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天後。
陸清凡駕着馬車,駛進了臨安城。
這裏是東平府的府城。
福悅客棧。
陸清凡將馬車停放在院內,和李卓婉一起走進了客棧。
客棧還是老樣子,幾乎沒什麼變化。
櫃枱內坐着一位婦人。
當年那個嬌俏的少婦,變成了如今的半老徐娘,卻風韻猶存。
「老闆娘,住店。」
陸清凡和李卓婉走近了櫃枱。
「哦。」
老闆娘站了起來,打量了陸清凡和李卓婉幾眼,突然愣住了。
似曾相識。
老闆娘又細細的打量着陸清凡和李卓婉,變了臉色。
「是你們?」
她認出了這兩個年輕人,正是當年的那對兄妹。
只因這兩個年輕人當年給她留下的印象太深。
這兩人雖然模樣變了,但是裝扮卻一點沒變。
尤其是那出塵的氣質,比以前更甚!
「老闆,有房間嗎?」
看到老闆娘在發獃,李卓婉提醒道。
「有有有。」
老闆娘這才回過神來,連聲答應着,「我這裏有最好的房間,我現在就帶你們去。」
說着話,老闆娘拿起了鑰匙,走在前面帶路。
三人來到三樓,老闆娘打開了最東面的那個房間。
說來也巧,這正是七年前陸清凡和李卓婉所住的那個房間。
裏面的擺設跟以前一樣。
這是一個套間,卧室卻只有一個。
卧室里有一張大床,外加一張小床。
陸清凡進了房間,先搶了那張大床,「我睡大床。」
「嗯,我睡小床。」
李卓婉沒有一點意見,臉上還帶着笑。
「一會你下去要幾個菜。」
陸清凡往床上一躺,吩咐道。
「好。」
李卓婉稍微收拾了一下,就下樓去了。
她來到一樓大堂,此時一樓的客人不多,只有兩三個人在吃飯。
老闆娘正坐在櫃枱內發獃。
她在想着陸清凡和李卓婉,總覺得這兩人的身份不簡單。
而且,她依稀記得前幾年發生在臨安城的一件大事,是跟這兩個人有關的。
對了!
她想起來了。
是孫家!
還有城主府!
是總督大人親自帶人去的。
想到這,她瞬間變了臉色。
李卓婉走過去,敲了敲櫃枱,「老闆娘,給我準備幾道菜,一壺酒。」
「哦。」
老闆娘這才回過神來,看向李卓婉的眼神帶着畏懼,稱呼也改了。
「您想吃點什麼?」
「就你店裏的拿手菜,你看着弄吧。」
李卓婉注意到了老闆娘神態的變化,不過沒有太在意。
「好,您稍等。」
老闆娘轉身進了裏屋。
這時,門簾掀開,從外面進來一個年輕女子。
她看上去二十五六歲,身材嬌俏,模樣俊美。
白衣白裙,氣質出塵。
一把長劍懸在腰間,一隻手握在劍柄上。
她腳步輕盈,走起路來帶着風,一進門就喊著。
「老闆娘,住店。」
「咦?」
她走近了櫃枱,沒看到老闆娘,卻看到了李卓婉。
細細的打量了李卓婉一眼,她瞬間變了臉色。
「是你?」
她驚呼了一聲,突然意識到不對,就要跪下行禮。
「免了。」
李卓婉制止了她,小聲說道:「不要聲張。」
「是。」
她答應一聲,試探著問道:「您怎麼來了?」
「我特意過來看看。」
李卓婉笑道:「找找當年的感覺。」
「當年?」
她陷入了回憶之中。
當年的她,還是個少女,剛踏出師門,實力幾乎沒有,卻敢作敢為。
現在,她的實力長了,膽子卻小了許多。
她正是柳欣然,當年敢為李卓婉抱不平。
正想着,老闆娘出來了,看到柳欣然,眼睛一亮,「柳統領,您來了?」
「嗯。」
柳欣然這才回過神來,說道:「老闆娘,我住店,還是那個房間。」
「好。」
老闆娘拿出鑰匙,看了李卓婉一眼,「要不您先回房間?等菜好了以後,我給您送過去?」
「也行。」
李卓婉點點頭,先行走在前面。
「柳統領,請吧。」
老闆娘招呼柳欣然一起上樓。
三人一起來到三樓,李卓婉先回了房間。
柳欣然的房間就在隔壁。
隨着一陣開門關門聲,老闆娘下樓了。
