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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樓之挽天傾 - 第532章 王夫人:她就知道!字體大小: A+
     

    第532章 王夫人:她就知道!

    大明宮,偏殿,內書房

    崇平帝散了朝後,回到內書房,倒也沒有批閱着奏疏,而是端着一杯茶盅,低頭品着香茗,而紅木條案上分明放着一冊裝幀精美的書籍,正在讀着。

    藍色封皮赫然見着“三國”話本幾個字,這本書幾乎可以說是崇平帝平日公務繁忙之餘爲數不多的消遣讀物。

    就在這時,大明宮內相戴權,行得近前,低聲稟告道:“陛下,軍機大臣賈珩在殿外求見。”

    崇平帝詫異了下,目光從手中書冊抽離,擡眸望去,喚道:“宣。”

    不多時,賈珩趨入殿中,向着崇平帝行禮參拜,而後朗聲道:“聖上,李閣老在北平的情狀,飛鴿傳書到了錦衣府,經解譯匯錄軍情急遞,還請聖上御覽。”

    說着將手中的簿冊,雙手舉起,近前遞至崇平帝身前的條案上,而後,徐徐退離開來。

    這是後續錦衣府的將校,根據飛鴿傳書的信息彙總而來的軍情奏報。

    崇平帝目光落在賈珩手中的簿冊上,心頭一動,伸手拿起,凝神翻閱。

    過了一會兒,這位中年天子冷硬麪容上,幾有霜寒之意籠罩,沉聲道:“唐寬在薊鎮數年,驕橫狂妄,暴戾殘民,朕因邊事計,對其一再容忍,但此獠戍鎮薊州幾載,勞而無功,先前東虜入寇北境,更是龜縮城中,坐視賊寇肆虐,如今檻送京師,正當交部議處,嚴懲不貸!”

    賈珩在下方聽着崇平帝的憤憤之言,面無表情。

    暗道,如是他在對虜戰事上勞而無功,只怕下場不會比唐寬好上多少。

    崇平帝說着,將簿冊放到一旁,再次擡頭問着賈珩,低聲道:“子鈺,薊鎮爲北平門戶,直面胡虜,如今唐寬押解入京,子鈺對薊鎮總兵人選,可有屬意之人,當以何人接任爲好?”

    賈珩面色一整,面上作出思量之色,沉聲道:“此事,臣以爲需等李閣老梳理北平人事後,再作計較,如今在京之將,多不諳敵情,需得甄別。”

    李瓚作爲北邊兒的統帥,掌管北方人事,熟知一應北邊防務,對薊鎮總兵的話語權自然要更重一些,當然他心中也有人選舉薦,可當着崇平帝的面,自然還是要以李瓚爲主。

    當然,同爲軍機,他也有較大的用人話語權。

    崇平帝點了點頭,道:“那就等李閣老的奏疏遞來,議定此事,你也在京中幫着察看,舉薦良將。”

    唐寬既被拿捕檻送京師,錦衣府的渠道只是簡單敘說了事情經過,而李瓚勢必也要上疏陳奏崇平帝,講述其對北平防務的佈置以及相關鎮將的調整。

    崇平帝壓下此事,以一雙沉靜的目光打量着的對面的蟒服少年,又問道:“你那岳丈秦業,先前廷推,經朝臣舉薦,遷任工部右侍郎,子鈺,你怎麼看?”

