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暗，已近黃昏。
漫天飄雪狂亂舞動著，越下越大，
墨離鏗鏘的言語宛若刀割一般，劍指鎮北王。
各宗修士面容之上滿是不可思議地望著眼前的這一幕，在此時此刻，墨離的一番言語絲毫不亞於劍宗駕馭萬劍滅城，甚至還有猶有勝之！
南皇人在西荒，這是一個不爭的事實，至於南皇所行之事，在場的眾人地位高的不少，心中對其所作所為也各有幾分猜測。
蘇北微微仰起頭，幾片飄零的落雪融化在他的臉頰上，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隨後不著痕跡地拍了拍身旁瞪大眼眸，望著墨離發呆的劍娘，輕聲開口道:
“徒兒，你帶著子君師妹先去霞水關渡水口，等下為師會帶著你的兩個師姐同你們會和。”
“......”
劍娘也不是幾百年前不諳世事的女子，抬起頭望著蘇北平靜的表情，便已經知道了事態的嚴重性。
她雖然並不理解這一次師尊同墨離千裡迢迢的來到這兒究竟是為了什麽，但也分得清事情的輕重緩急。
劍娘將一直背在身後的劍匣放在了蘇北的身旁，而後拉了一下李子君的小手，兩人相互對視了一眼，便是悄悄地從人群之中向後退了出去。
蘇北伸手拿起了劍匣子，瞥了一眼兩女匆匆離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了一抹苦笑。
落雪簌簌地落在了蘇北滿頭白發之上，狂風舞動著，不斷吹起他腰間的那一根銀白色的飄帶，他的食指沿著劍匣古樸的紋路摩挲著，感受著其內幾柄長劍久違的躍動嗡鳴，而後輕喃道:
“老夥計，好久不見了。”
“。
。
。
”
嗡——
院落之內一片寂靜，過了片刻後，無為方丈好似剛剛知道此事一般，臉色之上滿是“訝然”之色，轉過頭來，看向凌虛同面無表情的鎮北王:
“阿彌陀佛，凌虛道友，王爺，當真有此事?”
“勾結西荒修士，這可是實實在在的魔道行徑！?”
“天下宗門人人誅之。”
無為的一番話語說的輕描澹寫，但在場的人又有哪一個膽敢忽略這其中的一個‘魔’字?何謂魔?
魔是為殺戮，暴虐，愎狠，殘義，敗亂，忘德，傷天，損民，違正。
即便是幾百年前，因南皇而引起得血禍之劫，讓得整個東國四分五裂，天下修士得修煉體系近乎完全打散，完完全全得魔道行徑，可即便是這樣，南皇所創建的聖教依舊不敢以魔教自稱。
千年之前掀起萬族之劫的西荒修士，越過了西州蓬來山，打開二十一州的大門，使得整個二十一州近乎陸沉，蒼生塗炭，這一段血腥沉重的歷史，被整個二十一州之人視為大忌。
先有天下劍宗八百劍仙入倒懸天，後有佛道宗門聯手，當世各大宗門紛紛入世，強如西荒，盛極一時不可一世，依舊元氣大傷地退回了西荒，近千年才恢復了當年的鼎盛。
一個“魔”字，委實太大。
即便是如今的‘天修’佔了天下近半，也不敢戴在頭上。
若是坐實了魔的名頭，與天下蒼生為敵，人人誅之倒是次要的，絕了後繼修士道統，沒有了新鮮血液方才是大忌。
——哪怕是天下之大，也再無寸許立錐之地，更別說需要民心擁簇其登上那個位置的鎮北王。
就在所有人不做聲息之時，沉默不語的鎮北王看向凌虛開口道:
“凌虛長老，墨離仙子此言當真?無華闕當真同西荒修士有瓜葛?”
“......”
金祖庭無極方丈瞥了一眼無為，上前一步，
手持念珠，眸子微眯道:“無為方丈未免言重了，無華闕傳承萬載，向來都是清靜有德之地，此乃天下共識。”
“怎麽會與西荒修士有所沾染，想來定是墨離仙子誤會了什麽。”
“......”
墨離瞥了一眼無極，隨意笑了笑道:“哦?那墨離就請方丈說一說，這其中到底有什麽誤會?”
“......”
無極閉口不言，凌虛冷哼一聲，平澹道:
“如今東國大亂，三王並立，一切原因皆是死去的姬南玨，以假身份霍亂於朝政，方才導致豺狼橫行於世，生靈為之塗炭。”
“鎮北王志於社稷，手中高舉王旗，起義師，拯救天下百姓於水火之中，還天下一個郎朗乾坤！
！”
“我無華闕敬佩於鎮北王的志向，傾宗門之力相助，怎麽到你劍宗的嘴中，就成了魔道行徑！?”
“花言巧語，一片胡言，欲將霍亂天下之罪名強加於我無華闕，甚至杜撰出了一個莫須有之罪名。”
“我無華闕何時同那荒修暗中勾結過！?”
“......”
凌虛的聲音不可謂不大，一番話語訴說的鏗鏘有力，使人信服，在場的一眾宗門皆是面面相覷。
躲在人群之中看熱鬧的完顏興，看著眼前的一切，滿臉的古怪之色，看向一旁的完顏橫撇撇嘴:
“這兒老頭好會說，黑的都能說成白的，睜眼睛說瞎話，臉不紅心不跳的......”
“......”
完顏左權冷哼一聲，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腦袋上:
“安靜。”
完顏興:“......”
在一旁看了許久的蕭若情似乎終於反應了過來墨離所行之事，咬了咬薄唇，心中暗唾一聲。
——墨離之事不可能就這麽算了， 但事也分輕重緩急......
她狠狠地瞪了一眼墨離，上前一步，經過她身旁之時，小聲道:
“這裡是金祖庭，你這麽作，想死啊?”
“至少名義上，我還是你的師姐，後面去。”
隨後，轉頭，目光直視凌虛，冷哼一聲道:
“吼，凌虛長老倒是會詭辯，好一個舉王師，天下大義。”
“好一個姬南玨霍亂東國！
”
“......”
遁空亭的無為耐人尋味的盯著兩女，又打量了一下正在暗處的蘇北，悄悄地後退了一步，歎了一口氣:
“阿彌陀佛。”
在場的大部分修士已經看出怎麽一回事了，紛紛朝著鎮北王的方向看了過去。
蕭若情沒有理會在場所有人古怪地目光，挺起胸膛開口道:
“千年之前的萬族浩劫，西荒修士荼毒生靈百萬，蹂躪二十一州境內萬裡，所過之境，無論世家大小，無論士紳貧富，一概搶掠罄盡，寸草不留！
”
“而姬南玨在位時，東國西起於蓬來山，中至落城，北達北海。”
“在整個南國百姓還不知修士存在之時，東國修仙者的存在近乎人人知之，所行之事盡為百姓，除弊興邦，如良醫治病救人，行望、聞、問、切之法，對症下藥。”
“六百年內，整個東國百姓糧有富余，幸福安樂，沒有戰亂，一片欣欣向榮，怎麽到你凌虛口中，就成了霍亂東國的根源?即便是東皇已逝，也容不得爾等這般侮辱！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