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大制片廠都對新劇本沒有興趣，羅納德想起了前老板羅杰·科爾曼。他甩開了經紀人，偷偷給羅杰打了電話，約他談“彗星之夜”的項目。

    “羅納德，恭喜。四千萬的票房，今年肯定能進年度北美前二十了。”羅杰·科爾曼在辦公室里熱情擁抱了羅納德。

    “你的制片成本是多少？”

    “三百六十萬，其中有一些是植入廣告的費用。”

    “植入，就是那個鞋子嗎？”

    “對，還有全美漢堡。”羅納德拿出幾張vans帆布鞋兌換券，遞給羅杰·科爾曼，“這是給孩子們的禮物，我不知道他們的鞋碼，憑這個就可以去兌換喜歡的款式。”

    “哦，謝謝。茱莉上次還說買不到這種款式的鞋子呢。”

    兩人聊了些“快節奏”的事情，然后羅納德拿出了劇本，遞給科爾曼。

    “這是我新寫的劇本，我記得上次見面的時候，說過我要給新世界拍一部電影，你看看劇本。”

    “噢，又有新作了？科幻片？”

    羅杰·科爾曼看到封面上的標題“彗星之夜”，脫口而出。

    “額，有一些科幻背景，故事是山谷少女利用自己父親教授的軍事知識，和看電視學到一些知識，戰勝了變異的僵尸，領導大災難后的幸存者的故事。”

    羅納德摸摸耳朵，看來真的有必要考慮塔寧的建議，把片名改成“彗星，少女，和僵尸”。連科爾曼都脫口而出是科幻片，這種片名搞不好會壞事。

    電影片名是很重要的一種營銷手段，它能讓看到片名感興趣的觀眾來看。但是彗星之夜這個名字，擺明是一部科幻片，別到時候自己想吸引的青少年不來，而吸引來一群科學記錄片愛好者。

    羅杰·科爾曼看得很快，他把劇本合上，然后開口說，“這電影適合五十萬左右的投資，如果你愿意讓新世界投資的話，需要改一下劇本，把大場面刪掉，適應這種投資。”

    “為什么？”

    羅納德沒想到科爾曼只肯投資五十萬。

    “你找誰來演男女主角？”科爾曼又追問。

    “沒有想好啊，正常選角吧。”

    “這樣的話沒有明星，電視臺不會買，我們沒有預售款，就要完全靠院線發行。但是這種科幻片，如果投資不上一千萬的話，主流院線是不可能簽約購買的。”

    “我們完全不需要這么高的投資吧？兩三百萬的投資，省一點用，也可以拍出爆炸等等場景，五十萬太少了一點。”

    “羅納德，你是個很好的導演，但是對制片發行所知還不夠多。你認識我很久了，你知道我為什么從來不拍高投資的大片嗎？”羅杰·科爾曼問道。

    這不是你摳嘛？羅納德在心里暗暗吐槽。

    “我不知道，也許你比較謹慎，羅杰。”

    “你覺得電影發行是什么？”科爾曼又問了一個不相干的問題。

    “就是找電影院放你的電影。”

    “是又不是。”科爾曼扶了一下眼鏡，好像一個大學老師，開始娓娓道來，給羅納德上一堂阿美利加的電影發行課。

    “說是，是因為發行確實就是這樣，給電影找到愿意放映的電影院，然后收拷貝租賃費，或者像這幾年新興起的方式，按照票房分成。

    說它不是，是因為院線對于不同制作規模的電影，愿意付出的發行成本是不同的。他們考慮是否放映你的電影，并不完全是從電影本身質量來考慮的。

    如果是三五十萬的小制作，一般院線都是簡單的插空發行，在全年的檔期里找空檔機會放映。這些電影的拷貝租賃費用低，在原來預計放映的電影票房不好的時候，或者還沒等到大片拷貝的時候，拿來放放。

    但是大制片廠的大制作，一般都會在上一年四月的拉斯維加斯發行會議上，提前定好檔期，由院線的買手來競價。

    所以這種科幻片，院線的買手簽訂協議的時候，電影都還沒剪輯出來呢，很多時候只有一個明星，還沒有開拍，有時候連劇本也沒有最終完成。”