    賈珩聞言,面色詫異了下,頓了頓道:“六部人事,臣不敢妄言,至於臣之岳丈,縱以避嫌而論,臣也不好多言。”

    因爲他原本以爲崇平帝會擱置廷推,再來問他意見,不想已經確定了人選,那麼對答就容易一些。

    崇平帝打量着對面的少年,道:“秦業怎麼說也是伱岳丈,對其品行、能爲,你當有所瞭解纔是,此間只有你我君臣,無需諱言。”

    賈珩凝了凝眉,敘道:“臣之岳丈,已年過六旬,在工部從科吏而至郎中,如論能爲,臣所知不多,尚不敢妄言,但論爲官,岳丈他清廉如水,兩袖清風,這一點兒,微臣可以擔保,岳丈幾是家無餘財。”

    爲官清廉,不貪不佔,否則秦業家境也不會如此清寒。

    崇平帝聞言,點了點頭,道:“清廉如水,兩袖清風,值此一條,不知要勝今日那些被舉薦的臣子多少,如今他領工部職事,署理部務,如能以身作則,想來工部再無恭陵之事。”

    賈珩拱手道:“臣多謝聖上信重。”

    崇平帝說完秦業,也不繼續往下延伸,叮囑道:“如今李閣老在北,整頓疆務,要用着不少錢糧,朝廷絕不能短了缺了,最近錦衣府和內務府查抄官吏家資折賣銀兩充入內帑,以備撥用,你最近要好好練兵,軍機處如今也無大事,事務重心可以多往京營放一放。”

    賈珩面色一整,說道:“臣這幾天就常往京營督導作訓,十二團營軍卒陸續整頓完畢,相關兵額也皆已補充到位,只是缺乏實戰,臣之意當派出幾路兵馬,在河南、山東等地,剿捕盤踞山林的賊寇,不久前,河南都司奏報,正在調集都司衛所兵力剿捕雞公山賊寇,臣尋思着地方衛所久疏戰陣,老弱病殘充塞軍中,未必妥當,臣準備調派京營兵馬入豫,一來演訓奔襲之戰,二來助剿賊寇,未知聖上意下如何?”

    對京營的整頓,自賈珩接任京營節度使後就沒有停滯,雖一直沒有放鬆對軍容、軍紀的督導,但畢竟沒有經過實戰,難說有多少戰力。

    賈珩的言外之意是派着京營之兵前往河南助剿,以作練兵。

    崇平帝沉吟片刻,問道:“河南都司正在剿捕,聽說五軍都督府也派了軍將前往河南,如是再派兵丁,是否有必要?此事你和施傑軍機處與內閣商議,再作計較。”

    這時代還沒有常備演訓的習慣,賈珩的這個提議,多半在內閣通不過。

    畢竟河南都司已調遣衛所大軍剿捕賊寇,京營出兵河南,無異於重複派兵,不是徒耗錢糧,又是什麼?

    賈珩聞言,凝了凝眉,一時無言。

    其實,也是對河南局勢的擔心,牛繼宗以及五軍都督府的一些將校前往河南督導剿寇事宜,旁人他不知道,牛繼宗什麼水平,他還不知道?

    隱隱有些擔憂,只怕賊寇越剿越多,再有不測之變,就不好收拾了。

    現在沒辦法,只能回頭讓錦衣府向河南加派人手,探察河南事務。

    崇平帝這邊兒不知賈珩心頭的隱憂,又是叮囑了京營練兵事宜。

    及至晌午時分,賈珩才離了大明宮,遵循着崇平帝先前的旨意,並未再回武英殿,而是打算回府用過飯去,先去京營待一個下午,等晚上再回武英殿值宿軍機。

    榮國府,榮慶堂

    此刻,廳中桃紅柳綠,珠翠環繞,鶯鶯燕燕,聚之一堂。

    賈母笑意吟吟地坐在羅漢牀上,身後丫鬟鴛鴦、琥珀捏着肩,侍奉着茶水,邢夫人、王夫人、薛姨媽、鳳紈則在左邊下首列坐,至於右邊的繡墩上,釵黛、迎春、探春、雲岫則列坐,寶玉也在黛玉和湘雲跟前兒坐着。

    這兩日,因爲賈政一來招待登門道賀的原工部同僚,二來熟悉通政司的諸般事務,就沒空搭理寶玉。故而寶玉除卻檢討書寫完,交給賈珩審閱,得了賈珩允准過關,也就還未去着祠堂跪着。

