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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退下,讓朕來 - 二百五十二:我的頭頂不需要有人字體大小: A+
     
        沈棠從未想過自己會這般社死。

        被好幾雙眼睛直直看著。

        兩方寂靜無聲。

        幸好她臉皮還算厚實,若無其事般揮手打招呼,笑著湊上前:“你們、這是在吃什么?”

        “自然是豬。”祈善淡定地放下手中碗筷,掏出帕子慢條斯理般拭去嘴角沾著的點點油水,在沈棠隱隱心痛的目光下,故意強調(補刀)道,“沈小郎君養的豬,滋味尚可。”

        沈棠聞言,視線一轉,落向烤架上半只烤得焦黃的豬,時不時有油水滋滋作響,其顏色如同琥珀、又似真金,油光可鑒,肉香四溢。表皮焦脆卻不油膩,讓人看了口齒生津。

        這時候,沈棠的五臟廟又開始咕嚕造反。

        看著色香俱全,想必“味”也不差的烤豬,沈棠忍不住食指大動,吞咽口水——豬豬這么可愛,怎么能不吃呢?不僅要烤,還要燉要炒要悶,多加香料,多刷香油,力求讓其達到“皮脆

        肉嫩、骨酥、味濃”的至高境界!

        如此,方不辜負豬豬這一身的肉肉。

        剎那間,內心閃過數百字美食評論。

        圍坐在篝火旁的顧池差點兒破功。

        他無端發笑,惹得康時投來詫異不解的目光——這、這有什么好笑的嗎???

        康時不懂,康時不理解。

        沈棠厚著臉皮問:“可有給我留的?”

        祈善:“……”

        聽沈小郎君哀嚎“我的豬啊”,還以為會動怒、委屈或者隱忍不發,誰知臉上寫滿了“我也要吃、分我一份唄”。祈善心下搖了搖頭,指著一邊用小火煨著的鍋子:“在那兒。”

        褚曜給沈棠燉了豬蹄。

        湯水濃白,仔細嗅嗅還能嗅到藥香。

        不過,這些藥材并未破壞肉湯本身的香濃,反而使之更加鮮美,口感順滑,這肉不知燉了多久,輕輕一咬、入口即化,雖是肥肉卻一點兒不膩。沈棠一人一口氣干了兩碗。

        她道:“無晦的手藝越發好了。”

        湯水下肚,啃了兩塊豬蹄,那種強烈的饑餓感稍稍緩解。沈棠有些眼饞地看著肉香越發濃郁的烤豬。她不用說話,光是捧著大碗,眼巴巴看著就讓人讀懂心中所想。

        誰又能狠心拒絕呢?

        翟樂就拒絕不了。

        于是他做了個違背褚曜先生的決定。

        將自己分到的烤豬排骨分了一半出去。

        翟歡:“……”

        看著沈棠和翟樂二人吃得滿嘴油,暗暗扶額——沈郎君重傷初愈,飲食本該清淡一些,自家堂弟倒是“仗義”。不過,這也不是什么大事情,文心文士體質雖不如武膽武者,但恢復速度也比常人快上許多,很耐造。

        翟樂連骨頭也沒放過。

        仗著牙口好,直接將較細的骨頭嚼碎。

        嘗完里面兒的滋味再吐出來。

        他道:“聽聞沈兄今日又戰公西仇?你說,他這人怎么陰魂不散……下次碰到還得打……偏偏咱們又打不過,惱人得很。”

        沈棠一點兒不注意形象。

        跟其他人用刀子片肉,細嚼慢咽不同,她直接用手抓、上嘴啃,大口大口地吃,腮幫子一側塞得鼓囊囊的。嚼了十來下咽下肚,說道:“要不怎么說是守關大BOSS呢。”

        太容易被推,有損逼格。

        翟樂不懂什么是“守關波斯”。

        說起來,沈兄懂得東西可真多,上次還說什么“引導恩匹希”,他想了許久也不知道是哪一族的取名風格。秉持不懂就問的原則:“什么是‘守關波斯’?公西仇的意思?”

        沈棠道:“不是,是人生路上的攔路虎!”

        翟樂咂摸了一下意思。

        還真是形象又貼切。

        公西仇就是他人生路上的攔路虎啊。

        以前他嘴上不說,但對自己的實力和天賦一直很有自信,也相信自己進入武膽武者上升黃金年齡,天賦就能得到最大限度的開發,必定會成為當世最強我武膽武者之一!

        他注定會登頂!

