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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1982有個家 - 一百五十七.鍘草的女兵(二/三)字體大小: A+
     
        學生們勞動中展現出來的韌性和素質讓王憶感動,其實對他們來說這太尋常了。

        現在這年代神州大地多數地區的農業依然處于傳統的農耕時代,工業上技術落后,農村資源匱乏,氨水、碳銨、尿素都相當珍貴。

        而現在的學生他們剛勞動那會還在七十年代,七十年代外島甚至都沒有氨水尿素這些東西。

        外島島上缺土更缺肥沃土壤,這樣的土地要想出糧食必須得有肥料,那就靠漚肥制作土肥。

        甚至各大生產隊還有個說法,叫‘養豬圖攢糞,掙錢是妄言’。

        意思就是我們生產隊養豬不是為了賺錢賺票,就是要攢糞來種糧——那年頭講究越窮越光榮、越能吃苦越光榮,生產隊不好明著說想養豬賺錢賺肉吃。

        這個背景下到了農閑時候生產隊要漚肥那肯定得全民動員,不管大人孩子都要參與進漚肥隊伍里。

        所以學生們并不覺得漚肥這活多辛苦,他們從小就是這么過來的,好些孩子才兩三歲就跟著爹娘忙活了。

        這都是孫征南跟王憶說的,孫征南老家是魯省,那是農業大省,對肥料需求量更大,因為農民們辛苦個一年到頭全靠地里刨點食吃。

        他給王憶描繪了生產隊漚肥的盛景,然后說:“你們外島孩子挺好的了,幫著去撿撿魚蝦就行,我們小時候得干活,撿草撿柴撿糞。”

        “家里給我們做個小背簍,跟著爹娘去撿點草撿點糞才能撈著吃飯,對我們那里的小孩來說這就是干正事!”

        王憶聽的暗暗咋舌。

        22年的兩三歲孩子在干什么?在學著說說話唱唱歌扭扭腰,這也是他們的正事。

        當然這不能說明22年孩子就比不上82年的,只能說橫向比較22年孩子比82年的要幸福的多。

        實際上這就是時代的紅利,從建國開始以十年為單位,每一代孩子橫向都要比前一代孩子幸福一些。

        成年人就不好說了,因為幸福這東西對成年人來說太主觀了,從王憶自己觀感角度來說他覺82年的青年比22年的青年要更幸福一些。

        知足常樂。

        82年的人眼界被限制住了,他們更容易知足。

        他聽著孫征南介紹家鄉漚肥的場景和孩子干活的場景在心里感嘆,孫征南也感嘆,說當農民太苦太累,所以他家鄉征兵的時候他就去當了兵,還想當一輩子的兵。

        說到這里后他情緒就一下子低沉了。

        王憶知道他肯定是想到過去的傷心往事了,便換話題問:“你徒手劈磚的本事是在部隊學的?這怎么做到的?太神了吧?”

        他拿了一塊石頭比劃了一下,搖搖頭沒敢下手。

        因為他有個朋友是寫的,有一次喝了點酒找了塊木板要表演個徒手開木板,結果掌骨骨裂兩個多月沒法敲鍵盤,好好一本因此只能爛尾、草草完結。

        孫征南笑著給他做了解釋:“如果是一塊完整完好的青磚紅磚那是劈不開的,你沒看我剛才圍著豬圈轉了一圈嗎?我找了一塊帶點裂縫的,然后順著裂縫發力所以把它劈開了。”

        王憶覺得這也很猛,畢竟是真的劈開了一塊磚頭。

        兩人聊天的時候喇叭響了起來:“喂喂喂,王老師、王老師能聽見吧?是這樣的,請你馬上回學校,供銷社的同志和那個秋渭水同志來了,他們現在在學校等待你。”

        秋渭水來了?