    此刻榮慶堂中衆人,都將一雙好奇的目光落在一個着粗布衣衫的老嫗身上。

    老嫗以藍色包頭巾包裹,髮絲如銀,臉上溝壑叢生,一笑起來,就連臉上的褶子也都舒展開一些,嘴裡現出幾個黑黢黢的豁牙口。

    正是劉姥姥。

    去歲冬,因家中生計艱難,劉姥姥領着孫子板兒前來榮國府尋着鳳姐,鳳姐就讓平兒支取了二十兩銀子給劉姥姥家過年。

    待過年時,劉姥姥就領着板兒再次來見鳳姐,給鳳姐磕頭,後來一晃就兩個多月過去。

    這兩天,賈母因爲賈政升官兒的事高興。

    鳳姐知道賈母喜歡熱鬧,見劉姥姥說話應對都挺有意思,昨個兒就吩咐周瑞家的喚劉姥姥上門過來,給賈母說笑解悶兒。

    果然,賈母見了劉姥姥,聽其講着莊田裡的農家事兒,性質頗高,一張慈眉善目的臉,笑意樂呵呵不停。

    王夫人、薛姨媽等幾個也在一旁面帶微笑,同樣目不轉睛地看向老嫗,就連邢夫人這幾天也從賈赦流放的“悲痛”中恢復過來,看向衣衫簡陋,鬢髮如銀的劉姥姥。

    這大抵是一種優越感作祟。

    “老親家,這幾年莊田裡收成怎麼樣?”賈母笑問道。

    劉姥姥臉上笑意斂了一些,道:“這幾年,天公不作美,收成不怎麼樣,今年冬上,倒是下了一場好大雪,想來是個好兆頭呢,我們莊稼人只能靠天吃飯,這天公一不做美,就吃能喝西北風。”

    賈母點了點頭道:“這幾天天氣是反常的,冬天冷的很,夏天的暑天又格外長。”

    “你老親家說的是,冬天有時候還不見雪,乾冷乾冷的。”劉姥姥笑道:“倒是夏天就好了,雖然日頭毒了一些,在莊田裡能下河洗澡,還能捉田螺,摸摸魚什麼。”

    見劉姥姥描繪着一副田園牧歌的場景,幾個姑娘自是聽得入神,如湘雲、黛玉臉上都見着嚮往之色,寶玉臉上更是怔怔,感慨道:“田園牧歌,早出晚歸,平生如此,餘心可趁。”

    湘雲笑了笑道:“愛哥哥是要做隱士嘛?”

    寶玉一聽“隱士”之稱,臉色漸漸發苦,分明從腦海深處浮起一些痛苦記憶碎片,滿月臉盤兒上的神色一時間就有幾分不自然。

    當初,賈珩曾在榮慶堂因寶玉大發“讀書無用論”,以隱士之言訓斥寶玉爲缸中米蟲,昔日之語,言辭激烈,猶在耳畔,幾乎是寶玉記憶中的苦痛。

    黛玉拿起手帕抿了抿嘴兒,星眸流波熠熠,同樣想起了前事。

    寶釵轉眸看了寶玉一眼,從鶯兒手裡接過茶盅,低下螓首,抿了一口。

    這邊兒,劉姥姥笑道:“聽說府上前不久有了一樁喜事?”

    賈母笑了笑道:“老親家也知道了?”

    “就是聽說了,纔是過來沾沾喜氣呢。”劉姥姥笑道。

    這話賈母自是愛聽,賈母笑道:“也不值當一直提着,原本是從五品,現在升了四品。”

    劉姥姥笑出黑色豁牙,也是實誠,問道:“我們那常說七品縣太爺,那縣太爺出行都多大的派場,這四品比着七品,也不知是多大的官兒,是比着七品要小一些?”