        結果卻在半路被公西仇踹了好幾腳。

        要不是沈兄屢次相救,他的尸骨都涼了好幾輪;若非自己心態好,碰見公西仇這樣強橫到讓人生不出挑戰攀越的強者,興許就生了“魔障”,再也無法突破自己……

        不過——

        翟樂嘟囔:“我遲早會打死這頭虎!”

        沈棠笑著用手肘拍他肩膀。

        “笑芳好志向啊!”

        翟樂道:“唉,不樂觀一些不行。”

        他既不能躲開攔路虎,又不能往回走,因為變強只有一條路——不管是公西仇這頭攔路虎還是以后碰到的其他強者,自己能做的就是干翻他們,踏著他們尸體走下去。

        當然,也可能自己成為踏腳石。

        這個世道本就如此。

        翟樂笑了笑,伸出手:“沈兄還有酒?”

        沈棠道:“軍中禁酒。”

        翟樂卻道:“嘿,又不約束我。”

        他也不是軍中之人。

        行軍打仗那一套以后再遵守也不遲。

        沈棠只得笑笑,化了一壇酒給他。

        翟樂一邊仰脖狂飲,一邊大口吃肉,時而跟沈棠說笑。只看二人氣氛,看不出絲毫戰后的肅殺凝重。褚曜處理好事情回來,烤架上的豬肉已經被眾人分食,只剩一大塊。

        嗯,沈棠專程給他留著的。

        她隨口問了句:“元良的手怎么了?”

        祈善聞言,動作一滯。

        她又道:“看著氣色不好,受傷了?”

        祈善沒吭聲,只是和褚曜幾人視線交換,沈棠瞧出他們之間有些貓膩,順著直覺追問。

        同時又覺得有些奇怪。

        為什么奇怪?

        因為她營地就那么多人,昏迷前多少人,昏迷后醒來還是這么多人,可見白日那場激戰,祈善等人是劃水了的,所以沒什么傷亡。那么,“祈善受傷”就有些說不通。

        難不成有人趁著自己昏迷欺負祈善了?

        不想自己為難,于是瞞著?

        沈棠仔細觀察幾人表情變化,連林風都沒有放過,看不出端倪。想了想,她放下吃的——談正事的時候,吃東西破壞氣氛——用帕子擦拭嘴角和雙手,抿緊唇,神情嚴肅。

        “交代吧,瞞我什么了?”

        誰敢欺負到她的人頭上?哪怕干這事兒的人是公西仇,沈棠都要跳起來敲碎他的頭!

        幾人不吭聲。

        翟歡見氣氛不對拉著堂弟離開。

        見他們走了,沈棠神色一凌,越發威嚴。

        輕聲道:“不說?”

        沈棠有些繃不住了。

        難道真是自己猜錯了?

        祈善不是被人欺負是不小心刀子劃手?

        因為傷口太大,所以氣血兩虛?

        “怪沒意思!”沈棠準備再施加壓力,眉梢帶著幾分不悅,神態慵懶地撇了撇嘴,將那張臟了的帕子丟進火堆,彈了彈衣角的灰,準備起身,嘴上道,“還當我是誰呢!”

        “等等!”祈善出聲。

        沈棠腳步一頓,不動聲色。

        “有事?”

        祈善道:“請主公移步。”

        沈棠:“跟來。”

        心里納悶了。

        難道讓祈善受傷的人有大來頭?聯盟軍有話語權的大佬?不然元良、無晦倆人表情怎么這么嚴肅。思及此,沈棠也認真起來。

        時刻準備著去干架找回場子。

        顧池:“……”

        二人走后,他終于憋不住笑出聲。

        講真,他以前很討厭自己的文士之道。

        認識沈郎之后,方知其妙用。

        康時納悶:“你又笑什么?”

        他覺得顧池有些奇奇怪怪,總是無人的時候莫名勾唇發笑,也不知內心想了什么東西。

        就很好奇。

        褚曜也看了過來。

        顧池忍笑著道:“在下只是覺得,他‘惡謀’祈元良也有今天啊,哈哈哈,被小他一輪的主公拿捏得死死的。這二人雞同鴨講也能說到一塊兒,顧某也不想笑,但真忍不住。”

        作為文心文士,他是專業的,輕易不會喜怒形于色,除非真的忍不住……

        褚曜:“???”

        康時:“???”

        顧池笑道:“沈郎一直認為、認為祈元良是受了聯盟軍什么人的欺壓,礙于強權不敢袒露傷勢……怕給她惹麻煩,這才出言誆騙……哈哈哈,祈元良居然被誆騙到了!”