        王憶拔腳離開。

        這事不算突然。

        因為上周末他跟秋渭水分開的時候就說,用不了一兩天能把她心理疾病分析出來,到時候給她重新配藥,當時秋渭水就說她會跟文工團請假自己來拿藥。

        今天已經是禮拜三,他以為秋渭水昨天就會來呢。

        他回到校舍看見姚當兵和一個穿綠軍裝、戴綠軍帽的中年婦女站在教室門口,而秋渭水身影并沒有出現。

        這樣他心里頓時咯噔一下:秋渭水好像沒在這里,而一位面色嚴肅的中年婦女在這里,這婦女看見他就從頭到腳的打量他,越打量表情越嚴肅,這有點像是——

        丈母娘看女婿!

        不會是秋渭水家里人來了吧?

        想到這里他頓時惴惴不安,而婦女沖他走來了還主動伸出手:“你是王憶同志?”

        王憶快步向前、微微彎腰、雙手握上:“您好,阿姨,我是王憶,您是?”

        “這是宋金燕,是咱們供銷公司的審計員、會計,以后你們天涯島門市部的統計報表就是她負責審核,我今天送她過來一趟,以后可能她會自己來。”姚當兵介紹道。

        王憶一下子松了口氣。

        不是丈母娘啊。

        但他殷勤而謙遜的態度并沒有白費。

        宋金燕對他表現出來的態度非常滿意,嚴肅的表情換成了微笑,說:“王憶同志,以后咱們要在工作上搭班子,希望咱們能配合好,如果我有做的不好的地方,請你及時批評。”

        王憶說道:“也請宋專員能夠及時批評我。”

        他又想問姚當兵那秋渭水去哪里了。

        這時候一道清脆的喊聲從遠處豬圈傳來:“嗨,王老師,我們又見面了!”

        秋渭水的聲音。

        王憶愕然的扭頭看過去,又看見了穿著綠軍衣、系著軍腰帶的秋渭水,這次她的黑發沒有梳成兩個大辮子,而是盤起來戴上了一頂軍帽。

        一個干脆利索、精神抖擻的女兵同志。

        夏日第一天的陽光照在她身上,照的她臉蛋紅撲撲的,將她影子拉得老長。

        也把她手中鍘刀的影子拉得老長:

        此時秋渭水挽起袖子,手里扶著拉開的鍘刀,是生產隊專門鍘草的鍘刀,有學生把送回來的草稈放進去,她手起刀落干脆利索的把草稈給鍘成兩截!

        王憶很吃驚的跑過去問:“小秋,你怎么在鍘草?”

        秋渭水笑道:“我看到你們生產隊在準備漚肥,漚肥要把草鍘成段,而學生們太矮了,操作這鍘刀多危險呀,于是我就來幫忙。”

        王憶說道:“這怎么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雷峰出差一千里,好事做了一火車。***回鄉探親跳進冰水中救起一個小女孩、在火場救了一位老大娘撲滅了一場火,我來到你們學校幫忙拉一下鍘刀,你怎么還不好意思?”

        秋渭水用袖子抹了把額頭,她不是剛開始干,鍘草這活不輕快加上太陽曬,她的臉上已經見汗了。

        她又說:“再說了,你不是說治療焦慮的一個好辦法就是體力勞動嗎?我最近一直在努力參加體力勞動,還別說,起碼遇到事情的時候心理不是那樣彷徨那樣焦慮了。”

        “供銷公司找你好像要算賬呢,你先去忙公事吧,等你公事忙完了我去找你拿藥。”

        王憶點點頭,這一刻他很郁悶。

        自己為什么沒有養成八十年代一個隨身帶手帕的好習慣呢?否則現在就可以給秋渭水送上手帕了。

        這也是現在勞動青年男女表達愛意的一種方式。

        他只好火急火燎的跑回去找了條新毛巾給秋渭水送過來。

        秋渭水拿到毛巾臉更紅。

        學生們都懂事,見此便起哄。

        王憶指了指他們說:“上草的時候慢點,別累著你們秋阿姨。”

        學生們這樣更是哄笑。

        秋渭水推他一把說:“你快去忙你的吧,我待會去找你。”

        王憶帶姚當兵和宋金燕到門市部,他開門把統計報表和錢一起拿了出來。

        錢貨方面不會有問題,他有陰陽賬單:賣給社員的東西是他自己定價,但做統計的時候他會按照報表上的官方價格進行登記。

        宋金燕數了錢拿起統計報表開始進行仔細的核查。

        姚當兵沖王憶擠眉弄眼。

        王憶沖他陰沉著臉。

        姚當兵覺得不對勁,低聲問他:“王老師,你怎么了?臉色很難看呀,是不是最近氣溫升得快,中暑了?”

