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納德拿過艾迪遞來的試鏡照看了一眼，照片上的女孩對著他微笑。羅納德一時有點恍惚。

    照片上是一個很漂亮的女孩，是一種不一樣的漂亮。

    相比海倫·斯雷特那種富裕家庭出身的女孩，她的漂亮顯得更加貼近阿美利加的普通民眾。

    略有卷曲的紅發，小巧的鼻子，加上兩只非常有神的長眼睛，微笑的時候還有兩只酒窩出現在臉頰上。

    確實很適合漢堡王的廣告，她比伊麗莎白·蘇更像那種普通人家庭的鄰家女孩。這完全是你在普通人的社區里，能夠看到的那種漂亮女孩。

    出身小鎮，在大城市讀書，做一些兼職的快餐服務員工作賺學費。這個女孩一眼看過去，觀眾就會想到這些背景。看來艾迪沒有為了自己的傭金推銷不適合的演員。

    而且……

    除了頭發的顏色，這個女孩很像自己的一位老朋友。

    “是不是很像安東尼婭？”艾迪對羅納德說道，“她的簡歷也很像她。”

    “嗯。”

    這個女孩確實很像安東尼婭·弗朗切斯基，羅納德的前女友，名揚四海的主演，現在紐約市立芭蕾舞團的演員。

    女孩的照片下面打著名字，莉·湯普森（lea  thompson）。

    羅納德翻過試鏡照，在照片的后面貼著一張簡短的履歷。

    “二十歲，明尼蘇達人。在舊金山芭蕾舞團，和美國芭蕾公司拿過獎學金。剛剛從芭蕾事業退休，轉向表演。”艾迪在旁邊介紹了一下女孩的情況。

    “請她來試試鏡吧。”羅納德看了艾迪一眼，不像是故意的。

    羅納德以二十出頭的年紀拍出了票房大賣之作，caa的尼西塔曾經警告過他，很多經紀人其實也在做其他類型的“撮合”生意。

    演藝圈的漂亮女孩通過經紀人，向有權勢的人物要求機會，或者金錢回報，然后付出一些什么。

    “莉，你有空么？明天來我辦公室試鏡。”艾迪在給莉·湯普森打電話，“不是平面廣告，是電視廣告，對，大公司的，請的有名的導演。”

    “我讓她明天來試鏡。”

    羅納德見艾迪沒有提起什么交換的條件，知道他是真的不忍心看這個女孩的天賦被磨滅在給本地超市降價促銷廣告當模特，所以才向自己推薦。

    “好的，我明天過來。她為什么不繼續從事芭蕾舞職業呢？也是因為傷病原因嗎？”

    ……

    “不，我不是受傷了。而是……”莉·湯普森坐在試鏡辦公室里，抬頭看了看羅納德和廣告公司的總監馬奎爾，然后轉向她的經紀人艾迪，“我一定要說嗎？”

    “沒事，他們只是想了解一下你的背景。”艾迪看向羅納德。

    “如果牽涉隱私的話，也可以不說。我只是想了解一下為什么你不在從事芭蕾。要知道當一個演員，不比芭蕾付出的要少。”羅納德有點擔心這個女孩因為芭蕾舞太苦而放棄。

    這個廣告，雖然只有兩句臺詞，但是作為一個沒有經驗的演員，可能會拍很多條。要是沒有一點吃苦的準備，表演很容易達不到導演的要求。

    “我喜歡芭蕾，我拿到了兩所芭蕾舞團的獎學金。”莉開始為自己的夢想辯護。“我放棄是因為……因為紐約市立的男首席米凱亞·巴瑞辛尼科夫(mikhail  baryshnikov)說我沒有天賦。”

    女孩抬起頭，眼睛中有點亮亮的，“他說我長得太敦實了。”

    “這什么評價？他自己還是個找不到芭蕾舞伴的小矮子呢。”羅納德給莉轉述的那位蘇維爾叛逃過來的芭蕾舞演員的話氣笑了。

    莉也被羅納德的話逗笑了，兩個酒窩又出現在她的雙頰上。

    “我不知道導演是羅納德·李先生，我很喜歡你的‘快節奏’，我看了兩遍。”

    “換上這身漢堡王的制服，然后熟悉一下臺詞。”羅納德遞過一頂漢堡王的帽子，和一頁臺詞，然后指著更衣室讓湯普森過去。

    “好的。”莉·湯普森戴上了帽子，到了更衣室換上工裝，對著鏡子整理了一下頭發，然后讀了兩遍臺詞。

    “可以開始了嗎？”羅納德把攝像機對準出來的湯普森，然后變焦到特寫焦距。

    “從東海岸到西海岸，多達三分之二的顧客認為，烤的比煎得好吃。漢堡王，烤牛肉，麥當勞，煎牛肉。”

