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也是這么想的，所以想請娘拿個主意，要不要在回京之前動手。”陸佑平問。
老夫人抿了抿唇，布滿皺紋的臉上滿是肅殺之意：“事情剛出就對肖沐恒動手等于告訴別人是陸家做的，進京在即，先穩住敲打一番，在京城站穩腳跟要緊，別在這個節骨眼上生事。”
肖沐恒固然可恨，可還沒要緊到讓陸家不顧前途也要除之而后快的地步。
“兒子明白了。”
夜色濃郁，天邊，月色逐漸被烏云所遮掩。
陸襄回到棲霞院，剛一推門，猛的聽到屋里一道低沉又清冽的嗓音響起：“回來了？”
這熟捻的語氣，仿佛他是這屋里的男主人，等著的媳婦出門歸來的一句問候。
沒錯。
出聲的是個男的。
“啊……唔……”陸襄在最初的驚尖聲響起的一瞬后猛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努力擠著眼睛看清黑漆漆的屋里坐著何人。
頭頂的云層忽然劃過，露出被遮掩的月光。
銀色的月光從門口灑進窒內，淺淺的在桌邊投下一道朦朧的光影，也叫陸襄看清了坐在桌前用手撐著腦袋的男子。
“你……你你你你……”陸襄伸手指著楚今宴，驚的眼珠子快要一寸一寸從眼眶里突出。
為什么這貨會在她的屋里？
“小姐，怎么了？”
云遮跟霧月聽到陸襄的尖叫聲匆匆趕來，一眼就看到了肆無忌憚的坐在自家小姐閨房里的男子，頓時嚇的小臉蒼白。
在兩人的尖叫聲響起前陸襄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兩人的嘴巴：“守好院子。”
說完，進屋，快速關門。
云遮跟霧月面面相覷，看一眼緊閉的房門，驚魂未定的跑去院門口守著。
“公子怎么來了？有事嗎？”陸襄甜甜的嗓音在黑漆漆的屋里響起，如鶯般悅耳動聽，她就站在門口，也不點燈。
如果楚今宴能看到陸襄的表情，定能發現這妮子翻白眼都快要把眼珠子翻出來了。
堂堂皇子，居然干這種夜探女子閨房的猥瑣事情，你楚家祖宗要是知道后輩子孫這么丟皇家臉面，怕是要氣得板材板都摁不住了。
好生氣，可是又不能罵人。
噗——
燭火突然亮起，照亮了黑暗的屋子。
突然的亮光叫陸襄毫無準備，那一張皺成包子看起來頗為扭屈的臉就這么撞進楚今宴的眼中。
這是……不待見他？
光這么一想，一股濃郁的寒氣便在楚今宴的周身肆意而起，恨不得把陸襄給凍成冰塊兒。
呃……
陸襄趕忙咧開嘴角，揚起一抹燦爛的微笑：“正愁這黑燈瞎火的不知道怎么點燈，多謝公子相助啊。”
清麗嬌俏的面容，像是一朵出水的芙蓉叫人心顫。
楚今宴幽怨氣息，就在這一笑中“噗噗噗”消散了。
雖然笑的有點假。
“陸姑娘，坐啊。”楚今宴點了點凳子，邀請道。
陸襄嘴角微微一抖，這是我家，我家……
在楚今宴對面坐下，陸襄揉揉臉頰，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單純又可愛：“公子深夜到訪，有事嗎？”
楚今宴似乎嫌這個角度看陸襄不清楚，于是換了個手撐著腦袋，嘴角噙著一抹淺淺的笑容，似天邊的煙霞，又輕又柔，卻叫人心底柔軟。
“我們以前是不是見過？”
沒頭沒尾，楚今宴突然來了這么一句。
陸襄額頭頓時滑下三條黑線，大爺，你這調戲姑娘的手法老套了。
“公子說笑了，除了華安寺，不曾見過。”
“是么？”楚今宴深邃的黑眸凝視著陸襄，那里有迷茫，有不解，還帶著些許陸襄看不懂的神色：“為何我隱約記得在哪見過你，還罵過你眼瞎。”
這些日子，他午夜夢回，好幾次都會有模糊的影子出現，雖然看不清臉，不知道在哪，但他心里就是清楚的知道，那少女是陸襄。
陸襄隨著他的話落，整個人如遭雷擊，怔怔的看著楚今宴。
如果不是他臉上的疑惑表情，她都要懷疑楚今宴也是重生的了。
楚今宴不提，她都忘了他們兩曾經還有過這樣一段交集。
上輩子，她有一次曾去國子監給肖沐恒送點心，正巧遇到楚今宴出來，她是相當恭敬的朝他行禮問安，而他卻居高臨下的昵著她，眼中那濃郁的諷刺讓她羞的恨不得找條縫鉆進去，不過更多的是惱怒，于是腦子一熱抬起頭便瞪著楚今宴：“殿下為何這樣看著我？”
當時說完陸襄就嚇出了一身冷汗，兩腿一軟撲通跪了下去。
但她以為的楚今宴的怒火卻沒有燒到她的身上來，只聽他冷冷的說：“孤就看看，名揚京城的才女是不是眼瞎。”
陸襄：“……”
她感覺自己一口老血快要噴出來了。
有病吧，沒頭沒腦罵她一句，她什么時候得罪他了？
只是敢怒不敢言，陸襄還得乖乖附和：“殿下說的是，臣女眼神……不太好。”陸襄只覺得自己有種哭都哭不出來的憋屈感，今天出門沒看黃歷啊。
“嗤……還挺有自知之明的。”
記憶中楚今宴譏諷冷漠的臉與眼前那張清貴孤傲的容貌重疊，陸襄渙散的目光重新聚攏，耳邊那最后一道冷嗤聲遙遠卻又那么清晰，令她忍不住在心里自嘲了起來。
她不就是眼瞎嗎？
當年楚今宴可一點都沒罵錯。
或許是他看透了肖沐恒溫和的表象下那一副丑陋的嘴臉，又或許楚今宴看到過肖沐恒的真實面目……
不過，過去的都不重要了，她重生回來，就絕不會讓肖沐恒好過！
“公子今天來就是找我說這個的？”陸襄拋開前世的記憶，問。
“姑娘救命之恩，我特來還恩。”
楚今宴說著，他從身側一摸，往桌上一拍。
那厚厚的一疊銀票幾乎閃瞎陸襄的眼。
好……有錢！
“公子，當初說好了還恩是三個條件……”這是要反悔，用錢來打發她？
“三個條件還算數，這是給你的額外的報酬。”
恩？
陸襄的眼眸微微一亮，額外的報酬……這個可以。
小嘴一抿，一絲愉悅悄悄自嘴角溢出，令昏暗的屋子都如星河般璀璨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