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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樓之挽天傾 - 第761章 安南侯:永寧伯氣度恢弘,老夫佩服字體大小: A+
     

    第761章 安南侯:永寧伯氣度恢弘,老夫佩服!

    金陵,鐘山

    暮色漸漸低垂,天地倏寂,不知何時又下了一場淅淅瀝瀝的小雨,原本翠麗欲滴的鐘山籠罩在朦朧煙雨當中,影影綽綽,秀麗無言。

    賈珩則是出了江南大營的中軍營房,登上一輛馬車,在錦衣府衛的扈從下,馬車轔轔轉動,撥開濃重的雨霧,向着金陵城的寧國府駛去。

    陳瀟放下手中的書冊,柳葉眉下的清冽眸子擡起,問着那蟒服少年道:“安南侯葉真怎麼說?”

    賈珩道:“安南侯還在想和我談條件,等晚上見上一面就知道了。”

    有先前海門大捷打底,江南大營的整頓無疑順利許多,否則,安南侯多半還會給他掰着手腕。

    陳瀟輕聲道:“安南侯並非不智之人,況且朝廷大勢又在整軍經武,安南侯不會違抗大勢,至於其他的條件都是小節。”

    “你以往與安南侯打過照面嗎?”賈珩聞言,擡眸打量着玉容清絕的少女,輕聲問道。

    方纔陳瀟並沒有隨着他進入軍營,他就有所懷疑,大抵是擔心被安南侯葉真認出來。

    “以往隨着父王見過不少面,安南侯在未發跡前,也曾在父王手下聽命。”陳瀟目中現出回憶之色,清冷的聲音漸漸有着幾許縹緲、幽遠。

    賈珩看向面上重又陷入對往事回憶之中的陳瀟,想了想,輕聲道:“那晚上太白樓吃飯,你去不去?”

    說着,狀其自然地拉過陳瀟的素手,少女的手頗有幾許冰涼,但纖纖柔荑,肌膚細膩,掌指不見因爲習武形成的老繭。

    陳瀟面色怔了下,輕輕掙了下賈珩的手,見沒有掙脫,冷冷看了賈珩一眼,低聲道:“我不去了,你自己去就是了,省得被認出來,引起一些麻煩。”

    賈珩握着少女的纖纖柔荑,溫聲道:“那也好。”

    陳瀟默然了一會兒,忽而問道:“安南侯手下的那些舊將,你打算怎麼處置?”

    “以我之意,如江北大營故事,軍將歷年貪墨兵餉追繳回七成,另外五十歲以上的老將,全部都要退出江南大營,一個個都白髮蒼蒼的,也該回去頤養天年了。”賈珩輕聲說道。

    陳瀟思忖了片刻,說道:“有些將校,當年在安南時,能征善戰,現在早已失了進取的昂揚銳氣。”

    賈珩輕聲道:“這些兵將當年奮力拼殺,多是爲了封妻廕子,富貴榮華,現在在金陵這等富貴溫柔鄉中,早已被酒色掏空了身子。”

    不僅僅是此由,他還需要通過戰事培植親信部將,這是一次機會,猶如趙大是郭榮整軍的受益人,一干老兄弟都被安排到殿前司爲將。

    “你還不是一樣。”陳瀟冷睨了一眼賈珩,道:“你這還沒功成名就的,就已經開始沉溺美色起來,什麼時候把身子掏空了。”

    賈珩笑了笑,目光溫和地看向陳瀟,輕聲說道:“瀟瀟,你可能對我有偏見。”

    陳瀟冷聲道:“你和那甄家妖妃如此不知節制,不是固本培元,長長久久之相。”

    賈珩輕聲道:“瀟瀟真是賢內助。”

    相比咸寧從來不關注這些,陳瀟對他的身子骨兒很在意。

    陳瀟聽着少年之言,掙脫着賈珩的手,目中閃過一抹羞惱,道:“你別總是動手動腳的。”

    這人以爲她是甄家姐妹?他那些花言巧語的套路,她早就摸清了。

    賈珩也不以爲意,正色說道:“江南大營這五衛,都需要補齊兵額,我打算從江北調撥一部分人。”

    毫無疑問,如果沒有江北大營兵馬坐鎮,這些驕兵悍將弄不好還會搞出一些“譁變”的事情來,所以剛纔他沒有提到整軍的事,只是簡單摸清江南大營的基本情況。

    陳瀟沉吟道:“調撥兵馬以防萬一是對的,不管如何,不能因整軍再生着亂子。”

    賈珩點了點頭,也不再說其他。

    馬車回返寧國府,賈珩剛剛在後院坐定,吩咐着晴雯準備着熱水沐浴,就聽到一道酥糯柔軟的聲音在廊檐下傳來。

    “珩大哥,你回來了?”