    “好，就這樣。等我們有決定了，會讓艾迪通知你的。”羅納德其實對湯普森的表演很滿意。

    “好的，謝謝。”湯普森準備走。

    “對了，你在漢堡王打過工嗎？”羅納德叫住湯普森，問了一句。

    “沒有，不過我在明尼蘇達家鄉的麥當勞干過。”

    “好，謝謝。你可以走了。”問到了滿意的回答的羅納德示意湯普森可以走了。

    “你不覺得她有點像名揚四海里的……”馬奎爾問起了艾迪。

    “像安東尼婭嗎？”羅納德接了茬，“其實我覺得湯普森那種平民出身鄰家女孩的氣質，挺適合這個廣告，一看就是你有可能在漢堡王碰到的漂亮姑娘。”

    很快漢堡王方面，對試鏡的結果表示很滿意，就此確定了莉·湯普森和伊麗莎白·蘇，作為他們新版廣告的兩位演員。

    ……

    “這個女孩是個天生的演員。”開始廣告拍攝以來，羅納德已經贊嘆了好幾次莉·湯普森的表演天賦了。

    “她以前真的不是學表演的？”羅納德問在片場的艾迪。

    “她剛剛掙了一些小錢，才有錢報名演技班。”

    “我們來一遍莉的特寫。”羅納德吩咐攝影師開始準備。

    大大的特寫鏡頭被換了上去，攝影師示意已經準備好拍攝。

    “錄音？攝影機？!”

    羅納德下達了拍攝的命令。

    莉·湯普森對著特寫鏡頭，拿出一個棒球手套套在手上，然后開始自拋自接一個棒球。

    攝像機緩緩地開始變焦，慢慢朝湯普森的臉部特寫推進。

    “我知道你們在看棒球比賽，但是我要給你們說一個好消息。在西海岸到東海岸的測試中，三分之二的顧客覺得烤的牛肉漢堡，比煎得更好吃。

    想想看，三個人里就有兩個喜歡烤的。漢堡王，烤的；麥當勞，煎得。記得看完棒球比賽，就去漢堡王來一份喲。”

    “cut！”

    羅納德非常滿意，莉把非常無趣的廣告詞，說的讓人覺得很有意思。臺詞的節奏，和情緒都非常好，每一處重音都恰好踩在點上。

    “很好，下面拍伊麗莎白·蘇的那條。讓麗莎準備一下。”

    “導演，我拍的怎么樣？”莉·湯普森過來問羅納德自己的表現。她的酒窩又出現在臉頰上。

    羅納德仔細的看了看莉·湯普森的臉，顴骨下方有個凹陷，讓她的臉有立體感，左右兩邊看過去的相差不大，確實適合當演員。

    “不錯。”羅納德回答，“應該不久以后你就能看到這條廣告在各大電視臺播放了。”

    接下來拍攝伊麗莎白·蘇的鏡頭。她專門從衛斯理學院過來，拍攝這個廣告。

    “在這個周末，到漢堡王點一個皇堡，只要說‘烤的比煎得好吃’，就能再來一個免費的皇堡”伊麗莎白·蘇端出兩個漢堡王的“皇堡”，對著鏡頭說道。

    有過上次拍口香糖的經驗，伊麗莎白也完成的不錯。

    “導演，你的電影現在很火啊。”伊麗莎白·蘇的母親對羅納德說道。

    “謝謝。”

    不像湯普森，伊麗莎白已經考上了衛斯理女子學院。兩人對表演的企圖心也有很大差別。伊麗莎白現在是拍點廣告掙點課外活動的錢。常春藤級別的女校，同學也有很多攀比，比如放假去佛蒙特滑雪什么的。

    “導演，我拍的怎么樣？”伊麗莎白·蘇拍完了也蹦過來問羅納德自己的表現。

    “不錯。應該不久以后你就能看到這條廣告在各大電視臺播放了。”

    也許是蘇的母親對女兒從事演員行業的企圖心不強，羅納德心里做了個修正，伊麗莎白·蘇還是比較在乎自己上鏡的形象的。這個年紀的漂亮女孩，誰沒有做過明星夢呢？

    不過她母親的打算也很正常。上大學，對于一般家庭的孩子，都是很重要的。

    海倫·斯雷特好不容易才和父母商量好，今年高中畢業后先不選擇大學，用一年間隔年（gap  year）嘗試一下演員這個職業。對女演員來說，青春短暫，如果花上四年時間上大學的話，會錯失很多機會。