        褚曜:“……”

        不瞞說,他剛才也被騙了。

        康時:“……”

        作為新加入的他,一頭霧水。

        與此同時——

        沈棠二人一前一后出了營寨,但并未走遠,直至走到一塊僻靜處,沈棠才頓下腳步。

        問道:“可以說了?”

        祈善道:“是。”

        他準備坦白。

        這是他深思熟慮之后的決定。

        以前有事情瞞著沈棠,因為還是“沈小郎君”,沒什么野心,祈善也不知道沈棠能不能如自己的愿,瞞著問題也不大。但現在已成定局,再繼續瞞著就是犯了忌諱。

        不管沈棠勢力是大是小,她都是“主公”,哪怕是善意的隱瞞,也是不允許存在的。

        欺瞞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

        這種口子不能亂開。

        “主公……”

        沈棠手一哆嗦。

        她實在不適應這個稱呼。

        但還是忍著聽他繼續說下去。

        “善的文士之道,主公應該很清楚吧?”

        沈棠納悶,回道:“清楚,你說過。”

        這跟祈善的文士之道又有什么關系?

        難道是文士之道反噬了?

        沈棠背對著祈善,心吊了起來。

        “這個文士之道也不是全然約束主君的。主君背棄,便會弒主,但反之,便是‘護主’——”沈棠聞言心中一震,猛地扭頭看他,祈善視線不避不讓,“善,將會是你第二條命!直到主公不再給予信任的那一刻為止!”

        “第二條命……”

        聽著跟無晦“一尸兩命”不一樣啊。

        她看著自己的手,再看祈善的手。

        一個大膽又荒謬的想法浮現腦海。

        難道——

        沈棠張口便問:“可以切斷嗎?”

        祈善愕然:“什么?”

        “我的意思是——可以斷掉它嗎?我不需要你替我分擔傷勢!”沈棠想想自己穿越之后受的那些傷,頓時腦仁兒開始發疼,好家伙,祈善究竟是什么時候開始的,“我這話擱在當下或許有些雙標,但是元良,我的命不比你貴重,更不需要你來替!”

        沈棠說這話的時候動了真火。

        連她都覺得自己有些好笑——得了好處的是她,性命無憂穿著一件復活甲的人是她,她憤怒個什么勁兒?但她就是憤怒!

        祈善和褚曜之前的隱瞞、拱火,她都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甚至是樂見其成。

        對,她樂見其成!

        哪怕沈棠不止一次催眠自己,她的人設是宅女,能坐著不站著、能躺著不坐著,見了血不該那么興奮,干架也不該這么利索,更不該提劍就上,但身體反應不會騙人。

        什么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即使沒有祈善和褚曜,她沈棠也不會郁郁居于人下,她的頭頂只能有天、不能有人!

        所以,她不會生氣。

        但這次是真的生氣了!

        “你該告訴我!不該瞞我!不該這么做!”沈棠的反應出乎意料得大,“祈元良,斷開它!”

        祈善卻道:“不行不能也做不到。”

        沈棠被氣得跳腳。

        “善無法完全控制文士之道。”

        沈棠差點兒熄火。

        這理由——

        還真怪不了祈元良。

        祈善淡淡道了句:“而且,這也沒什么不好的,能受傷意味著信任始終都在。為信任之人,這點代價很多?幼梨,信任是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但它現在就在我手掌心。”

        他攤開被包裹嚴實的手掌心。

        語氣平靜又帶著力量。

        “它就在這里。”

        沈棠:“……”

        自從知道祈善的文士之道是“弒主”,她就懷疑祈善很渴望被“信任”,但沒想到會如此激進固執。她承認,自己踢到鐵板了,撼動不了祈善的邏輯,甚至覺得有點兒道理。

        心累……

        “你怎么才能控制文士之道?”

        沈棠還是不死心。

        背負褚無晦一條人命就夠了,再加一個加強版plus的祈元良……好家伙,她要有個三長兩短,直接一尸三命啊?沈棠感覺遭不住。

        祈善道:“這并不容易。”

        “你相信自己,絕對可以完全掌控它。你也相信我,關了它,你想打開的時候就打開,我可以原地表演一個自己捅自己……”沈棠恨不得手指朝天發誓,此時的口吻像極了不負責任的渣男。

        祈善:“……”

        眼神明明白白寫著此事很有難度。

        沈棠以手扶額。

        這會兒真是一個頭兩個大。

        但她沒想到的是,還有更讓人頭大的事情等著自己,因為這塊僻靜地方出現一個絕對不該出現的人。沈棠一伸手將祈善攔在身后。

        “公西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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