        神他娘中暑!

        現在溫度高也沒有二十度,怎么能中暑!

        他說道:“我應該問你是你怎么了,剛才你沒看到我們學生在漚肥嗎?雷峰同志出差一千里、好是做了一火車,***同志更是在探親途中救小姑娘、救老大娘還救火,他們的精神沒有感染到你嗎?”

        姚當兵明白他意思了,無奈道:“這件事是我沒有眼力勁了,我沒注意到學生在用鍘刀,不過我也有苦衷,我得陪著宋專員等你。”

        “再說,”他又使了個眼色,“我身上帶著你需要的東西!”

        兩人走出門市部,姚當兵掏出個手絹遞給他。

        真是缺什么來什么。

        王憶打開一看是全套的第三版人民幣便收了起來,然后把手絹裝進兜里:“第二套人民幣沒有搜集起來?”

        “沒有,”姚當兵搖頭,“沒那個時間去跟我在信用合作社和銀行的朋友去聯系,你不知道,本來這個禮拜一就該過來核賬的,但我們太忙了。”

        “這樣,這次回去我就挨個單位找朋友去幫你辦這事,所以我的意思是,你看你……”

        “把手表先給你?”王憶接他的話。

        姚當兵賠笑道:“不用不用,手表多珍貴,你看你能不能先把之前說過的那個什么情侶麥克鏡先給我?我這兩天、這兩天恰好要去見我一個朋友,想把那鏡子送給她。”

        王憶翻了翻第三套人民幣說道:“行吧,那你可給我快著點處理第二套人民幣,只要能找到我就把那手表也送你。”

        姚當兵痛快的說道:“行,我盡快幫你找齊這錢幣。上次你說了有收藏人民幣的人,我打聽了一下,還真有人喜歡收藏這個,等我讓朋友找找這樣的人,他們手里肯定有第二套的人民幣。”

        一聽這話王憶麻了。

        他對搞收藏的是敬謝不敏了,對這些人手里的東西則敬而遠之,因為幾乎是沒法帶到22年。

        于是他趕緊說:“你別去找那些搞人民幣收藏的人弄錢,就找銀行和信用社的朋友最好了。”

        姚當兵問道:“為什么?”

        王憶一時不好找說辭,還好他靈機一動:“為什么?你忘了我上次說的話了嗎?這是我給我大學同學搜集的錢幣,他要送他的教授,而他教授之所以喜歡這人民幣是因為以前他得不到。”

        “對他來說有價值的不是人民幣本身,而是人民幣承載的歲月和回憶,所以咱需要的是有使用痕跡的錢幣,那些收藏錢幣的人收藏的都是全新的錢,沒用!”

        姚當兵恍然:“明白了,那行,那恐怕收集起來會挺難。”

        王憶拍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我相信你!”

        女士墨鏡早已經準備好了。

        王憶回去給他拿了一副。

        姚當兵翻來覆去的看,滿臉喜悅之色:“嗨呀,這蛤蟆鏡真漂亮,跟我的那個真配呀,這外國人真會設計!”

        兩人聊著天,宋金燕帶著統計報表和錢出來了。

        王憶迎上去問道:“宋專員,我們門市部的賬單沒問題吧?”

        宋金燕露出疑惑之色:“錢和賬單都能對起來,可是跟你里面的貨對不起來。”

        她進一步說道:“你里面有好些貨怎么是在統計報表以外的?”

        王憶早就準備好了說辭,他解釋道:“有一些貨物是我們生產隊在縣城和市里頭買的,因為徐經理說我們門市部級別不夠,供銷公司不能提供,所以我們就自己從縣里市里捎帶。”

        “不信你可以問問我們生產隊的人,每到禮拜天我就帶人去城里進行采購。”

        宋金燕不愧是干財務的,相當嚴謹。

        她竟然真去找王向紅、王東喜等人打聽這回事去了。

        這事王憶光明磊落,所以不怕她查。

        查過之后宋金燕嚴肅了起來,問道:“王憶同志,你這樣做可以嗎?是符合政策的嗎?”

