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芸二爺！」

  「芸二爺別來無恙！」

  「芸二爺幸會幸會！」

  「……」

  寧國府門前，人來人往，摩肩擦踵。

  諸多客人見到賈芸後，都上前行禮打招呼。

  賈芸面帶笑容，客客氣氣的向眾人回禮。

  自他回京城做官後，名聲越來越大，也辦了好幾件涉及到民生的實事兒。

  比如安置流民、打黑除惡等，都是百姓可以看得見的。

  再加上在族裡興辦義學，給族人安排差事兒等，名望就漸漸養了起來。

  「那人是誰？」

  「這你就不知道？賈家三房裡新立起來的舉人老爺，還做了御史言官，聽說兵馬司和巡捕營他都管得著。」

  「厲害啊，這麼年輕就大權在握了，難怪這麼多人敬著他。」

  「嘿嘿，你可別以為他只是年輕，手腕也夠狠的，聽說最近直隸省全境剿匪的事兒吧？到處殺得人頭滾滾，都是他安排的。」

  「嘶！好傢夥，瞧他溫潤如玉的模樣，一般人還真看不出來他是個狠辣的啊！」

  「這才算什麼？聽說他在南邊兒當縣令的時候，殺了幾千倭寇呢！那才是真的狠，夠爺們兒！」

  「……」

  賈芸聽到旁人竊竊私語，微微一笑，也沒在意。

  寧國府總管賴升聽了小廝來報後，親自過來迎接帶路。

  賈芸和薛蟠被帶到一間偏廳，三房裡德高望重的族人也大都在這兒。

  「見過老祖宗！見過諸位族老！晚輩有禮了！」

  賈代令上前，將賈芸扶住，微笑著說：

  「芸哥兒不用多禮，你來的正好，剛不久大房族長賈珍前來跟我商量，想請我們三房裡的幾個老人前去觀禮。」

  賈芸怔了下，笑道：「那就去唄，這大喜的事兒，過去觀禮，看看熱鬧也是好的。」

  「呵呵，我們也是這麼想的。」賈代令笑了笑，繼續道：

  「賈珍不止邀請了我們，也邀請了你，這事兒我代你答應了。」

  賈芸將賈代令扶著坐下，點頭道：「行，那我等會兒和你們一起去，這事兒他只要邀請了，就不能不去。」

  「是這個理兒……」賈代令和諸多族人都點頭附和。

  剛坐下，就不時有人前來拜訪賈芸，和他說幾句話後，又離開了。

  賈芸有些納悶兒。

  在不久前，賈母過生日那天，也沒有這麼多人主動前來和他打招呼的，而且今兒還有不少的官員。

  今兒怎麼變這麼多了？

  是發生了他不知道的事兒？

  「老祖宗，最近您聽到有關於晚輩的傳言沒有？」賈芸得了空，向賈代令請教道。

  這幾天他不在京城，要說消息也是不閉塞的，可總有遺漏的地方。

  賈代令想了想，搖頭道：「除了聽說北直隸這次大範圍剿匪，是你的手筆外，好似也沒別的傳聞了，可是有什麼棘手的事兒？」

  「那倒沒有，只是晚輩心中有一點兒疑惑沒想通罷了。」賈芸回道。

  想不通，賈芸也不多想。

  船到橋頭自然直，這些人既然相繼前來拜訪，應該不是什麼壞事兒。

  坐著喝了會兒茶後，寧國府的一個僕人前來，說馮紫英邀賈芸和薛蟠去會芳園那兒喝酒。