    說着,掰着手指頭,低聲道:“四,五、六、七,這比着七品官兒要小上三品?”

    劉姥姥此舉,並未讓人覺得不會說話,反而讓廳中衆人都覺得大爲好笑,就連王夫人,面上也現出矜持的笑意。

    鳳姐嬌媚的少婦臉上見着淺淺笑意,笑着解釋道:“姥姥這就有所不知了,這官兒大小可不是這麼排着呢,是從小往大排,一品最大,九品最小,裡面可還分着正從呢,咱們老百姓常說,這七品官兒,就是芝蘭綠豆大的官兒,四品可比七品,要足足大上六級。”

    劉姥姥笑道:“不想這裡面還有這般多的講究?七品是芝麻綠豆大小的官兒,那四品想來就是蘋果那般大的官兒,那一品,就的是南瓜那般大的官兒了。”

    說着,兩個手臂一張,比畫着南瓜的模樣。

    見得劉姥姥這般煞有介事一幕,衆人都是輕笑了起來,倒是將劉姥姥笑得愣了下。

    湘雲笑道:“那珩哥哥是一品官兒,可不就是南瓜大的官兒?”

    衆人聞言,原本還沒聯想到的,愈是笑了起來。

    黛玉煙眉之下,星眸彎彎成月牙兒,似乎覺得這類比着那位平時威嚴肅重的珩大爺,有些好笑。

    寶釵也輕輕笑了笑,如兩彎翠羽的秀眉下,水潤杏眸閃了閃,暗道,也不知珩大哥聽了這話會是什麼神情?

    待衆人笑過,賈母笑了笑,道:“在這神京城中,到處都是達官顯貴,四品官兒而已,也談不上什麼高官顯宦,只怕在這大街上一扁擔打下去,就是一個四五品官兒呢。”

    分明還記得賈珩先前所言的唯有三品官兒,在此達官顯貴遍地走的神京城中,才爲高官顯宦。

    劉姥姥笑道:“老太太這話說的。”

    就在衆人說着話之時,忽地外面就有人來報,“老太太,二太太,王家義大奶奶領着姿姑娘來了。”

    賈母臉上笑意淡了一些,心道,這王義媳婦兒過來做什麼,上次因着元春婚事的事兒,就鬧得闔家不寧的,每次過來就沒少起着風波。

    那嬤嬤又道:“說是過來看看二太太,另外慶賀着二老爺的喜事兒,帶了一些賀禮來。”

    王夫人起得身來,道:“老太太,我去迎迎義哥兒媳婦兒。”

    劉姥姥看着這一幕,心頭略有些詫異,尤其是留意到賈母臉上的喜色淡了一些,暗道,難道是不喜的親戚登門?

    不多時,就見王義媳婦兒領着女兒王姿,隨着一羣嬤嬤,款步進得榮慶堂。

    這位少婦二十七八歲,一張瓜子臉,麪皮白淨,容顏姣好,着青裙衣衫,雲髻粉鬟間別着一根碧玉鳳釵。

    身旁的小姑娘王姿,韶顏稚齒,上着粉色小襖,下着素色襦裙,柳葉彎彎眉下,眸子黑白分明,臉頰白皙粉膩。

    王義媳婦兒近前,先朝着賈母盈盈福了一禮,笑了笑道:“老太太,姑母,可跟你道喜了,昨個兒我聽說姑父升了通政司,原想着過來道喜,但家中一直有事牽絆着,脫不開身,今個兒終於抽開身,就過來看看。”

    算是解釋爲何前兩日未曾前來的緣故。

    伸手不打笑臉人,賈母也笑了笑道:“義哥兒媳婦兒客氣了,昨個兒見着來問候的嬤嬤,快請坐。”

    這時,嬤嬤搬過繡墩,待王義媳婦兒落座,其所帶的女兒王姿,也在薛姨媽笑意盈盈的招呼下,向着寶釵而來,喚了一聲:“寶姑姑。”

    寶釵微笑點了點頭,拉過王姿的小手,柔聲問道:“這幾天,姿兒在家裡做什麼呢?”

