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雪飄飛，青煙升騰而起。
校場上碩大祭壇橫放，三牲六畜、糕點瓜果、美酒佳釀擺的密密麻麻，一排軍旗微微飄蕩。
王玄身著白虎明光鎧，手持三炷香拱手祭拜，身后五千虎賁肅穆凜然，軍陣煞炁于校場上空盤旋。
大祭過后，王玄面帶微笑，端坐于點將臺上，軍士們抬出了一筐筐銀錢、玄銅錠、與絲帛各自堆成三做小山。
莫懷閑也是滿面春風，掏出名冊依次點名，自有軍士歡天喜地上前，領取錢財。
“白四郎，今晚可是要去春香樓？”
“放你娘的屁，回營睡覺。”
“莫三，你這錢可是都要交給婆姨？”
“娘得，想喝酒直說！”
校場上亂哄哄一片，王玄也不在意。
今日是尾牙大祭，手下軍士們隨他出生入死，干的是搏命的營生，自然要給予豐厚獎賞。
陳墨刀笑容滿面，他在永安城挑了兩個精明弟子，宅院也已經置辦，就待將匠門手藝傳承下去…
杜春妮臉色微紅，莫云霄已與昨日提親，如今正光天化日拿著錢財請她保管…
皮匠婦人韋娓臉上樂開了花，小兒子已學會家傳手藝，同樣在匠作營任職…
白三僖、郭鹿泉、楊老頭，三個老漢滿臉欣慰看著校場上的漢子們打鬧斗嘴，忍不住回憶過往。
而王玄進行到一半，便帶人往城隍廟而去。
此界“牙祭”發源于祭拜城隍社稷，逐漸延伸至各行各業，每年二月初二頭牙，十二月二十六尾牙，都要舉行大祭，他這主將必然要到城隍廟上香。
……
永安城隍廟此時亦是人頭攢動，城中員外、車馬店鋪老板、甚至百姓家中男主，都蜂擁而至，虔誠上香。
王玄上完香后，自有道童將他請至后院。
后院積雪藤蘿樹下，女冠郭守清正在修煉金光咒，渾身金色光芒一閃一閃，三枚飛劍沾染金光繞身盤旋。
見他到來，三柄飛劍休得一聲飛入道袍大袖。
王玄微笑拱手：“多日不見，郭道長修為見漲啊。”
“王校尉過獎，請隨我來，師叔要見你。”
郭守清淡然一笑，將他引至側院丹房之中，只見笆斗真人正在人丹寶柩前，白眉皺成了一團。
人丹寶柩內，那七兇悲尸已恍如金人，并且體型縮小到了孩童大小，渾身彌漫著一層血光。
王玄面露驚喜，“真人，成功了？”
笆斗真人曾說要創出器丹道兵之法，自回來后便閉門參悟，王玄一則不抱希望，二則諸事繁忙，卻沒想到真弄出了花樣。
“還差一步。”
笆斗真人擰開酒壺咚咚灌了兩口，面色凝重道：“還是王小子你的功勞，莫家送來的五色銅頗有神效，老道以五行生化克制之道，已將這兇尸血肉盡數替換，不過煞輪卻開始不穩。”
“老道計劃去那西南山中新城一趟，借龍脈地炁之力，將其徹底煉化。”
五色銅竟還有這功效…
王玄面色平靜，眼中卻閃過一絲激動，拱手道：“有勞真人，是否要在下派人護送？”
“用不著！”
笆斗真人抬頭，面色凝重道：“老道叫你來，是另有他事，你是否記得，去往仙泉縣途中，有化形妖物截殺我太一教門人？”
王玄瞳孔一縮，“真人，出了什么事？”
“妖術清查出了波折。”
笆斗真人微微搖頭，“此事雖說隱秘，但不少法脈世家上層都已知曉，只待開年便會發動。眾家商議少造殺孽，那些修煉妖術者，只需立下心咒不將妖術外傳，并且停止修煉，便用人丹寶柩助其清理異炁。”
“但不知誰走漏了風聲，山中化形老妖紛紛出動，勾結策反了那些修煉妖術之人，暗中搞出了不少亂子。”
王玄眼睛微瞇，“他們意欲何為？”
笆斗真人搖頭道：“暫時還不清楚，前段時間蕭家神機閣近半數修士叛亂，將那地蛉戰車盡數偷走，神出鬼沒麻煩得很。”
“請你來，是讓你小心留意，免得被妖邪所乘，好在這些人數量不多，鐵師兄已帶人親自前來斬殺。若發現其蹤跡，切不可輕舉妄動，通知守清即可。”
原來蕭家內亂源于此…
王玄恍然大悟，拱手道：“多謝真人提醒。”
回到家中，已是夜幕降臨。
夜空雪花飛舞，府衙燈火通明。
“快快，老爺回來了。”
“夫君餓了吧，卿柔熬了玉珍雞…”
“將祭品擺好，莫誤了時辰。”
莫卿柔已有了女主人氣勢，將家中諸事打點的井井有條，王玄也識趣閉上了嘴，吃了點東西后，便開始在府衙大堂祭拜。
又折騰了一番，才回到后院。
書房燭火閃爍，王玄在燈下看著一本大魏兵書，時而陷入沉思，時而筆走龍蛇。
莫卿柔則在廂房中，面色平靜繡著一幅山海圖，懷中已認主的金玉貂縮成一團，而畫魂白琴扯著細線，小聲說笑。
新婚過后，二人也不是那癡男怨女，每日有說不完的體己話，平日里溫淡如水，卻又彼此相依。
當然，莫卿柔的《繞指柔》法門也越加熟練，可惜身子柔弱，經不起夜夜攻伐，只能隔三差五…
……
數日后，辭舊迎新之夜。
大雪中的永安城鞭炮轟鳴，朵朵煙花在雪夜上空炸裂，孩童嬉笑聲不時從小巷中傳來。
府衙后院亦是燈火通明，進行守歲。
白琴與莫卿柔一會兒撫琴吹簫，一會兒下棋為樂，侍女們則嘻嘻哈哈，或甩袖跳舞，或投壺做戲。
看著滿園春光，歡樂氣氛，即便王玄心情也好了許多，與眾人互相調笑。
這一刻，他與這個世界再無隔閡…
…………
府城康元，此時更是熱鬧。
各個豪門大族內俱是燈火通明，絲竹悅耳。
凡俗百姓闔家團聚，盡享天倫。
酒肆客棧，江湖客們感嘆年華早衰。
廣袤平原之上，整個府城燈火輝煌，千百煙火不停綻放，人族數百年安定，繁華盡顯。
而在數百里外旳山崗之上。
轟隆隆…
黑暗之中，雪地泥土轟然炸裂，數十輛地蛉戰車破土而出，隨即一道道身影從車中出現。
他們靜靜望著遠處康元城，仿佛冰冷雕像…
黑暗中，一個蒼老悲愴之聲響起：
“你說，他們憑什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