    黛玉在襲人、紫鵑的陪同下,捏着手帕,舉步進入內廳,少女今天穿着淡藍底子折枝白梅刺繡淺金滾邊對襟褙子,內着白色交領襖子,穿着艾綠長裙。

    賈珩放下茶盅,看向黛玉,笑道:“正要和妹妹說呢,我等會兒不在家裡吃了,要赴着安南侯的宴。”

    黛玉點了點頭,輕聲問道:“珩大哥今天去江南大營,怎麼樣?還順利吧。”

    說話間,落座在賈珩身旁的梨花木椅子上,少女容顏明媚,罥煙眉之下,燦然星中帶着關切之色。

    賈珩端起茶盅,輕聲道:“還算順利,在大營見了一些將領,查看了在籍兵丁,妹妹,最近要在金陵要多待一段時間了。”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看着韶顏稚齒的少女,一副女主人之態,心頭就有些古怪,總有一種小時候過家家的既視感,你當媽媽,我當爸爸,再找個枕頭當孩子?

    賈珩連忙將心頭生出荒謬之感驅散,長孫無垢跟李二的時候,也不過才十三歲,他這個也不算什麼。

    黛玉秋水明眸定定看向那少年,輕聲說道:“珩大哥,剛入秋了,我給你縫製了一件秋裳,不知珩大哥穿着多大的衣裳。”

    賈珩溫聲道:“怎麼好勞煩妹妹,縫製衣裳不是一時半會兒的功夫,妹妹別累着了。”

    黛玉輕聲道:“不妨事的,我在府中原也沒什麼事兒,幫着珩大哥做些針線活,也是應該的。”

    她和他除卻沒有拜堂成親,先前又是抱抱親親,又是牧羊咩咩,與夫妻何異?那她給珩大哥做着一些針線女紅也是應該的。

    賈珩笑道:“也好,讓紫鵑幫我量量。”

    其實,幫他做針線活兒未必都是量體裁衣,嗯,這個還需慢慢教引黛玉,黛玉終究有些懵懂單純了。

    這時,紫鵑輕笑着近前,說道:“我特意帶了布尺,給珩大爺量着呢。”

    賈珩起得身來,讓紫鵑過來量着,一旁的襲人也過來幫忙。

    黛玉端起茶盅,輕輕抿了一口,心頭涌起一股說不出的安寧。

    過了一會兒,紫鵑測量而畢,賈珩看向黛玉,溫聲道:“妹妹別晚上熬着夜縫製着,就平常有時間縫製着就是了。”

    黛玉的針工女紅其實還不錯,能夠做着香囊、扇套之類的物事。

    這時,晴雯進入花廳,撅了噘嘴,瞥了一眼黛玉,喚道:“公子,熱水準備好了。”

    她也想給公子縫製秋裳,但還未曾來得及問着公子的尺寸,這林姑娘就搶先一步,她這後問着,反而有些……東施效顰了。

    嗯?

    賈珩擡眸看向晴雯,輕聲道:“準備好換衣衣裳,我這就過去。”

    然後,看向黛玉,輕聲道:“妹妹,我去沐浴了。”

    “珩大哥去吧。”黛玉柔聲說着,罥煙眉之下,星眸目光柔潤如水,依依不捨地看向那少年。

    ……

    ……

    太白酒樓

    這座酒樓坐落在金陵城中最爲繁華喧鬧的地段兒,平時熙熙攘攘,今日雖然風雨如晦,食客也並未減少,此刻掛在旗杆上的酒招子隨着掛起的燈籠,隨風搖晃,暈出一團團光影。

    安南侯葉真以及其子葉楷、家將葉成,早早在酒樓之中等候着。

    葉楷輕聲道:“父親,永寧伯提調江南大營兵馬,對營中人事勢必要進行調整,父親以爲趙世伯他們能保住現在的位置嗎?”

    飛熊衛、豹韜衛、金吾衛、虎賁左右衛的指揮使,指揮同知,指揮僉事,還有一些參將、遊擊將軍,不少都是葉真的部將。

    葉真目光幽幽,低聲道:“他們老了,爲父也老了,以後是年輕驍將的用武之地,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

    葉楷聞言,面色微變,眉頭緊皺說道:“父親,永寧伯難道要盡數裁汰我江南大營將校?”