    “跟着嬤嬤學作女紅呢。”王姿十二三歲,聲音多少帶着幾分童音的稚嫩、糯軟,而且似有些怕羞,微微垂下螓首,不時拿眼打量向湘雲、黛玉幾個姊妹。

    寶玉此刻幾是目不轉睛地看着王姿,對這個與他年齡差不多少的侄女,他見着也有幾分親近。

    王義媳婦兒笑着與賈母寒暄罷,看向一旁的劉姥姥,笑道:“這位老人家看着面生的見緊,不知是?”

    鳳姐笑着接話道:“嫂子,這說來還是咱們家的老親呢。”

    說着,不待臉上現出驚訝之色的王義媳婦兒相詢,鳳姐將劉姥姥的女婿——王狗兒祖上和王家連宗的事說了。

    王義媳婦兒聞言,那張豔麗的瓜子臉上堆起笑意,說道:“原來是劉姥姥,我瞧着方纔那麼親切呢,原來是老親了。”

    劉姥姥笑了笑,道:“我見着這位太太也親近。”

    “我可不敢當太太。”王義媳婦兒連忙說道。

    雖然自家婆婆在戰亂中遭劫,但老爺還有幾房姨娘還在,尚輪不到她稱上什麼太太,在家中也只是奶奶。

    賈母這時,接過話頭,問道:“你公公他現在去了北平?”

    “去了北平也有半個多月。”王義媳婦兒回答着賈母的問話,笑道:“怎麼不見姑父?”

    賈母笑了笑道:“他去衙門了,不過這都近晌了,也該回來了。”

    “其實,這次過來還有樁事和姑父請教。”王義媳婦兒忽而開口道。

    賈母好奇道:“義哥兒媳婦兒尋着寶玉他老子做什麼?”

    王義媳婦兒嘆了一口氣,道:“還我家裡那口子,他在西城做了點兒當鋪生意,鋪子裡的吳掌櫃有個兒子是個莽撞的,因爲一個客人贖當一個物件兒起了爭執,就將人打了,然後吳掌櫃的兒子現在被關押到五城兵馬司,聽着京兆府那邊兒的意思,要判徒兩年,那家掌櫃是我家那口子的得力人,現在他兒子爲了鋪子出了事兒,也無心管着鋪子裡的生意,其實,如果珩兄弟在,也好處置,就是他一句話的事兒,但他也不大管着,上次文龍的……我那口子聽說姑父有個門生在京兆府爲通判,正是這案子的主審,看能不能輕判一些。”

    此言一出,榮慶堂中都是爲之一頓,心道,這是求着二老爺,聯絡那個喚傅試的門生,讓人網開一面來了?

    就連薛姨媽面色都有幾分不自然,心道,你來求人,提她家蟠兒做什麼?

    面對王義媳婦兒的“內涵”,賈母凝了凝眉,替賈珩說了一句道:“這等事兒,珩哥兒從來不管着,聽寶玉他老子說,他現在入值了軍機,操持的都是國家大事。”

    見賈母似有作惱之意,王義媳婦兒連忙陪笑道:“老太太,這個我知道,我那口子是那般想着,想着能不能多賠點銀子,請那家人諒解,能不能少在牢裡待着,或者看能不能乾脆把人放了,這事兒尋着傅通判就好了。”

    見賈母沉吟,王夫人開口說道:“老太太,這樁事兒如是不麻煩,讓老爺和傅通判說說,看是怎麼個說法,如是確有這麼個賠錢章程,如使些銀子,能輕判一些也是好的。”

    賈母皺了皺眉,隱隱覺得不妥,或者沒有王義媳婦兒說的這般簡單。

    不過當着這般多的人,也不好拂了王夫人的面子。

    王義媳婦兒笑了笑道:“我尋思着也是這麼個意思,對姑父都是小事一樁,姑父他現在升了四品官兒,以後就可大用呢。”

