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老姨娘頓時覺得不妙。

    果然，下一秒，她就聽到老太君顧清菱說道：“怎么，你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讓陳老姨娘你背黑鍋嗎？”

    “老太君懷疑妾身？！”

    “不是懷疑，而是我有證據。”

    “不知道老太君有什么證據。”

    顧清菱笑了起來：“我不是已經說了嗎？”

    “你什么時候說了？”

    “小肖子。”

    ……

    難道，小肖子查出了什么？！張老姨娘的心里頭確實慌了一下，不過她很快鎮定下來，她覺得老太君肯定是在炸自己，否則那么多年前的事情，怎么會一點風聲都沒有，就被人查出證據了？

    何況，當年她也不是直接出手的，借的是別人的手，就算要查，也應該先查到別人，而不是她。

    因此，張老姨娘按下心里的慌張，面上冷靜的說道：“老太君，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誤會？不知道，您都查到了什么？居然懷疑到妾身身上，妾身自認為行得端坐得正，沒有什么可查的。”

    顧清菱臉上的笑容深了一些，緊緊的盯著張老姨娘。

    說句老實話，她挺佩服這個張老姨娘，都到了這種時候，可能不慌不忙的應付她，實在是厲害，也難怪原主不是她的對手了。

    “想要讓一個人神不知鬼不覺的斷子絕孫，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你說我要是讓這件事發生在六爺的身上，如何？”顧清菱說道，“反正你也說了這件事情，不是你做的，那既然不是你做的，那就是陳老姨娘做的。她還挺狠心的，三爺是她的親生兒子，她都舍得下手，輪到六爺就舍不得了……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這一下，張老姨娘根本沒辦法淡定了，她猛然抬起頭來，瞳孔不由自主地緊縮。

    ——怎么可能？！

    ——大爺、二爺、三爺可都是有過孩子的，腦子正常的人，誰會懷疑到他們身上？

    ——顧清菱，她怎么查出來的？

    “也不知道三爺跟六爺，到底誰才不是她親生的，”顧清菱望著張老姨娘，說道，“或者你來告訴我？”

    “老……老太君，這……怎么可能？”即使再鎮定，到了這種時候，張老姨娘的聲音還是控制不住地顫抖了起來。

    ——她知道了！

    ——她，什么都知道了？！

    ——這么多年過去，眼看著姚六爺長大成人，馬上就要娶妻生子了，這種事情怎么能在這種時候翻出來？

    顧清菱沒有回答她，只是按著自己的步調繼續說著：“之前逸哥兒的事情暴露出來的時候，我就覺得有些奇怪，陳老姨娘就算再糊涂，也不至于糊涂到嚇唬自己的兒媳婦，讓對方好，端端的把一個姐兒當成姐兒養吧？從利益點來說，這么操作的話，損失的不是她陳老姨娘嗎？”

    “后來，”顧清菱上前了一步，離張老姨娘更近了一些，“查到這件事情的時候，我突然就想通了，如果這件事情不是陳老姨娘做的呢？是別人做的呢？這一系列設計背后，誰才是最終利益的獲得者呢？只要找到了這個利益的最終獲得者，其實答案很容易就出來了……”

    隨著顧清菱的話，張老姨娘的臉上變得蒼白起來。因為她很清楚，一旦這件事情暴露出來，將會是一個什么樣的后果。

    她算計了那么多年，老伯爵爵和老老夫人都去世了，她以為自己高枕無憂了，沒想到有一天居然被這個人，這個當初她從來沒有看起過的老太君給揭穿了？！

    “姚家四子，三個不育，其中那個唯一有兒子的還是個病秧子，雖然最后那一個健康的是個庶子，但只要他能生，這偌大的姚佳最后我就落到他手里了嗎？你說對不對？”

    張老姨娘動了動唇角，也沒有辯解，只是垂下了目光，說道：“妾身知道，不管妾身說什么，老太君都不會相信，妾身也沒有什么好說的，憑老太君處置。”

    張老姨娘在賭，就算顧清菱看穿她下的這么一盤大棋，可事已至此，姚家上下唯有姚六爺一人能生，顧清菱又能怎么樣？

    顧清菱能夠處理自己，但對方敢動這剩下的最后一枚棋子嗎？

    要姚六爺沒了，那老伯爵這一脈就真的沒人了，顧清菱可以不在乎整個姚家，但她不可能不在乎自己的兒女——姚家一旦沒了人，那顧清菱那個出嫁的女兒可就沒了娘家了。

    沒了娘家的女人是可憐的，何況姚五小姐到現在都還沒有生，要是再沒了娘家，那可就……

    除了姚五小姐，顧清菱還有兩個嫡親的孫女，一個不喜歡還能活多久，病怏怏的嫡孫。

    順便說一句，張老姨娘對姚安宏、姚安逸都是動過手的，這兩個人不可能活到成年。

    張老姨娘的心里瞬間就閃過如上這些念頭，她不知道老太君是否知道那兩個人活不到成年的事情，若是不知道，張老姨娘不介意在臨死之前告訴對方一聲。

    她死了沒關系，只要姚六爺被保了下來，那她這輩子就值了。

    顧清菱有些失望，她廢話了那么半天，不就是希望張老姨娘能夠多說幾句，解一下她心里的那些謎團嗎？

    結果這個張老姨娘還真不是一個省油的燈，都到了這種時候，還跟據了嘴的葫蘆似的，不該說的一句也不透露，真是急死人了。

    “任我處置？張老姨娘，你覺得，你這么算計了我一把，我就處置你一個人就夠了嗎？我兒子、孫子、孫女……”顧清菱的語氣里終于帶上了一些怒意，“可一個不漏，全部都被你給算計了。當年你上趕子要給老婆爵爺當姨娘的時候，可不是我逼你的，我都不知道我們之間結了什么仇，你竟然想讓我斷子絕孫？”

    “那你想怎么樣？”張老姨娘藏在袖子里的拳頭，緊緊地拽住了。

    她知道自己這件事情做的有些不地道，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她只是想讓自己的孩子出人頭地，有錯嗎？

    “我想怎么樣？那要看你的表現。”顧清菱袖子一甩，就拉了一把太師椅放在屋子的中央，十分大爺的坐了上去。

    她微抬著下巴，讓張老姨娘跪下。

    張老姨娘知道老太君要為難自己，也沒有說什么，連團蒲都沒有鋪，直接跪在了冰涼的地板上，依舊是那副恭順老實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