        姚當兵立馬說道:“可以,領導特批的,否則你看咱外島人民生活多艱苦呀。”

        宋金燕有些猶豫,考慮到外島社員們生活上的不便利加上王憶剛才對她態度那么好,她便沒在這個話題上糾纏。

        但她還是把一些疑問提了出來:“王憶同志,有些東西我怎么感覺不像是在咱縣里和市里能買到的?你的門市部里有一些商品我在市里從沒有見過,比如水壺水盆的樣式,比如香皂。”

        王憶沒想到她會這么仔細,連貨品都要檢查。

        他快速思索了一下有了說辭,說道:“您有所不知,我們天涯島因為自然環境惡劣、經濟條件落后上過報紙,然后得到了市里和滬都一些單位的資助。”

        “那些貨物便是他們聯系了外地的供銷社和外貿部門給予的資助物品,不信你等等,我有他們的聯系方式。”

        王向紅幫忙解釋道:“對,滬都外貿交易市場的領導干部們非常關心我們天涯島的發展,他們給予了大力支持!”

        當時在滬都外貿交易市場化工商品科的時候有人給過他名片,他沒有亂扔都收藏起來了。

        現在來看他的仔細是有必要的,這些東西都能派上用場。

        他翻出這張名片,其實他都忘記當時給他名片那人的身份了,不過名片出來一切就清楚了:

        滬都機電產品對外咨詢服務公司:外貿部經理,羅勝。

        另外他還想起了上次在倉儲所認識的孫勤工。

        孫勤工還給過他一份禮物,這禮物他隨手給放進了糧食堆里,一直以來竟然忘記拿出來了,這會想到孫勤工他又想到了禮物。

        于是他把事情說了一下,將混在糧食堆里的袋子找了出來。

        里面東西只有兩樣,一樣是茶葉一樣是香煙,其中香煙格外多,總共是六條,全是紅塔山香煙。

        最近王憶自己也買煙已經了解,59年玉溪卷煙廠為新中國建立十周年獻禮而推出的紅塔山香煙是這年代民間好煙,一盒要二元八角錢,是名副其實的干部煙、領導煙。

        這煙挺霸氣的,它包裝很簡單,白底紅寶塔,上中下三行字:

        上面是‘紅塔山’三個字,下面是繁體的滇省玉溪卷煙廠出品,中間印個‘過濾嘴香煙’,其他就是數字‘20’。

        至于其他香煙印的‘吸煙有害健康’這種警示語?它上面壓根沒有!

        當然這年頭沒有這警示語的香煙挺多的,好像只有良心煙才會標上這句話。

        顯然所有人都知道這香煙的價值,包括宋金燕在內都挺吃驚:“他送你六條紅塔山香煙?”

        王憶說道:“是送我們生產隊的,只是我一直沒有發下去。”

        他把包裝拆開,塞給王向紅和王東喜一人一包。

        王向紅推脫不要,王憶說:“人家支援咱生產隊的,都已經拿回來了,哪有給人家送回去的說法?”

        他硬塞了進去,又塞給王東喜一包。

        王東喜拿在手里挺稀罕的:“嘿嘿,還是硬包裝盒,這是高檔煙啊。”

        “要三四塊錢一盒,你說高檔不高檔?”王向紅沒好氣的說。

        宋金燕沒什么好說的了,她說道:“王憶同志,希望你以后能秉持咱們供銷社的服務精神,為社員們熱情服務,排憂解難。”

        王憶向她道謝。

        他確實要謝謝宋金燕,借今天的事他解釋了門市部一些時髦產品的來路,以后在島上賣東西可以更順心自如。

        宋金燕核對完賬本就要離開了,他們還要去外島其他供銷社盤查賬務。

        臨走之前姚當兵拉了王憶一把到暗處,將一個布袋子遞給他:“是我們領導讓我給你的,緊俏貨,現在別說咱縣城,就是滬都恐怕也少見的洋玩意兒。”

        王憶打開一看。

        驚呆了:

        “可口可樂?!”

