漢姓。

    激進一些的,像南匈奴右賢王,甚至還自稱是後漢度遼將軍之後,算是光武皇帝后裔。

    在董卓爲禍的時候,南匈奴曾經出兵前往長安洛陽等地,欲救護漢帝。

    由此可見,兩漢養了兩三百年的看門狗,還是很有效果的。

    但也就是在救護漢帝的時候,匈奴人親眼看到了漢家天子的威信被人隨意踐踏。

    不少匈奴兒這才失了敬畏之心,趁天下大亂時,搶掠幷州河東之地。

    所以曹操把南匈奴放在晉陽南邊,卻把休屠部放在北邊守門戶,不是沒有原因的。

    很顯然,就算胡人再怎麼無義,但兩漢用兩百多年所馴服的南匈奴,身上早已烙下了漢家的印記。

    這些印記,不會無緣無故就輕易消失。

    與自稱爲漢家之婿的南匈奴相比,先被大漢打敗,後被強迫內遷的休屠部,對漢家天子卻是沒有那麼多的複雜感情。

    而且因爲歷史上南北匈奴的分裂,出身北匈奴的休屠部,對南匈奴各部,也不會那麼親近。

    這些歷史原因,就足以讓休屠部更容易選擇聽從曹魏的話。

    所以當匈奴北部帥看到漢家大旗時,第一反應不是漢軍,而是哪來的賊軍?

    只是賊軍來得有點多,而且速度極快。

    從發現敵人到賊人兵臨九原,只用了不到半天的時間。

    滾滾的鐵騎不斷逼近九原縣時,匈奴北部帥發現自己面臨着一個尷尬的局面。

    雖然自己部族仍保留了放牧的生活習慣,但同樣也不得不開始學習耕種。

    說好聽點是半耕半牧,說不好聽點,就是不漢不胡。

    雖然有九原縣城,但他卻無法據城而守……

    畢竟,這世上哪來善於守城的胡人?

    更別說數百年來,匈奴就少有築城的習慣。

    城池?

    那是什麼東西?

    拿來圈牛羊它不香嗎?

    但種了地的匈奴,又能養出多少控弦之士?

    只是此時想要逃走,已經是來不及了。

    北部帥只得硬着頭皮,領軍出城迎戰。

    看着匈奴人在九原城下臨時拼湊起來的兩三千騎軍,連鮮卑胡都不如,關將軍的嘴角就是微微一翹。

    之所以要一路不停,就是爲了要打出這個效果,讓對手根本沒有足夠的時間來做準備。

    要麼是棄城向南邊逃去,要麼臨時拼湊兵力迎戰。

    現在看來,這個所謂的匈奴北部,對魏賊倒是忠心……

    正當北部匈奴試圖以一己之力,阻擋漢軍南下的步伐時,纔剛出城不久的五千魏軍被及時叫回了晉陽。

    有些莫名其妙的魏軍將軍得知自己面臨的情況後,當即對畢軌建議道:

    “使君,晉陽之北,有一山嶺,當地人喚之鐵嶺,乃是從九原縣南下晉陽的必經之路。”

    “彼處地勢險要,左山右溝,數千人守之,數萬人不得過。”

    “今賊勢大,我兵少,況晉陽乃是大城,可謂城大而兵少,此守城之大忌是也!”

    “故與其據城而守,不若據山隘拒敵。”

    畢軌一聽,下意識地就看向李憙。

    李憙沉吟,卻是看向魏軍將軍:

    “司馬將軍,據吾所知,鐵嶺西邊,有一河谷,可繞過鐵嶺直達晉陽。若是蜀虜不強攻鐵嶺,卻繞道河谷,那當如何?”

    “這個好辦!”魏軍將軍姓司馬,名奐,乃是河內人士,據說與河內的司馬家有些關係。

    但見他似乎早有準備,回答道,“使君不是已經下令召匈奴兒來晉陽了麼?”

    “胡兒不會守城,與其讓他們駐於城外,不若讓他們守在河谷,河谷不甚寬廣。”

    “蜀虜就算再厲害,也難以在河谷之地展開兵力,而胡兒人數衆多,正好輪番上陣。”

    “不求能堵死蜀虜,但求能拖到朝廷派援軍前來,便足矣!”

