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 金鑾殿里,氣氛并不融洽。 皇上突然將順妃打入冷宮,雖然罪名列得清清楚楚,但其實,怪異之處也不少。 尤其是,索取藥丸的順妃倒了,提供藥丸的鄧國師卻只是罰俸。 那點小小懲罰, 不痛不癢的。 這讓原本就對鄧國師的得寵萬分不滿的臣子們,心生郁氣。 有膽大的,站出來說了幾句。 才起了個頭,龍椅上的那位就萬分不耐煩地打斷了:“后宮的事,眾卿這么關心?難道不該更關心別的?” 永寧侯走到殿中央,沉聲道:“臣以為,此事該把目光放到邊境上。那細作送了這么多消息到西涼,西涼遲早會向我們發兵。” 這個話題,顯然讓皇上更有興致。 “愛卿以為呢?”皇上問。 永寧侯道:“操練邊關將士, 補充軍需,隨時準備應敵。” 皇上眉宇一皺。 秦胤看到了,當沒看到,繼續往下說:“邊關駐軍這幾年,小打小鬧的,連馬賊的便宜都占不了,真遇著西涼騎兵東進,能頂多少用?要老臣說,需得狠狠操練操練。臣請往駐地,操練兵馬。” 皇上不置可否。 他已經猜到,秦胤會提出這樣的建議。 從抓到細作起,秦胤就喊著要先打出去,讓西涼人知道厲害。 他原就是個主戰的,這幾年憋下來, 逮著個機會就想去打仗。 有主戰的,自然也有主不戰的。 禮部尚書道:“細作遞回去的多是我們糧倉的狀況,老侯爺, 比起擔心他們直接進犯,我們更要擔心他們釜底抽薪,依我的想法,先把儲糧分布調動了。” 永寧侯看向余尚書。 雖說,他們在進攻外敵上,這么些年,想法無法統一,但老尚書的這個提議,其實極有道理。 只不過…… “儲糧調度,有工部協調底下州府,配合車馬船,”秦胤道,“與邊關練兵有什么沖突?兩條腿呢,又不是單腳蹦,再說了,大周這么多官員將領,腿都數不完。” 余尚書氣得老臉通紅。 大殿上,說正事,講道理。 好好說話、辯論就是了,秦胤這種,純屬找架吵。 余尚書在心里嘀咕,這頭蠻牛今兒吃炮仗了嗎? 眼看著炮仗要噼里啪啦響,范太保站出來打圓場,接了話題過去,幾個建議出口,先把調糧的事兒定下來才是。 皇上一面聽,一面觀察著底下眾臣,最后,目光落在秦胤身上。 秦胤拉長著臉,站在隊列里,不滿之情流露無疑。 堅持練兵,是秦胤的性格,同時,他說得也很有道理。 西涼老實了很多年,此次細作被端,他們興許會做出反應。 邊關需得做好準備。 只是…… 來來回回的,大臣們商量了一些方向,要在退朝后繼續深入探討,拿出個方案來。 皇上從龍椅上起身,走下大殿,經過秦胤身邊時,腳步一頓。 他剛要說些什么,倏地,永寧侯壯實的身體縮了縮,捂著胸口重重咳嗽起來。 皇上被嚇了一跳:“愛卿……” 秦胤咳得整個身體都在顫,好不容易穩下來,他趕忙請罪道:“臣失儀了。” “愛卿也是大把歲數了,當心身體。”皇上道。 “舊傷,近些時日不太舒服,等天再暖和些就好一些,”說到這兒,秦胤神色戚戚然,“皇上,老臣著急啊!老了,不及年輕時候了,再過幾年,皇上讓老臣去打仗,老臣都怕有心無力。只想著趁著還有些力氣時,替大周再操練操練兵馬……” 話音一落,別說皇上愣住了,邊上的文武大臣們都紛紛看向秦胤,頗為驚訝。 永寧侯這樣壯碩的身形,中氣十足的聲音,他說他老了、有心無力了,騙誰啊! 哪怕再過五六年,他們也吃不住秦胤的一拳頭。 皇上也不信。 他上上下下打量秦胤。 這老頭子為了出兵打西涼,都能裝可憐了? “愛卿,”皇上的喉頭滾了滾,“朕還是這句話,保重身體。” 說完,皇上離開。 大臣們也漸漸散了。 只相熟的,或關心、或好奇的,詢問永寧侯的身體。 秦胤揉了揉胸口,道:“就是老傷,以前這兒挨過一刀子,命大活下來。 先前只當養好了,沒想到,前回厥過一次后,沒那么舒服了。 時不時喘不上,咳嗽。” 范太保拍了拍秦胤的肩膀。 厥過去什么的,他當時就沒有信過。 可他當年也親眼見過秦胤受傷,要說征戰幾十年的傷,在年老后不痛不癢,那也不可能。 “你就是太著急,”范太保道,“有舊傷,更不能急。” “不急不行,”秦胤嘆了聲,看了眼邊上的黃太師,“我們這些老骨頭,還能急幾年?罷了罷了,不說了,越說越氣悶。” 黃太師摸著胡子,沒有說話。 三日后。 三更時分。 早已關上的城門突然打開,一騎快馬沖去京城,直直往皇城去。 剛歇下不久的皇上匆匆起身,接過徐公公遞上來的軍報。 打開一看,臉色鐵青。 上頭寫著,前日深夜,西涼騎兵突襲了邊關四鎮,一把火燒了糧倉與軍庫。 而后,在飛門關外三十里安營扎寨。 只看狀況,后續會陸續增兵。 請求朝廷趕緊派兵與輸糧增援。 捏著軍報,皇上的手氣得發抖,沒想到,西涼當真出兵了。 一上來就燒糧倉,是因為馬貴被抓而宣泄嗎? “去,”皇上道,“去請三公、永寧侯、兵部……” 事出緊急。 御書房里燈火通明。 老大人們陸陸續續趕到。 徐公公俯下身,道:“徐太傅依舊不肯……” “不管他。”皇上哼道。 他也不覺得,徐太傅那個臭脾氣,在聽說西涼出兵后就會把墻拆了滾出來。 先到的范太保與黃太師都是一臉凝重,后來的,亦是對局勢頗為謹慎,所有人左等右等…… “老侯爺怎么還沒有來?”范太保問。 “雜家再使人去催一催。”徐公公道。 催促的人前腳剛出去,后腳,秦家的人到了。 跟著內侍進來的,不是秦胤,而是秦威。 秦威行了禮,道:“家父聽聞西涼進犯,一時激動,舊疾犯了,起不來身,只能讓臣代他進宮來。” 這話說完,御書房里的氣氛凝住了。 半晌,范太保先懵懵地,張口一聲“啊?” )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手機版閱讀網址: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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