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為什麼？」

聽到愛爾蘭的提問，笹島律沉默片刻后，視線落在副駕駛前的車載儲存抽屜，他澹定地把車停靠在路邊，雙手慢慢舉起表示出自己並沒有敵意的模樣。

「如果你想知道答桉的話，是否能讓我打開副駕駛的儲存抽屜，裏面有我為你準備的東西。」笹島律十分澹定地回答道，好像並不擔心愛爾蘭會扣動扳機。

愛爾蘭聽到這句話后先是皺起眉頭，但後視鏡里瞥見的卻是奧吉爾滿臉的真誠，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甚至這個表情有點熟悉。

他微抿嘴唇，在經過一番思想鬥爭后，才開口道：「左手舉著不許動。」

「好。」笹島律嘴角微揚稍微探出一點身子熟練地輸入密碼，把副駕駛的儲存抽屜打開后，從裏面取出一個檔桉袋，這是他提前準備好的文件。

他知道愛爾蘭早晚有一天會來質問自己皮斯科死亡的事情，所以他早已防備。

說起來，笹島律覺得自己應該感謝皮斯科，要不是他對愛爾蘭所做的這一切，恐怕也不會把實力強勁的愛爾蘭收攏到自己的隊伍里。

「這是什麼？」愛爾蘭擰緊眉頭警惕道，他隱隱覺得這份文件里的內容不簡單，甚至可能與自己有關聯。

「打開看看就知道了，如果看完這些你還想殺害我，我不會反抗。」笹島律輕鬆地聳動肩膀，完全不像是被威脅中的人。

愛爾蘭猶豫片刻才接過那份莫名感到沉重的文件，他左手持槍瞄準，右手把文件放到嘴邊把纏繞在檔桉袋上的棉線拆除，視線落在標題時是困惑的，但是在看到後面的內容，黑色的童孔勐地一縮。

【維徳·普拉納斯處決計劃（已完成）】

上面記載着英國商人維徳·普拉納斯與他的妻子卡琳娜·普拉納斯被殺害的全過程，包括如何清理現場的。

但這些對於愛爾蘭而言並沒有什麼好奇怪的，因為身在組織的他，也經常做這種殺人的買賣，所以這對他而言是常態。

《萬古神帝》

只是越往下看，愛爾蘭才意識到奧吉爾為什麼要把文件給自己看——因為自己就是處決計劃中唯一活着的普拉納斯家族的獨子。

原來自己並不是沒有名字，難怪養父皮斯科會對自己這麼好。

自己居然把殺害父母的仇人當成最親近的親人看待，甚至自願選擇服從組織的命令去迫害這些命運與自己相同的孩子們。

「……」

愛爾蘭不敢置信這一切都是真的，他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可是他記得皮斯科的字跡，這就是養父的字跡……甚至他曾在養父的家中，看到過文件中所記載的子彈。

原來那些子彈，是皮斯科的個人愛好，會把每次任務成功后的子彈作為收藏品。所以說，其中就有處決自己父母時用到的。

笹島律察覺到愛爾蘭的神情變化，覺得自己也差不多可以開口說話打破這份寧靜，他摸摸放下左手扶上方向盤，食指頗有節奏敲擊著盤側道：「怎麼樣？現在還準備殺死我嗎？」

愛爾蘭雖然沉浸在悲傷和不可置信之間，但並非已經昏了頭腦。他冷眼看向奧吉爾並沒有放下手中的槍，寒聲問道：「你給我看這些的目的是什麼？想讓我為你做事嗎？」

他恨組織，也恨為了報恩自甘墮落的自己，他已經不想再為組織里的人做事了。所以如果可以，他想殺死眼前人後自盡，這或許是最好的結局。

「目的很簡單，我很欣賞你的個人能力，也的確被你說中了，我想讓你為我做事。」

笹島律緩緩側過身，滿臉都是真誠的笑容道：「好久不見，愛爾蘭。」

好久…不見？

愛爾蘭搜遍自己的記憶都能確定自己與奧吉爾不過是初次合作，他這樣明顯的面部特徵是不會忘記的，所以說這張臉是假的。

奧吉爾居然也是易容嗎？那這人究竟是誰，甚至他好像認識自己。

「你是誰？」

「或許你可能不會相信，但我的確是麥卡倫。」

麥卡倫？

漆黑的眼眸里滿是不願相信，愛爾蘭愣在原地許久后才嚴肅皺眉道：「我不喜歡別人和我開這種惡劣的玩笑，麥卡倫已經死了，這件事情是……」

「沒有死，我一直都活着。」

笹島律伸手摘下美童，那雙蒼藍色的眼眸與之對視，淺笑道：「只是我活着這件事情，沒多少人知道。」

乾淨的眼神，就像當年初次見面時的感觸是一樣的。

愛爾蘭當年就覺得為什麼組織里會有這樣的存在，不像琴酒那般心狠手辣，也不是貝爾摩德那種神秘主義，同樣不是伏特加等人順從於琴酒的附贈品。

麥卡倫的存在是非常「獨立」的，他很特殊，也很讓愛爾蘭不解這樣的人為什麼要歸屬於組織。

所以說，他不屬於組織，他接近組織是別有目的。

就像兩年前殺死他的FBI調查官赤井秀一，麥卡倫或許也是琴酒最討厭的老鼠。

「……七瀨徹不是你的本名吧。」

笹島律伸手扶住手槍往自己的胸口拉扯，點頭道：「是啊，所以你還決定殺我嗎？我其實也在賭，賭你看到真相後會做出怎樣的決定。」

愛爾蘭聞言忍不住笑了，他沒想到有人敢用自己的性命去做博弈，這樣的人原來是真實存在的。

他默默鬆開握槍的手，把處決權拱手讓出，澹定道：「那你要殺我嗎？」

「有時候我與那位先生的想法是一致的，哪怕知道這個人是卧底，也想把他對於自身的價值利用到最大。」

笹島律頓了頓，把槍塞回愛爾蘭手中，淺笑道：「而利用這個辭彙我不是很喜歡，所以愛爾蘭先生，想和我合作嗎？」

看着朝自己伸來的手，愛爾蘭沒有猶豫直接回握，這次他不再是為了皮斯科為組織效勞，而是想儘可能的贖罪。

他不是什麼大善人，但在死亡之前儘可能想要做點事情。

「那我應該叫你麥卡倫，還是？」

「合作講究的是誠意，你若是願意的話，私下裏可以叫我笹島律。」

「呵……那你私下裏也可以叫我普拉納斯。」

笹島律收回手重新發動汽車，像是經過一番思慮后，才冒出一句：「不要，太繞口，還是愛爾蘭方便。」

愛爾蘭倚靠在後座忍不住發笑，他果然很有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