「你猜我遇到了誰?」
李卓婉看了眼床上的陸清凡,決定跟他分享一下這個消息。
「柳欣然?」
陸清凡笑了笑,他自然知道。
「看來什麼都瞞不過你。」
李卓婉有些無奈,搖了搖頭。
正在這時,外面響起了敲門聲。
「咚咚咚!」
「來了!」
李卓婉打開門一看,只見柳欣然正站在門外,神情有些扭捏。
「進來吧。」
李卓婉讓開了身子,她看出來了,柳欣然應該有話要對她說。
「好。」
柳欣然沒有猶豫,邁步進了房間。
往前走了幾步,她看到了陸清凡,驚呼出聲,「陸先生,您也在?」
「坐吧。」
陸清凡起身,沖她點了點頭。
「是。」
柳欣然答應一聲,卻沒有馬上坐下。
李卓婉坐下后,又招呼了她一聲,「過來坐吧。」
「好。」
柳欣然坐在了李卓婉的對面,稍有些拘謹。
「你過來是有話跟我說吧?」
李卓婉沒有拐彎抹角,直接問道。
「您也知道,我在吳王世子手下效力。」
柳欣然說着話,嘆了口氣,「本來我並不排斥這件事,但是這幾年,我發現了一些事情,突然就迷茫了,我不知道我該怎麼做,更不知道我怎麼做才是對的。」
「哦?」
李卓婉心中一動,問道:「你發現了什麼?」
柳欣然稍微猶豫了一下,目光變得堅定起來,說道:「吳王和秦王之間有書信往來,而且還很頻繁。」
「秦王可是反王啊,吳王跟他有書信往來,是不是在密謀什麼?」
柳欣然搖了搖頭,「我不敢確定,但是我害怕,我不希望有一天,我會助紂為虐,成為一個反王的幫凶,所以我這兩年過得很煎熬,卻又不知道該向誰說,今天既然有幸遇到了您,我一定要抓住這個機會,將這件事說出來。」
「嗯,你做的不錯。」
李卓婉讚賞的眼神看了柳欣然一眼,「你還知道些什麼?」
「我實力不高,沒法知道太多消息,也不敢隨便去調查。」
柳欣然再次搖頭,「所以我只能猜測,卻無法確定什麼,更沒有什麼證據。」
「如果我手裏有了證據,肯定會冒險到京都找您。」
柳欣然繼續說道:「但是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僅憑猜測,我沒有那個信心就找您。」
「好,那我問問你,你願不願意幫我?」
李卓婉盯着柳欣然的眼睛,問道:「如果你願意幫我,能幫到什麼程度?」
「我當然願意幫您。」
柳欣然毅然決然的說道:「哪怕為此付出性命,我也願意幫您!」
「那倒不用。」
李卓婉笑了笑,「只要你肯幫我,我自然會保證你的安全。」
「陛下,您儘管吩咐,想讓我怎麼做?」
柳欣然得到了李卓婉的保證,更有信心。
「你幫我暗中調查吳王和吳王世子,找到他們謀反的證據。」
李卓婉說道:「其實我早就懷疑他倆了,只是苦於沒有證據,才沒有動他們。」
「好,我明白了。」
柳欣然點了點頭。
「你一定要小心行事,哪怕什麼都查不到,也不要暴露自己,更不要冒一絲絲風險,一切以你的安全為主,知道嗎?」
李卓婉囑咐道:「而且你要給自己留一條後路,萬一將來有一天你暴露了,你也可以通過這條後路,安全逃離。」
「多謝陛下!」
柳欣然有些感動。
「我會安排幾名高手,前往吳州城,到時候他們會幫你。」
李卓婉接着說道:「即便你以後出了事,他們也能救你出去。」
「好。」
柳欣然自知她的實力,才區區六品,在高手如雲的吳王府,根本不算什麼。
以後她如果真的暴露了,僅憑她自己的實力,是根本不可能逃出去的。
但是有了李卓婉安排的高手,那就不一樣了。
她的安全就有了保障。
「行了,你走吧,最好不要讓人看到咱們接觸過。」
李卓婉說道:「你最近這段時間什麼都不要做,等我派來的人到了再說。」
「是。」
柳欣然站起身來,向李卓婉行了一禮,「陛下,我走了。」
「陸先生,我走了。」