    先前江南總督衙門的沈節夫,還僅僅以鎮海衛一衛成軍換來父親的讓步,現在要徹底將葉家部將從江南大營驅趕出去。

    葉真虎目精光閃爍,道:“形勢不由人,現在永寧伯不比剛南下那會兒了,他身後有剛打了勝仗的江北大營憑仗,還有朝廷大義在身,誰敢陽奉陰違,在天子劍地之下,都要落得雷霆鎮壓的下場,你趙叔他們年歲也不小了,有兒子的早早送在軍中,以後就是他們年輕人的天下。”

    如果想着弄出一些動靜逼迫賈珩讓步,只會引來更爲嚴厲的鎮壓。

    葉楷道:“父親,趙叔他們說,江北大營的軍將要拿出七成,不少人變賣家資都沒有湊齊,甚至一貧如洗,江南大營如效仿江北大營,一家老小就只能喝西北風了。”

    十幾年的貪墨,許多已經揮霍一空,一下子追回七成,真就是傷筋動骨。

    “這個還能談。”葉真沉吟說道。

    而永寧伯整軍之後,爲父會給你謀升一任指揮僉事,等後續戰事,你要立下功勞,如能升爲一衛指揮使,等之後投入與東虜的海戰,立下殊功,封爲侯伯,爲父縱是死也瞑目了。”

    葉楷聞言,心頭微震,道:“永寧伯他能做到這些?”

    “他是軍機大臣,天子原本信重有加,經過海門大捷後,天子對他更爲言聽計從,等來日與東虜交手,他就是我大漢的謀國帥臣。”葉真沉吟說道。

    既然能在女真親王多鐸手中,殲滅女真三百旗丁,足見其人勇略機謀,以後主持向北用兵,調兵遣將,權重更甚,自家二兒子封爵的希望,最終還是要落在這永寧伯身上。

    “待大舉交戰,萬一他不敵東虜,吃了大敗仗。”葉楷眉頭緊皺,低聲道。

    “以永寧伯現在的聖眷,必定舉傾國之兵與敵虜決戰,如是他不敵寇虜,那就是我大漢之殤,誰也不能獨善其身。”葉真說着,目中蒙上一層晦色。

    大漢再經一場大敗,那就意味着徹底如前宋一般,再也無力收復遼東,朝廷江河日下,亡國有日。

    葉楷聞言,俊朗面容上現出凝重之色,一時間沒有再問着。

    “侯爺,永寧伯來了。”就在父子二人陷入短暫沉默之後,就聽到外間傳來家僕的稟告聲。

    安南侯葉真聞言,起得身來,向外迎去,剛剛來到廊檐,就見那身着便服的少年,在劉積賢等一干錦衣府衛的扈從下,上得二樓。

    安南侯葉真,笑着相邀說道:“永寧伯。”

    賈珩近得前去,寒暄道:讓葉侯久等了。”

    兩人寒暄而罷,落座下來。

    葉真也沒有繞圈子,單刀直入問道:“永寧伯在江南大營督軍半日,感覺江南大營氣象如何?”

    “營務混沌,將校懈怠,亟需整飭武備,以我之意,打算從江北大營抽調兵馬以爲整訓模範,督導江南大營整軍。”賈珩面色淡漠說道。

    葉真聞聽要調江北大營兵馬渡江,心頭一凜,說道:“江北大營兵馬不多,如往江南調撥,是否會有礙江北防務安危?虜寇尚在海上虎視眈眈。”

    賈珩面色肅然,道:“南京故都,安危尤重,今日我稍稍看了下兵馬,南京五衛兵額缺員嚴重,老弱不堪爲戰,調動江北兵馬除卻督導之外,也有拱衛舊都之意。”

    按說,以他提調江北大南大營的權柄,似乎不需和葉真解釋過多,但其實不然,葉真作爲江南大營前節度使,對江南大營的影響力可比那些軍將大多了。

    葉真說道:“永寧伯有所不知,朝廷兵部有幾年沒有發餉,江南大營只能縮減實際經制兵額,有些兵丁不在籍。”

    “葉侯記錯了吧?這是沈節夫整頓清點兵額以後,暫且縮減經制,據本官所知,縱然江南大營的兵餉一時拖欠,後續兵部也都有補發,這些銀子又是去了何處?”賈珩沒有容許葉真在眼前打着馬虎眼,點出其中的關要。

    葉真沉吟說道:“永寧伯,有些都是多年的老弟兄,都是爲國家流過血的好漢子,這般一下子離了江南大營,生計無着。”

    賈珩道:“當年安南一戰,距此也有十多年,朝廷優恤近二十年,何其寬縱?江南大營如今戰力,如是先前水師大敗,江南大營能否能守衛金陵不失?”