  「時間還早，要不我們過去坐坐？」薛蟠提議道。

  賈芸略一沉吟，點頭起身，向賈代令等人說了後，就和薛蟠前往會芳園。

  「在那邊兒，他們倒是早早的喝上了！」

  剛踏入會芳園，薛蟠就指著涼亭那邊笑著說。

  賈芸點點頭。

  馮紫英、賈璉、賈寶玉、賈薔等人都聚集在涼亭，倒是挺熱鬧的。

  此時，登仙樓上。

  一道窗戶半遮半掩，史湘雲透過窗戶，看到賈芸和薛蟠正往涼亭走去。

  「呀！你們看，姐夫來會芳園啦！」

  史湘雲背著手，一驚一乍，歪著腦袋笑嘻嘻道。

  正坐著說話的薛寶釵等女，都起身上前，遠遠的觀看。

  「他怎麼這會子才過來？」林黛玉疑惑道。

  薛寶釵沉吟道：「興許有別的事兒給耽擱了。」

  襲人插話道：「賤妾倒是聽說，老爺先去了義學那邊。」

  「你聽誰說的？」薛寶釵詫異道。

  襲人抿嘴笑道：「聽一個小丫頭說的。」

  她在賈府里的眼線，可以說比賈芸布置的都要多，那都是以前未出賈府時，她隨手布置的。

  「真佩服姐夫，不比堂哥和我哥大多少，卻已經功成名就了。」薛寶琴微笑道。

  薛寶釵笑了笑，說：「這算那門子功成名就？等你姐夫考中了進士後，才能勉強和功成名就搭邊兒。」

  話雖這樣說，她的臉上卻微微露出一抹驕傲。

  史湘雲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也就寶姐姐有底氣說這樣的硬氣話兒！」

  「可進士是那麼好考的麼？好多人考到白髮蒼蒼，連個舉人都考不上。」

  「姐夫這麼年輕，不但有了舉人功名，還做了御史清流官，很厲害了好不？」

  林黛玉笑了笑，上前彈了一下史湘雲的額頭，調侃道：

  「你這丫頭倒是明眼人，要不明年會試，讓你家大人去榜下捉婿，找個進士老爺回來娶你，穩穩的壓寶姐姐一頭可好？」

  史湘雲臉刷地紅透了，她咬了咬牙，道：「呸呸呸！要找你去找，我才不要，那進士老爺個個都長著白鬍子……」

  「別擔心，也有年輕的，嘻嘻！」林黛玉笑嘻嘻道。

  邊上的幾個姑娘也跟著附和，紛紛圍著史湘雲說，讓她找個進士老爺嫁了。

  眾人七嘴八舌，史湘雲被羞的捂臉不語，實在躲不過，就跑牆角面壁去了。

  眾人看到她這樣，哄堂大笑，樂不可支。

  「看到沒有，湘雲妹妹這是有想法了，她是真想找個進士嫁啦！」林黛玉掩嘴偷笑。

  史湘雲刷地轉過頭來，臉蛋兒漲得通紅，瞪大眼睛，噘嘴道：

  「才沒有，怕是林姐姐想嫁人才是，剛說要嫁進士的可是你，不是我！」

  薛寶釵見她倆又要吵架，連忙出聲：「好了，今兒是歡快的日子，咱們姐妹好容易湊在一起，可別又鬧得不開心了！」

  「哼！是林姐姐先挖苦我的！」史湘雲癟嘴，得理不饒人道。

  林黛玉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我那是挖苦你嗎？我是說中了你的心思吧？要不然你怎麼那麼激動？反應那麼大幹嘛？」