    聽起來沒什麼問題,李憙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畢軌卻只道他已經同意了,當下連忙拊掌喜道:

    “皆道幷州表裡山河,蜀虜趁吾不意,奪下了雁門又如何,且看他如何破了鐵嶺這一關。”

    當下連忙安排下去。

    司馬奐領着五千魏軍才堪堪到達鐵嶺,還未安好營寨。

    從北邊而來的胡人便蜂擁而至,皆是想要從鐵嶺南下晉陽。

    司馬奐立刻讓人封鎖了通道,不讓任何人通過。

    南逃的胡人不得已,只能聚集於鐵嶺下,叫囂者有之,咒罵者有之,哀求者有之,只求守軍放開通道。

    司馬奐絲毫不爲所動,甚至下令,膽敢越界者,箭弩盡射之。

    只有少量胡人從河谷繞了過去。

    當鐵嶺下的胡人得知這條通道,準備轉走河谷時,離晉陽最近的中部匈奴先頭部隊已至南邊河谷口,堵住了缺口。

    南匈奴四部,無論是與休屠部,還是與鮮卑胡,都不可能有什麼過命的交情,又豈敢違背畢軌之命,私自放人南下?

    當下又逼着這些南逃的胡人退出河谷。

    在聽了混在南逃胡人裡的探子回報後,石苞有些憂慮地說道:

    “將軍,看來魏賊是已有準備啊!”

    他不明白爲什麼關將軍會讓大軍在九原縣休整,導致沒有及時拿下這個險要之地,真是惜哉,惜哉!

    關將軍面無表情,“嗯”了一聲,目光定定地看着前方的山嶺。

    忽然吩咐道:

    “把那個什麼北部帥給放了,還有那些胡人部將,全部放了,讓他們去鐵嶺叫關,試試魏賊的態度。”

    “啊?將軍,把他們全放了?將軍不打算借用他們的名號了?”

    石苞有些驚訝。

    就如那個泄歸泥,不管心裡願不願意,至少表面上是臣服大漢。

    現在霍弋可以借用鮮卑大人的名號,安撫雁門郡的鮮卑胡人,同時還能收集一些物資上來。

    但九原縣一戰,臨時拼湊起來的匈奴胡人別說是人數不足。

    就是戰馬,都比不過雁門的鮮卑人,哪裡是關將軍所領鐵騎的對手?

    小半日都沒撐過去,九原縣城下的匈奴人就全線潰敗,連部帥都沒能逃走,當場被大軍俘獲。

    至於匈奴人丟棄的那些馬匹牛羊,不少都被送到了軍中將士的肚子裡。

    石苞還以爲關將軍會像在雁門時一樣,借用匈奴部帥的名號呢。

    “對,全放了,留着也沒用。”

    關將軍點頭,“他的部族,全都在九原縣,現在逃的逃,散的散,不足爲懼。”

    “喏。”

    匈奴北部帥被俘後,一直被押于軍中,他只道自己是要被漢軍拿來祭旗,沒想到還能死裡逃生。

    漢軍士卒在解開他身上的麻繩後,只是擡了擡下巴,連話都懶得說,示意他可以滾了。

    部帥連話也不敢多說,就怕對方反悔,連方向都沒細看,就慌不擇路地帶着自己的幾個部將跑了。

    也不知跑了多久,路上又陸陸續續遇到一些南逃的族人,這才明白自己所走方向。

    當下他與幾位部將,收攏了一些族人,這才得了一些吃食,然後又繼續向南逃,直至鐵嶺下。

    得知部帥歸來,鐵嶺周圍的匈奴胡人皆是主動聚集而來,只盼着部帥大人能領着他們通過鐵嶺。

    重新收攏了不少族人的部帥,這纔算是有了些底氣。

    當下親自前往嶺下,在自報身份之後,繼而叫道:

    “懇求將軍看在吾與族人爲朝廷禦敵的份上,能放我等過去……”

    話音未落,遠處突然傳來了隱隱的雷聲。

    鐵嶺上的司馬奐沒空去回答北部帥的話,他的目光,已經被北方給緊緊吸引住了。

    黑壓壓的鐵騎,正從四面八方洶涌而至,不斷地驅使着鐵嶺周圍的胡人,把他們擠壓向這邊。

    “快領着你的族人離開這裡!”

    司馬奐臉色大變,突然對山嶺下的北部帥厲聲道。

    左部帥站在山嶺下,自然看不到遠處正在發生着什麼事情。

    他仍想要繼續喊話,但司馬奐已經沒有時間跟他糾纏,直接就讓人搭弓射箭:

    “再不滾,就讓你命斃當場!”

    看到司馬奐這般絲毫不通人情,北部帥就算是泥人,亦是生出三分火氣:

    我領着族人,拼了命在北邊幫你們阻擋敵人,最後竟是得到這般待遇?

    只是看着嶺上閃着冷光的箭頭,他只得咬着牙,憤憤然地轉過身,沒走幾步,這才注意到有雷聲。

    不對,這是馬蹄聲!

    山嶺上的司馬奐,看着外圍那些無路可逃的胡人,茫然而又無知地向自己這個方向不斷擠壓過來,如同湖面開始泛起渏漣。

    他渾身哆嗦着,好久才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

    “好狠!”

    Ps:匈奴北部究竟出自哪裡,史學界尚無明確的定論,這裡用的是大部分人認可的結論,出自北匈奴休屠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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