    湯普森和蘇兩個演員，穿著漢堡王的制服，在旁邊唧唧喳喳的說話。都是十九二十的年齡的小演員，兩人還挺有話題。

    接下來羅納德要拍攝一些兩種牛肉的烤和煎的不同方法的特寫鏡頭。

    “這個烤牛肉的熱氣和冒泡都不太足，和煎的分不太出來。”羅納德看了看攝影棚里搭出來的漢堡王后廚景象，不太滿意。

    “把這個火烤的煤氣爐的火焰調的大一些，讓火苗躥出來，讓攝影機看見。”

    “這樣會把牛肉烤焦的。”工作人員提醒。

    “我才不關心這個，我又不是要吃，我要拍的好看。”羅納德斜了一眼對方，只要拍攝出來的鏡頭好看，管他牛肉餅焦不焦呢。

    夠勁的火焰很高，已經超過了烤架，把牛肉餅烤的吱吱作響，上面的汁水直冒泡。

    “拍的很有感覺。”達西·馬奎爾坐在后期室里看著羅納德拍的樣片。

    “這個真的沒問題嗎？”艾迪指著監視器上的寫著麥當勞的字樣，用來對比的牛肉餅，那是在一個煎盤上煎得，一看就很沒精神的樣子。

    羅納德也回過頭去看馬奎爾。

    指名道姓的攻擊競爭對手的廣告并不是沒有，但是麥當勞這樣的巨無霸，可不是善茬。他們不會這樣忍氣吞聲的讓漢堡王這樣攻擊他們的漢堡味道不好的。

    “這是漢堡王的律師團隊考慮的問題。”馬奎爾聳聳肩。

    “而且我們做了很多準備，這個廣告里說的是認為烤的比煎得好吃的人數，是認為煎得更好的人數的兩倍，這是陳述一個事實，而不是主觀判斷，這樣可以避免一些法律上的麻煩。”

    “所以他們真的做了盲測？”

    “當然，從西海岸到東海岸的門店。讓市場調查公司找幾十個顧客反復的做，總會做到想要的結果的。”

    “哈哈，那烤的牛肉餅的口味，真的比煎得要好嗎？”羅納德問道。

    這些公司為了營銷，什么事都做的出來。反正自己的合約經過律師的審定，所有的數據和事實，都是漢堡王方面書面文件告知的，如果有差錯，也是他們故意欺騙，和自己沒關系。

    “怎么說呢？如果嚴格按照流程來烤，確實比煎得好吃。但是快餐店你知道的，忙起來后廚有的時候也不是那么嚴格。”

    “那也就是說，實際上沒那么好吃？”羅納德說道。

    “也不至于，他們可以自己選放不放洋蔥，酸黃瓜，和好多種醬料。”艾迪插話。

    “有時候我也不喜歡，他們的選擇太多了，有時候我就是想吃頓快餐，老是有顧客想半天才確定，搞得排隊很慢。而且他們的服務員還比麥當勞多。”馬奎爾是職業女性，少不得吃快餐。

    “所以他們搞了這么多噱頭，請了更多的服務員，結果生意還是麥當勞更好？而且烤的成本比煎高吧？”

    “那是，烤要用自動烤架，煎只要一個恒溫的鐵盤就行了。”馬奎爾為了接下這單生意，很是研究了一下漢堡王和麥當勞兩者的不同。

    “嗯，很有意思。”

    羅納德忙完拍攝，廣告就算完成了，漢堡王方面對于他的水平很信任，畢竟在西海岸讓全美漢堡的生意暴漲的事實，讓他們覺得很神奇。

    拿上自己的支票，羅納德來找會計師勞倫斯，囑咐了一下這筆錢的用途。

    “所以你拿著漢堡王給你的支票，去買麥當勞的股票？”勞倫斯一臉不敢相信的樣子。

    “有什么問題嗎？”

    “不，沒什么問題。我還以為你會買漢堡王的股票，畢竟是你幫他們拍的廣告，他們的銷量會漲吧。”

    “他們不賺錢啊，每家店都多好多服務員，還有專門的自動烤架。同樣時段，麥當勞能多賣好多個漢堡呢。”

    “也行吧，反正他們每季度分紅不少。”勞倫斯收起驚訝，開始給羅納德的股票經紀人打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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