    她幫着元春那丫頭張羅了不少親事,雖然因爲那賈珩從中作梗,但她一番好意,姑母也得承她的人情,這麼點兒小事兒不可能拒絕。

    寶釵聽着幾人敘話,尤其是看向王義媳婦兒,杏眸凝了凝,她這個表嫂哪次登門,都沒見什麼好事。

    鳳姐嘴角噙起一絲笑意,看了一眼王義媳婦兒,暗道,真是惹禍精。

    賈母對這種插手詞訟官司的事多少有些不待見,但礙於情面,道:“等寶玉他老子回來再說吧。”

    幾人正說着話,說來也巧,就在這時,從外間來了一個嬤嬤,稟告道:“老太太,二太太,二老爺下了衙,過來老太太這邊兒呢。”

    賈母聞言,臉上才重又現出笑紋,說道:“今個兒倒是早一些,鴛鴦擺着午飯。”

    鴛鴦連忙應了一聲,嬤嬤、丫鬟開始忙碌起來。

    不多時,賈政一身四品官袍,進入廳中,滿面春風,分明是剛剛回了朝衙,還未更衣,就和賈母敘說。

    作爲負責印發邸報的衙門,通政司上傳下達,可謂消息雲集之地,在廷推確定人選之後,賈政第一個得知廷推結果,待散了衙後,就來到榮慶堂,賈家與秦家爲姻親,秦老先生爲工部侍郎,與賈家也可互相幫襯。

    衆人這會兒看向賈政,見其滿面紅光,頗有些詫異。

    暗道,難道又有了好事?

    賈母好奇問道:“政兒,這是怎麼了,這般高興?”

    一旁的王義媳婦兒,也有些疑惑地看向賈政。

    賈政瞧見王義媳婦兒,則是詫異了下,問道:“義哥兒媳婦兒怎麼過來了?”

    王夫人或許是出於與有榮焉的心理,解釋一句道:“過來慶賀老爺升至通政司,還有樁事兒麻煩着老爺。”

    賈政面色微頓,並未追問是什麼麻煩事。

    賈母好奇問道:“政兒,外面出了什麼事兒了?”

    薛姨媽也好奇看了過去,方纔的喜事兒可還沒有說呢。

    “母親,通政司那邊兒傳信,近日廷推,秦老先生升遷至工部任右侍郎。”賈政一邊兒落座下來,微笑說着。

    賈母:“……”

    王夫人:“???”

    臉上的笑意就是凝滯了下。

    工部侍郎?

    這……這是正三品的堂官兒?

    這……好呀,她就知道!

    她就知道……那位珩大爺不會對老爺那般好心,有着好事,果然先想着自家岳丈,而不是同族的人,虧老爺和老太太這幾天,還高興的給什麼似的,那秦業直接由正五品升到正三品,成爲高官顯宦,連跳了幾級!

    而老爺呢?也才從四品,分明是把老爺當作了添頭兒,說不得,這還是唯恐被人說嘴。

    不然,工部侍郎明明有着兩位出缺兒,明明可以給老爺也安排一位,哪怕做不到,那也可以讓那秦業去通政司,老爺留工部,同宗同族,一筆寫不出兩個賈字纔是。

    王夫人此刻,只覺這兩天的欣喜爲一股怨懟情緒取代。

    因爲一想到明明可以封着三品誥命,而賈政可爲高官顯宦,更是難受的無法呼吸。

    寶釵此刻放下茶盅,瞥了一眼面色變幻、眸光復雜的王夫人,原本爲着秦姐姐父親升爲三品的複雜心思,此刻窺見這一幕,心頭難免也生出一絲異樣。

    姨媽分明是貪心不足,慾壑難填,沒有因姨父升官兒的事兒感激他不說,竟還起了怨懟?