柳欣然又向陸清凡行禮。
「咚咚咚!」
這時,外面響起了敲門聲。
「來了。」
李卓婉過去打開門,只見老闆娘正站在門外。
「你們的酒菜到了。」
老闆娘提着食盒進了屋,看到了柳欣然,愣了一下,問道:「你怎麼在這?」
「敘敘舊。」
柳欣然笑了笑,說道:「好了,我走了。」
「在這一起吃吧。」
李卓婉稍作挽留。
「不了,你們慢慢吃。」
柳欣然出了門,回了自己房間。
「二位慢用。」
老闆娘將酒菜放下,拿着食盒走了。
「吃飯吧。」
李卓婉倒了兩杯酒,招呼陸清凡吃飯。
隨後她用手將一隻燒雞撕成一片一片的,重新裝在盤子裏。
去洗了洗手,李卓婉回來重新坐下,端起了酒杯,「來,喝酒。」
「乾杯!」
兩人碰了碰杯,小口喝着酒。
「吃雞。」
李卓婉夾了一塊雞肉,房子陸清凡盤子裏。
「好。」
陸清凡將雞肉送進嘴裏,慢慢咀嚼著,回味着雞肉的香嫩。
「你覺得當年想殺你的人是吳王?」
「嗯,我心裏一直有這個感覺,就是不太確定。」
李卓婉點了點頭,「這件事不能再拖了,我必須查個水落石出,要不然我心裏永遠有根刺卡著,讓我的道心不穩。」
「行,你自己處理。」
陸清凡笑道:「這點小事,應該不需要我吧?」
「當然不用。」
李卓婉也跟着笑,「哪能什麼事都靠你啊?我這個皇帝當的也太差勁了。」
第二天。
陸清凡和李卓婉離開了福悅客棧,駕着馬車來到了碼頭。
「駕!」
馬車在人群中穿梭,很快來到一家船行。
陸清凡和李卓婉下了馬車,喊了一聲。
「老闆。」
「來了。」
一個中年男子從屋裏出來,臉上帶着微笑。
陸清凡和李卓婉一眼就認出了他。
余萬庭。
「二位要買船?」
他走近了,細細的打量着陸清凡和李卓婉。
剛看了幾眼,他就變了臉色。
「陛下!」
「陸先生!」
余萬庭說着話就要跪下。
「不必多禮。」
李卓婉制止了他。
「是。」
余萬庭答應一聲,問道:「您要去金陵?」
「沒錯,你幫我選一艘船吧。」
李卓婉向河邊走去,那邊停著幾艘船。
「好。」
余萬庭緊跑了幾步,走在前面帶路。
他跳上了一艘大船,說道:「就這艘船吧,不大不小正合適。」
這是一艘三層樓船,樣子和幾年前那艘差不多。
李卓婉和陸清凡也跳上了船,在船上來回走了幾遍。
「行,就它吧。」
李卓婉拿出幾錠金子,交給余萬庭,問道:「夠嗎?」
「足夠了。」
余萬庭接過金子,裝了起來,說道:「我去把馬車趕上來。」
隨後,他下了床,將馬車趕到了船上,並順手解開纜繩,然後跳下船,向船上的陸清凡和李卓婉拱了拱手。
「二位慢走。」
「嗯。」
陸清凡點點頭,意念一動,船如利箭一般飛了出去。
如今的他,操縱起這艘船,更加從容。
速度也更快!
只用了半個時辰,船就已經到達了金陵城。
陸清凡和李卓婉下了船,將船固定在岸邊,馬車趕到了岸上。
兩人坐上馬車,向著吳王府駛去。
「駕!」
馬車在人群中穿梭,速度很快,卻出奇的穩當。
來往的行人,看着這輛馬車快速的從他們身邊經過,都有些詫異。
沒用多久,馬車就來到了吳王府門前。
吳王府大門敞開着,門前站着四名士兵在把守。
「駕!」
陸清凡將馬車停在了吳王府門口,卻沒有下車。
「嗯?」
四名守門的士兵,看到陸清凡的馬車停在門口,都愣了一下。
誰這麼大的膽子?
竟然敢堵吳王府的門?
怕是活膩味了吧?
不過,看到陸清凡氣質出塵,他們沒敢發火,而是小心的問道:「請問您找誰?」
陸清凡說道:「我找李長治,你們快去通報。」
「您是?」
四名士兵還有疑問。
「你們不用管我是誰,就說故人來訪,他自然知道。」
陸清凡揮了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