    羅納德聽得認真，科爾曼時隔很久，又來給他上課。

    “盧卡斯的星球大戰，斯皮爾伯格的大白鯊以后，科幻片已經不是我當導演的時候，弄些藍色激光就有觀眾愛看的時代了。

    觀眾們看過了銀幕上的光劍和鈦戰機大戰，看過了海里嚇人的大鯊魚，他們不滿足于我以前拍的，在汽車影院放里的那些廉價科幻片，所以要全國發行的話，必須大投資。

    但是如果沒有明星助陣，院線的買手們，怎么肯付出最好的檔期和預付款？……羅納德，我并不是說你不夠格拍大制作，但是在片商那里，你的名字還沒有到保證票房的地步。

    如果你能夠找來大部分投資，我很愿意幫你制作發行，今年籌備，明年拍攝，后年上映。如果沒有，那我們必須后退一步，在五十萬的預算內，把這部電影拍好。走簡單發行的路子，明年就可以上映。”

    “謝謝你，羅杰。我明白了。”

    羅納德仔細聽了科爾曼的說法，他有點明白為什么七大制片廠對自己的劇本不太感興趣了。

    不像科爾曼這種小制作，可以拿到電影院線，電視臺等的預付款。大的制作都要融資拍攝，然后在上映的時間內，靠院線分成收回成本。

    這種賭博是巨大的冒險，現在阿美利加的平均電視機擁有量，接近一個家庭一臺。如果觀眾在電影院里看不到一些電視里看不到的東西，票房就很難回本。

    七大制片廠號稱七大，其實他們自己投資拍攝的電影數量，每年可能還不如科爾曼拍的多。

    每部電影都要請明星演員，明星導演，一方面是去融資，另一方面也是因為院線只相信他們拍出來的電影好看，能吸引觀眾從家里走出來，開車去電影院看。

    這兩年的賣座電影，要么是超人，星戰這種動輒幾千萬的大制作，觀眾知道能看到點有趣的玩意，比如太空大戰，超人飛天等等。

    要么是那種相對的中型制作，明星參演，靠情節和感人至深的情感取勝，比如前兩年的奧斯卡最佳影片，“克萊默夫婦”，“凡夫俗子”，“金色池塘”都屬于這類家庭情感片。

    而自己這部科幻片剛好屬于不上不下的范圍。大的投資，自己的名號還沒有這么強的號召力。

    小投資，主流的院線又不能靠簡陋的特效吸引觀眾。

    除了拍成科爾曼這種小成本片，在一些二輪影院，老舊影院上映。就只有不斷找制片人推銷試試運氣，或者找到大牌明星愿意出演兩條路。

    而大明星又意味著大投資，所以相比在羅納德身上冒險，制片廠還不如請他拍一些已經被市場證明的青春性喜劇來的保險。

    羅納德不再繼續向科爾曼推銷，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摳了半輩子的科爾曼，不可能因為自己的一部剝削片的成功，就在自己身上下大賭注。

    “那我應該怎么消減場景，來適合你的小投資呢？”

    羅納德索性探索一下，把這部電影拍成小成本剝削片的可能性，當作一個備用選項。

    “首先你的大型爆炸場景，必須消減，或者干脆不拍，讓角色轉述。”

    羅納德開始拿出筆記本速記起來。

    “然后是一些特效場景，你要找到便宜的解決方案。比如空無一人的城市，你得縮小場景規模，別拍城市了，拍個空無一人的學校，這樣可以用假期的時候取景。”

    “還有那些僵尸的特效，你得找一個特別好的特效模型，和特效化妝。”

    “還得便宜，那不就是吉姆嗎？”羅納德哈哈笑起來，“他現在還在為你工作嗎？”

    “不，他把我最好的特別助理挖走了，現在蓋爾在給他當制片人，正在推銷他的那個劇本。前兩天剛找到我，也聽我講了一番道理。”

    “哈哈哈”，羅納德沒想到自己還不是第一個聽科爾曼講這番發行課的學生。

    “說起來你們還有些像，他的劇本也是科幻題材。”

    “是那個金屬機器人的故事？”羅納德想起了吉姆在意大利畫得那些金屬機器人。

    “是的，就是機器人，從未來回來的機器人大戰人類，他的想象力和你一樣，非常狂野。”

    “哈哈哈。”羅納德笑得很開心，其實科爾曼也是想象力很狂野的導演，經常拍一些腦洞大開的電影。

    這次來都沒約吉姆和蓋爾，一心在推銷給大制片廠。看來是時候找老朋友們聊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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