    哪裡有躺在功勞簿上躺一輩子的?甚至連躺幾代?

    “葉侯也是明事理之人,關於軍將生計,據我所知,彼等軍將這些年在金陵廣蓄田宅,經營貨殖,可謂積蓄豐厚。”賈珩目光咄咄地看向葉真,沉聲道。

    葉真一時無言,說道:“永寧伯所言是理,聽說江北大營要將歷年侵佔空額餉銀補繳七成?不少軍將典當家財,將堪堪湊齊。”

    賈珩冷聲道:“近些年空額虧空,追繳回七成,已是朝廷仁至義盡,安南侯是老行伍,如是旁人整軍,不殺的人頭滾滾,豈會輕輕放過?江北大營整飭,彼等只是補繳一些銀子,本官並未因罪一人。”

    葉真聞言,一時默然,沉吟片刻,道:“不少部將湊不出空額之銀,這般強迫下去,逼的家破人亡,也有失朝廷體面。”

    賈珩思量片刻,說道:“銀子的事可以慢慢商量,如是個別將校家中實在窘迫,朝廷也並非不通人情,可以酌情緩繳、減繳。”

    也不能一味強壓,需要讓一步。

    葉真聞言,心頭暗暗鬆了一口氣,說道:“永寧伯氣度恢弘,老夫佩服。”

    七成貪墨的兵餉要追繳回,對那些老部下而言,不少人估計都要跳腳罵娘,但現在人爲刀俎,我爲魚肉。

    而譁變鬧事,只會引來朝廷的嚴厲鎮壓。

    雙方敲定此事,原本隱隱有些劍拔弩張的氣氛漸漸放鬆下來。

    葉真道:“永寧伯曾在《平虜策》中提及,揀選一支精銳水師北向征伐東虜,水陸並進,老夫認爲的確爲進兵良策。”

    賈珩道:“在我大漢躑躅猶疑之時,東虜卻已經親王攜寇泛海南下,欲以毒計亂我江南,江南江北大營的整軍,重建水師當爲急務,清剿海寇更是重中之重。”

    葉真道:“犬子葉楷,從小深諳武藝,熟知水戰,永寧伯既重建水師,想來也缺不少將校。”

    這時,葉楷看向賈珩,拱手道:“末將葉楷見過永寧伯。”

    賈珩看向葉楷,打量半晌,問道:“葉侯,令郎現在軍中充爲何職?以往都立國什麼戰功?”

    先前就有所猜測,安南侯葉真要將其子打發到他麾下,爲將來鋪路。

    葉楷回道:“先前在軍中爲四品參將,只是未得用武之地,並未立有殊功。”

    賈珩道:“通州衛港之中,水師方飭,亟需賢才能士,葉參將如是願往水軍任職,可調入鎮海衛中。”

    葉楷聞言,凝眸看向一旁的葉真。

    葉真面色頓了頓,問道:“平級調入?”

    賈珩道:“先前海門一戰,曾有小卒因功勞而越級升遷千戶,如是令郎立下功勞,本官自當提拔,否則,驟登高位,人心豈能靖服?鎮海水師方因海門大捷形成的爭先風氣也被敗壞一空,本官之意也是將江南江北大營的水師集爲一體,用兵海上。”

    如是真的有本事,足以出頭,身無尺功,就貿然登上高位,憑他爹是葉真?

    葉真聞言,思量着其中利弊,道:“楷兒,你明天就去通州衛港的鎮海軍應卯,不得怠慢。”

    給自己兒子鋪路不是一時半會兒,只要在軍中立下功勞,後面的他會慢慢想法子。

    “父親。”葉楷眉頭緊皺,心頭卻有幾分不服,他在江南大營就已是參將,去了鎮海軍仍是參將。

    葉真目光眯了眯,似是有些不悅看向葉楷。

    葉楷心頭一凜,連忙應道:“兒子明天就去鎮海軍。”

    賈珩將葉楷神色收入眼底,如是在鎮海軍不堪一用,那麼參將也大概保不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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