        袋子里赫然是一瓶可口可樂,而且是他熟悉的紅底白字易拉罐,其中白字有他熟悉的英文coca-,也有他陌生的繁體字可口可樂。

        姚當兵聽到他脫口而出的稱呼后笑了起來:“果然是首都來的大學生,你是見過世面的人,是在友誼商店見到的可口可樂吧?”

        王憶吃驚的問:“你們哪里得到的可口可樂?現在翁洲可以賣可口可樂了?”

        姚當兵說道:“還不能賣,不過我們領導去開了個會,有一些外國的產品快可以進入咱們國家了。”

        他又補充說:“這個說法不對,它們早就進入咱國家了,這個可口可樂是1979年進入咱國家的對嗎?當時只準在友誼商店出售給外賓對嗎?我都是聽我們領導說的。”

        王憶暗道這些細節我哪知道?

        于是他反客為主問道:“你們領導還說什么了?”

        姚當兵心直口快,說:“我們領導說十一屆三中全會前,那個咱國家糧油進出口總公司的總經理張建華將這種飲料引進咱們國家,國家外貿的領導同意了,然后就從港城引進了幾千箱。”

        “引進后沒有在民間出售,只在友誼商店出售,出售給外賓。”

        王憶裝模作樣的搖搖頭:“確實是只在友誼商店出售,但不只是出售給外賓。”

        姚當兵說道:“我們領導說的也是這樣,他說你肯定是喝過這個飲料的,讓我給你送一瓶。”

        他又好奇的問:“這個飲料什么味道?”

        王憶說道:“是糖漿的味道,里面打了二氧化碳,有一些氣泡,其實對于不習慣的人來說這個不好喝,就跟加了糖的藥水一樣,實際上外國人最早把它設計出來就是治療傷風感冒的。”

        姚當兵羨慕的說:“這樣呀?那你能不能打開讓我嘗嘗?這個東西在國外可時髦了,《大西洋底來的人》里的外國人都喜歡喝這個飲料。”

        王憶拍拍他的肩膀說道:“我不喜歡喝可口可樂,但是我不能給你喝,我要留給小秋喝!”

        姚當兵頓時知道沒指望了,正好宋金燕喊他了,他便垂頭喪氣的離開。

        不過他們待會還會回來,回來接秋渭水一起回縣城。

        而此時秋渭水在豬圈旁邊干的熱火朝天、大汗淋漓。

        王憶給她的毛巾被她系在脖子上,袖子挽起、腰帶扎緊,將一茬茬的野草快速截斷、迅速處理。

        就此,王憶對她的印象已經完全大改。

        這不是一個漂亮文雅的小資姑娘,這是毛委員的女戰士、勞動人民的女兒!

        孫征南也回來了,他正在指揮正式漚肥。

        學生們被重新分了組,秋渭水用鍘刀鍘草,全鍘成小截然后有學生用四齒筢子摟起來。

        去挖土的學生回來了,土質一般般,不少是土疙瘩,于是王凱、王新釗幾個大孩子揮舞镢頭挨個砸碎,旁邊的人把碎土揚到草堆里。

        王丑貓帶著幾個男學生用二齒鉤攪拌草土,不斷的有人往里面倒水,孫征南赤腳站在泥料里不停地用腳踩實。

        豬糞都被推進了蓄糞池,里面有之前下雨蓄積的水,攪拌成湯子后王狀元領著身板最好的男學生用長柄勺舀湯子倒進草土泥料里。

        現場那股味道很兇猛。

        學生們不在意,處于核心地帶的孫征南也不在意,最后他用腳踩出來一個兩米長、一米寬、半米高的梯形肥堆,這就是漚肥堆了。

        收拾的差不多他又用鐵锨將四周給收拾的整整齊齊,四面和上面就跟用泥瓦刀抹過一樣,平整滑溜。

        王向紅叼著煙袋鍋贊嘆:“孫同志真是個好兵,這一手堆肥的本事可真厲害,而且真有耐心、真有眼力勁。”

