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周導，我已經決定了，我決定的事情，往往都不會再改的。」

  「……」

  「周導，我從一無所有起家，什麼苦，什麼困難都經歷過，也見過生死，我有什麼能拎不清的呢……」

  「……」

  「周導，我放心吧！」

  十月十四日清晨。

  周洋接到了一通來自華夏的電話。

  電話是周藝林打過來的，周藝林先是跟周洋敘舊，恭喜這場交響樂演奏會取得了巨大的成功，緊接著便詢問著周洋是否真如採訪中所聊的那樣，就在自己的音樂創作事業到達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蹬蹬腿就能接近大師的時候，突然就跑去拍超級英雄電影《蜘蛛俠》，當確認周洋是這種想法以後，他似乎有些急切，第一時間便再次勸說起了周洋。

  坐在維也納皇家酒店的椅子上，看著遠處升起的朝陽笑著搖搖頭。

  當聽到周洋言語非常堅定，再勸都沒什麼用以後，電話那頭終於沉默了。

  半晌過後終於不再勸著什麼，只是換了其他話題，跟周洋聊起了國內的電影情況，以及目前的華夏電影形勢。

  周洋認真地聽著。

  目前形勢大好。

  上映十三天的電影《狙擊電話亭》總票房已經突破了三億七千萬，距離四億已經是時間問題了，周藝林目前在華夏導演圈的地位水漲船高已然是五代導演裡面風頭最盛的導演，沒有之一，而《狙擊電話亭》已經作為十月中旬的海外出口計劃電影，準備在下旬的時候正式登陸北美進行播放。

  《那些年我們一起追過的青春》，上映十二天，票房表現雖然沒有《狙擊電話亭》那麼驚人，卻也已經突破了兩億三千萬，按照目前走勢來看，破三億五千萬並不是什麼問題。

  《黑衣人》總票房已經突破到七億兩千萬，距離《熊貓俠》的票房，也只有一千萬左右的距離。

  至於《大白鯊》，這部電影經歷了十月黃金周的瘋狂以後，上映二十天，票房已然突破八億，雖然日票房數據已經遞減到了每天三千萬左右，但要知道這部電影上映一個月都不到，本來所有人都覺得這部電影票房十億才是最終的極限，但按照目前的情況來看，這部電影票房極有可能突破十億，甚至到達十一億，十二億！

  說起票房的時候，電話里的周藝林顯得很興奮，也很激動。

  周洋則是保持著平靜，心中甚至未曾升起任何的波瀾。

  一億一億的票房數據，在此時此刻的他看來似乎變成了一個簡單的數據與符號。

  站得高度已經不一樣了，想的東西自然也不一樣……

  他不會被這些所謂榮譽，所以萬眾矚目的榮耀感所迷失，最後沉淪其中，反而更為清醒地知道自己接下來要做什麼。

  「你真的不跟著那些音樂家們一起回國了嗎？」

  「不了……」

  「那你準備去哪？」

  「《蜘蛛俠》劇組……」

  「下周是華夏電影協會大選，這次大選，馮敏銳極有可能不再連任了，你真的不考慮去看他的笑話？」

  「不了。」

  「行吧，對了，小周，我覺得有時候做事不太好趕盡殺絕，你覺得呢？」

  「嗯？」周洋聽到電話那頭周藝林話鋒突轉，用帶著一絲試探的語氣小心翼翼地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周洋瞬間便有些茫然。

  趕盡殺絕？

  什麼趕盡殺絕？

  「小周，華夏電影協會那幫人，雖然做的事情確實不是人事，幾個老傢伙說起來也算是行業的毒瘤，阻礙了行業的蓬勃發展……但就算再有錯，我們很多東西還是需要徐徐圖之，他們一下子全倒塌了並不是什麼壞事，你覺得呢？」電話那頭的周藝林依舊在試探，言語比方才更加得小心翼翼，好似下屬跟領導在說話一般。

  「周導，我不是很清楚你話里的意思，能說白一點嗎？」周洋深深地呼了一口氣。

  「小周，這麼跟你說吧，華夏電影協會裡面很多資源，其實是可以共通的，掌控了華夏電影協會，其實有很多你意想不到的好處……」

  「周導，你想參加這一屆的選舉，然後，你需要賣其他人一個面子？是這個意思嗎？」周洋聽著周藝林繞開繞去以後，頓時感覺自己的腦殼都大了，終於忍不住問道。

  「話糙理不糙，也不是我想參加這一屆的選舉，如果其他人上台，如果是陳愷上台，他還不得給你到處搗亂？你離開華夏的一段時間以後，那電影圈還不得變得烏煙瘴氣？別看陳愷這個人現在被壓了下去，但這人還是有點後台，但真讓他上來……」