    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此刻這位在原著中在王夫人跟前兒乖乖女,早已視賈珩和自己夫妻一體,自然站在賈珩的立場考慮。

    鳳姐這時將王夫人的神色同樣收入眼底,心頭暗笑,多半是起着旁念。

    賈母面色頓了下,笑道:“這是好事兒,珩哥兒呢,這時候怎麼還沒回來?”

    不用想,定是珩哥兒從背後使了力。

    賈政點了點頭,感慨道:“秦老先生在工部這般多年,不論是資歷、還是才具,都已足夠,說來,兒子也覺得秦老先生爲一司郎中有些屈才,如今遷爲工部侍郎,也算是人盡其用,苦盡甘來了。”

    這時,賈母忽而問道:“政兒,你上次不是說,工部這次缺着兩位堂官兒?應該還有着一個空缺?”

    這似是隨口一問,其實暗藏玄機。

    王夫人聞言,就是支棱起耳朵,但面上不動聲色,留意着另外一位侍郎人選。

    只聽賈政說道:“這次宮裡說,趙尚書回部理事,工部左侍郎就不必實缺兒,寧缺毋濫,應是等再有合適人選,再行補缺兒。”

    王夫人聞言,心頭驚訝之餘,心思不由再次活泛起來。

    老爺在工部這麼多年,如果等一年半載,直接調任工部爲三品官兒,應該也可以吧?

    賈母餘光將王夫人的神色變化收入眼底,故意說道:“政兒,這侍郎官兒究竟是怎麼選着?你先前的員外郎,難道也沒有機會?”

    賈政皺眉道:“母親,這是一部部堂,天下矚目,兒子先前只爲員外郎,何德何能?如是傳揚出去,只怕兒子要被同僚嗤笑癡人說夢。”

    王夫人:“???”

    老爺這是在說她癡人說夢?

    賈母笑了笑,道:“我想着也是這個理兒,這正五品升正三品,連跨着好幾級,想來都極爲難得了,如是從五品……想來更是難如登天了。”

    她方纔不故意問着,有些人就會起着旁意,心頭不甘,再得了搬弄是非的長舌婦調唆着,鬧得家宅不寧,再起風波。

    賈母想着“長舌婦”,不由瞥了一眼王義媳婦兒,卻見其低下螓首,粉面若有所思。

    賈政點了點頭,解釋道:“母親,這次廷推都是文臣推舉,是都察院的許總憲還有工部的趙尚書都舉薦着秦老先生,還有內閣的幾位閣臣一起舉薦着,子鈺是武官兒,甚至都沒有旁聽。”

    等下,他也要和子鈺商議商議,這裡究竟是有着什麼門道。

    原本他和門生傅試推測,子鈺會請同在軍機處共事的施傑幫着廷推,誰知另有緣故。

    薛姨媽笑着打了個圓場,感慨說道:“這朝廷選官兒沒想到還有這般多的門道兒,想來也憑着資歷,比如先來後到什麼的。”

    一旁的寶釵聽着自家母親說着什麼“先來後到”,豐潤、白膩如梨蕊的臉蛋兒頓了下,心頭有些不自在。

    鳳姐笑了笑,說道:“這可不是?歸根到底,旁人也只是建議,最終還是宮裡那位至尊拿主意。”

    王夫人臉色淡漠,緊緊捏着佛珠,心頭冷哂。

    宮裡拿主意,可天下哪有那般湊巧兒的事?偏偏是那位珩大爺的老丈人?

    這裡面定有着貓膩!

    事實上,王夫人雖然神色複雜,心湖洶涌,但其實一言不發,也就一些心思剔透的人,纔會留意着王夫人的臉色,猜出一些心思變故。

    劉姥姥在一旁聽着幾人敘話,靜靜聽着,暗道,三品官兒,這比四品都厲害,也不知那位秦老先生是何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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