        王憶以為這樣就結束了,結果孫征南還在收拾,真的是一不怕苦二不怕累,真的是有耐心。

        于是他去組織學生們回家洗澡換衣裳,又領著秋渭水去聽濤居歇息。

        他知道秋渭水喜歡干凈,便打了水關上門讓她去先大體洗漱一下。

        結果他剛端著盆子出來秋渭水緊張的說:“老黃、老黃不大對,你看它,它剛才一直繞著我轉圈圈。”

        王憶出現老黃改成了繞著他轉圈圈,這時候他才想起來,今天老黃一直沒怎么跟隨他。

        秋渭水說道:“它很焦慮,我以前焦慮時候就是這樣。”

        王憶回想了一下,猛地喊道:“大迷糊、大迷糊!”

        大迷糊從大灶跑出來,王憶問:“老黃今天吃飯來沒有?”

        “沒吃。”大迷糊說,“我給它喂了,它聞了聞就不吃了,只好我吃了,沒浪費。”

        王憶對秋渭水說:“老黃要生了!”

        秋渭水下意識的重復一遍:“老黃要生了!”

        她又吃驚的瞪大眼睛:“老黃要生小狗崽子了?”

        王憶說道:“對!”

        他蹲下撫摸老黃腦袋說道:“我知道你要生了,我守著你好不好?我守在你旁邊,你別害怕,我帶你回屋去生小崽。”

        被他撫摸了幾下老黃的緊巴巴的皮膚有所放松,它沒跟王憶進屋,而是在聽濤居門外又轉了一會,然后箭步鉆進了一處草窩子。

        野鴨子的窩!

        進入草窩后它便躺下了,看看王憶開始使勁。

        王憶看著它的樣子突然明白了一件事:上周末野鴨子的草窩被老黃給拆了,把干草給秋渭水墊箱子,但它最近兩三天一直幫野鴨子找干草打窩,把草窩子打的比之前更大更厚實。

        本來他還覺得奇怪,甚至以為老黃成精了,學會拆遷搞補償了。

        現在他明白了!

        老黃是意識到了自己即將生崽,它給野鴨子找干草打窩其實是讓野鴨子幫自己弄個狗窩!

        可憐野鴨子不知道,還那么努力的打出來個大草窩,結果現在好了,狗占鴨巢了!

        而此時野鴨子還在海邊歡快的找魚蝦吃,它并不知道,就在它幸福的填飽肚子的同時,老家讓人霸占了……

        王憶有點心疼野鴨子,老黃真的太狗了!

        不過這事情有可原,都是基因在作祟罷了。

        包括老黃繞著他轉圈也是基因的力量,聽濤居前來的人太多,社員、學生等等,老黃很沒有安全感,它繞著秋渭水和王憶轉圈都是在尋求幫助。

        王憶明白這點給大迷糊下命令:“去告訴學生,今天勞動課結束就放學了,然后跟文書說一聲,今晚誰也別接近咱這里,你也先別回來,待在外面給我攔著人。”

        大迷糊撒腿就走。

        他看向秋渭水說:“我這就把你的藥給你,怎么吃我都寫下來了,你看實在對不住你了,小秋,我恐怕沒時間跟你說說話了,等禮拜天我去找你行不行?我給你帶禮物賠禮道歉。”

        秋渭水下午幫學校鍘草漚肥,他不感謝人家直接送走這真是說不過去。

        渣男也沒有這樣干的。

        起碼渣男不會讓姑娘幫自家里漚肥。

        秋渭水毫不在意,說道:“你不用跟我說話,咱們倆一起幫老黃生崽吧。”

        王憶焦急的說道:“你待會還得坐供銷公司的船回縣里,怎么也得收拾一下吧?”

        秋渭水說道:“這個沒關系,我只是出了些汗,擦擦臉就好,還是先看著老黃吧。”

        王憶把水盆給她,然后進屋去床底拿出老黃專用的過期奶粉給它泡了一盆子奶送過去。

        正在努力的老黃勉強起身喝了起來,喝的還挺帶勁。

        這不是不吃東西,是生育之前胃口不好吃不了硬食,只想喝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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