  「周導，所以你想怎麼做？」周洋聽著周藝林不斷地說著陳愷等人上台時候的局面，周洋聽完以後臉色微微皺眉問道。

  「你跟安小姐說一下，現在十月中旬了《大白鯊》和《黑衣人》的票房都開始滑落，特別是《黑衣人》，上座率已經低下一半多了，現在目前也沒有其他電影空缺，要不讓肖斌導演的警匪電影《黑暗潛伏》先上吧……這部電影投資了接近兩個億，拖下去，肖斌會受不了，其他人都在背地裡搞過事情，但我可以用人格保證，肖斌是沒有搞過的，他跟《我們的國》導演趙放一樣，都是被裹挾著沒辦法，對了，還有《野獸》的導演張連松……」

  「周導，排片的事情不是出品方跟原先商量嗎？」周洋皺眉。

  「但是十月份我聽說為了填補一些空缺，相關部門會將十一二月上映的好來塢電影挪到十月下旬，安筱的申請報告已經打到徐康年這邊了……我知道安筱是給咱的其他電影挪空位，讓其他電影能在接下來的兩個月里充分地賺足票房，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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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導，這是安副科做的事情……你要不跟安副科打個電話？我……」

  「你們不是穿同一條褲子嗎？你在旁邊枕邊風吹吹……」

  「……」

  周洋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頓時苦笑。

  什麼枕邊風，什麼同一條褲子。

  周洋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言語，最終只能嘆了一口氣：「我們只是拍電影的，上頭怎麼安排是上頭的事情，我不是馮敏銳，馮導，無論如何我們都得老實本分，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好吧，我知道了。」

  電話那頭的周藝林有些失望，隨後又聊了幾句話以後，便掛掉了電話。

  周洋隨後又看了看窗外，只見窗外的朝陽已經照耀著這片土地，充滿著溫暖與舒適。

  最後又低著頭看著手機。

  他時刻提醒自己就是一個導演，不管私底下自己和安筱是如何的關係，但是在工作上，安筱是安筱，自己是自己。

  距離感還是要有的。

  就在周洋思索間，門口傳來了敲門聲。

  周洋打開門過去後，只見安筱走了過來。

  「這次要多久？」

  「《蜘蛛俠》拖太久了，起碼要把《蜘蛛俠》拍完，再回來。」

  「哦，簽證沒問題吧？」

  「沒問題，許梅姐有安排，基本上每隔幾天都會幫忙續一下……」

  「哦。」

  房間裡的氣氛突然變得安靜了下來。

  安筱看著周洋。

  目光帶著幾分漣漪，短暫地閃過一絲複雜的不舍情緒。

  曾幾何時，那個站在煤礦邊上，怯生生卻又倔強的大男孩，此時此刻已然站在萬眾矚目的高處，令無數人驚嘆。

  但不知怎的，他似乎一點都沒有變過，依舊是曾經的模樣。

  這一次，安筱預感到周洋會離開很久。

  超級英雄電影不管是票房怎麼樣，但製作成本和投資都擺在那裡，相應的時間也會消耗在拍攝路上。

  「華夏電影協會那邊，你有什麼想法嗎？」安筱稍稍地轉過頭看向窗外，她讓心中保持著平靜，不讓周洋從自己的目光看出那一絲複雜的情緒。

  「沒有……」周洋搖搖頭。

  「周藝林想選華夏電影協會的會長，但馮敏銳也想連任……所以周藝林……」

  就在安筱話沒有說完的時候，電話隨之響了起來。

  安筱隨後看了一眼號碼，當著周洋的面接起了電話。

  電話是周藝林打過來的。

  「安科，其實我本不應該打這通電話的，但想了很久，為了小周，我不得不打這通電話……」

  「……」

  周洋表情怪異。

  電話那頭，周藝林不斷地說著各種各樣陳愷，或者馮敏銳等人上位時候的壞處，而且都往壞處往自己這邊引，甚至都說出：「安科，小周目前的正處於一個特殊時期，看似風光的背後，其實十分艱難，他一步步走到現在，其實很不容易，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能當他的左膀右臂……我們都是為了華夏電影，我們不應該帶著私人情緒……」之類話。

  安筱聽了半晌以後，既沒有同意也沒有拒絕，而是說了些許應付的話以後便掛掉了電話。

  房間裡突然變得寂靜。

  許久以後，安筱抬頭又看著周洋。

  「周洋……」

  「嗯？」

  「沒事……」

  「哦。」

  周洋點點頭，想說點什麼，但一時間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周洋……」

  「嗯？」

  「閉上眼睛。」

  「啊？」

  「閉上眼睛。」

  「哦。」

  吧嗒！

  周洋只覺得自己的嘴唇一陣酥麻，那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

  「我等你。」

  隨後，他聽到了一陣溫柔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