  「唉呀，別吵啦，好好說話不成？偏要鬥嘴！」薛寶釵一手拉著林黛玉，一手拉著史湘雲，無奈道。

  賈探春幾人也跟著勸說，要是林黛玉和史湘雲真要鬥氣，怕是大伙兒也跟著不會開心。

  涼亭中。

  眾人起身迎接賈芸和薛蟠。

  賈芸一一回禮，坐下後，他鼻子縱了縱，問賈寶玉道：

  「寶二叔，你這是病了？」

  賈寶玉聞言一愣，疑惑道：「此話怎講？」

  「呃，我聞到寶二叔身上有很濃的藥味兒，所以好奇問問。」賈芸回道。

  賈寶玉頷首微笑道：「前段時間確實身子有些不適，經太醫診治後，喝了一段時間的湯藥，現在倒是好得差不多了。」

  賈芸看了他幾眼，不再多問，只道：「寶二叔還是要多保重身體啊，須知凡事過猶不及啊……」

  「這……」賈寶玉呆了呆，覺得賈芸話裡有話，略一沉吟，點頭道：「多謝芸哥兒關心了，我會注意的。」

  這時馮紫英給賈芸斟了酒，放下酒壺後，打聽道：

  「芸二爺，最近北直隸剿匪，那麼大的動靜，可有什麼收穫？」

  賈芸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別有深意道：「別人不知道，難道馮公子會不知道？」

  「呵呵，芸二爺高看我了，我只知道是巡捕營在剿匪，具體的消息卻一點兒都沒有，所以才有些好奇。」馮紫英乾笑一聲，拱手回道。

  賈芸笑而不語，端起酒杯，向眾人道：「今兒不談公事，只喝酒……」

  在坐的都好奇剿匪的事，畢竟這件事是今年以來，整個北直隸最大的一件事兒了，說不好奇是假的。

  但賈芸不說，眾人也不好追問，所以都舉起酒杯，轉移話題說別的事兒。

  眾人觥籌交錯，談天說地，卻也都有所節制。

  畢竟等會兒賈蓉將新媳婦兒迎來了，大伙兒還要過去看看熱鬧。

  日上三竿時，有小廝前來通報，立迎親的隊伍已經到了寧榮街街頭了。

  眾人放下碗筷酒杯，魚貫而出，去門口湊熱鬧。

  夏家是皇商，又只有夏金桂這麼一個女兒，陪嫁倒是置備的挺多的。

  寧榮街道上，陪嫁的財貨雖談不上紅妝十里，卻一直蜿蜒看不到頭。

  「好傢夥，蓉哥兒這次是賺麻了！」賈薔雙眼放光道。

  賈琮笑道：「那是新娘子的嫁妝，又不是送給蓉哥兒的，他要想用，還得經過夏姑娘的同意呢！」

  「是這道理，聽說夏家姑娘可不是個好相與的。」馮紫英點頭接話道：

  「蓉哥兒想要從她手裡扣點兒財貨出來高樂，怕不是那麼容易的。」

  賈薔嘖嘖兩聲，道：「話是這麼說，可假若蓉哥兒真缺銀子使了，夏家姑娘也不會不理他吧？」

  馮紫英不以為然道：「那是兩碼事兒，不過蓉哥兒也不缺銀子使吧？」

  「他是寧國府的長子嫡孫，也犯不著做那麼被人戳脊樑的事。」

  「所以夏姑娘的陪嫁多少，也只是個場面活罷了！真正壓箱底的財產，哪能這樣顯擺出來？」

  賈薔很想說賈蓉缺銀子缺的厲害，張了張嘴，又忽然將想要說的話吞了下去。

  賈府看似風光，實則內里空虛，這事兒很多人都知道，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兒。

  所以，賈薔也不願為賈蓉辯駁。

  正想著事兒，一邊兒的賈琮輕輕拉了一下賈薔，擠眉弄眼，小聲問道：

  「上次夏姑娘打扮成丫鬟來寧國府，跟你偷偷摸摸說了什麼？」

  賈薔臉色一變，瞪大雙眼，立刻反駁道：「沒有的事兒，我哪見過她？你肯定是看錯了！」

  說著，他又環視四周，見其他人都將注意力集中到了街上，便暗暗鬆了口氣。

  「切！薔哥兒，你少給老子裝蒜，我眼還沒瞎，今兒你是不說，我就給你抖出去！你信不信？」賈琮仰面翹首癟嘴道。

  賈薔臉色鐵青的看了他一眼，將賈琮往後拉了拉，離別人遠些後，深吸了口氣，惡狠狠道：

  「我跟你說了，你可不能往外說，要不然我跟你拼命！」

  賈琮嘿嘿直笑，搖頭晃腦道：「放心好了，不管是什麼事兒，我都守口如瓶，不會透露半點兒出去。」

  賈薔點了點頭，小聲道：「上次夏姑娘確實打扮成丫鬟過來一次。」

  「她悄悄找上我，說只要流意蓉哥兒的動向，就每月經我十兩銀子使，這個比月例高多了，所以我就答應了。」

  賈琮精神一震，連忙道：「好你個賤人，有這麼好的事兒，竟然只顧著自己，為什麼不帶上我？」

  「這事兒我敢隨便透露出去？」賈薔斜了他一眼，沒好氣道，「再者說，你不怕讓人知道了，被人說你吃裡扒外，幫助外人？」

  賈琮點點頭，琢磨片刻，不以為然道：「什麼外人不外人？哪有銀子好使？再者說，夏姑娘不是今兒就過門了麼？從此以後，她就不是外人了。」

  賈薔聞言，臉色緩了緩，湊上前說：「這事兒能不能帶你，我作不了主，等嫂子進門後，我再問問她，如何？」

  「行吧，你可一定要多為我說說好話啊！不就是盯著蓉哥兒麼，這事兒我在行！」賈琮想到每月能多十兩銀子，就雙眼放光。

  不遠處，賈芸回頭看了一眼。

  賈琮和賈薔兩人竊竊私語，瞞得了別人，卻瞞不了他。

  賈芸也沒打算拆穿兩人，倒是佩服那姓夏的女人，果然是個不守規矩的人。

  還沒成親，她都敢打扮成丫鬟過來找賈蓉，同時還不望在賈蓉身邊摁個釘子在，確實有些與眾不同。

  「難怪原著中薛蟠被夏金桂吃的死死的，就這心機，薛蟠這呆子哪能斗得過她？」賈芸心忖道。

  同時，賈芸也在為賈蓉默哀。

  打了這麼個媳婦兒，今後的日子怕是不好過。

  最關鍵的是，夏金桂如今還手握寧榮二府的地契，這才是最要人命的地方。

  很快，迎親隊伍來到寧國府門口。

  大門敞開，鞭炮轟響，樂鼓齊鳴，好不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