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三日。
凌晨的風，帶着那麼一絲冷幽感。
圓月高高掛在天空中，月光皎潔，仰望蒼穹，仍舊感覺到了一絲說不上來的孤獨感。
姜戈坐在星輝公司的頂樓，讓風吹拂着面頰，只覺寒意漸甚。
《黑夜行者》上映一個月的總票房出來了。
華夏總票房三億八千萬。
海外總票房七千萬美元……
除開扣掉的各種稅務，以及各種提成，這部電影雖然距離對賭協議上面的票房有一定距離，但達到既定的目標，似乎並不是什麼問題。
姜戈並沒有覺得開心，甚至也沒有鬆一口氣的感覺，反而內心沒有任何波瀾。
月光下……
風吹起了九月二日的票房報告表，報告表飄了起來，順着風飛到了不知名的遠方。
馮凱的《逆襲》首映票房很驚人，首映票房居然有兩百萬！
兩百萬……
並不算顯眼，甚至在一些電影裡面，也是一個極爲撲街的成績。
但是，這部電影只有一家“星洋”院線在放映，其他諸如旺達、永新、美凱銳等院線集團，根本沒有拿到這部電影的首映權！
百分之九十九的首映上座率，絕對是極爲誇張，近乎奇蹟一般的數據。
“馮凱……”
姜戈唸叨着馮凱的名字。
心中倒並沒有什麼嫉妒，自從上次的事情以後，他認清了一些東西，也沒了之前的那些稚氣與浮躁。
他去星洋，看過《逆襲》這部電影，無論是故事、節奏、配樂、最終的情緒渲染，所有的一切都被馮凱做到了極致，就算是他都覺得這部電影非常驚豔，是少見的優秀寫實類作品！
“連他都能拍出這樣的電影……”
姜戈再次讚歎了一句，讚歎完以後，他低着頭，開始審視着自己。
馮凱先天條件其實並不如自己……
雖然都是院校出生，雖然有些家底，但並沒有那麼多前輩幫襯着他，本應該被他踩在腳下，可是……
此時此刻，好像被踩在腳下的反而是自己。
他又開始想起了周洋。
《逆襲》是改編周洋的真實經歷的，他很早以前便在網絡上看過周洋的扇情經歷了，但他覺得很假，有一種刻意炒作的感覺，甚至好幾次都在私底下嘲笑着周洋只是一個靠着所謂悲慘經歷來賣慘博取同情的跳樑小醜。
看完《逆襲》以後，他感覺腦殼好像被人狠狠砸了一下一般，震得心中五味雜陳，居然被故事所感動，也爲其登上柏林而喝彩。
那一年……
他在柏林，帶着嫉妒、不甘、不屑、豔羨的目光看着臺上的周洋。
他是周洋的見證者。
但現在想來其實《礦底》是必須要成功的，它太寫實了，寫實得讓人害怕，同時又太諷刺了，真正仔細品味《礦底》的話，你會發現這部電影裡其實藝術成分非常高，殘酷得嵴背發涼，卻又值得深思與回味。
這樣的電影，憑什麼不能獲獎呢？
“這傢伙，是不是什麼披着人皮的怪物啊！”
記憶被一陣冷風所打斷。
在黑夜之中，他看着天空，覺得空氣越來越冷，冷得直打哆嗦。
但隨後，他又想到了聊齋裡面的“畫皮”故事，竟覺得分外有代入感，不知道是不是夜色越深，或是情緒大起大落的關係，他越想越覺得毛骨悚然……
當他從樓頂上回來，走到下面的時候，他看着狹窄的走道，眼神勐地一縮！
“拍一部聊齋改編的《畫皮》故事，魔幻類型的電影……”
…………………………
九月三日早上。
【還記得，那一年紅姐演唱會結束以後，有人信誓旦旦地說，一個時代的終結，另一個更爲瘋狂時代的開始……】
【那句話，被無數人嘲諷……】
【現在，這些話，這些預言，正在一一被驗證！】
【……】
着名影評人巴立明在自己的微博上，用非常激昂的文字寫了一篇標題名爲《新時代》的文章。
這篇文章很快就被無數人所轉載，看完以後，無數的網友們開始控制不住地熱血沸騰了起來。
“《無間道》總票房突破四億，正朝七億進發，正式鎮壓好來塢大片《超人2》，華夏電影圈奇蹟！”
“《無間道》入圍威尼斯國際電影節，歐洲三大電影節，正在抒寫一個華人導演的璀璨新一頁！”
“《逆襲》熱映，首映票被黃牛炒票炒到一張五百塊，仍舊供不應求！屬於他的電影，正在成爲經典！”
“《那年那兔那些事兒》首輪電視播放結束，收視率百分之十四打破國產動畫新紀錄！他編劇、並參與制作的動畫，正在抒寫國產動畫的新篇章！”
“新教材公開課大獲成功，成爲首都公開課教桉模板，他寫的東西，正被孩子們所感動……”
“《無間道》第一筆捐款，數額達三千萬已到位，位列湘南榜捐款榜首！”
“《黑衣人》定檔九月五日，他編劇的科幻喜劇大片，預售票賣爆！”
“……”
網友們看着一條條消息，在微博上、在各大Q狗羣裡，各大媒體首頁被當成是重磅新聞掛在最顯眼的位置！
有些人激動，有些人震驚，有些人在驚呼！
好像……
自從那場演唱會結束後，確實是一箇舊時代的終結，新時代的開始。
不對！
應該是自從那部《礦底》上映以後，好像就是新時代的開始了！
當然……
人與人的悲歡，並不相通！
曾經那些搞過小動作的院線方們看到周洋如此驚人的熱度以後，紛紛開始深思了起來。
《逆襲》，彷彿是一次警告，又似乎是一種提醒，正在提醒他周洋在華夏的驚人號召力。
《逆襲》被星洋院線搶先上映以後，他們的院線不但少了近三成的客人，更讓星洋這家名不見經傳的小院線，突然因爲交通擁堵，影迷蜂擁搶票的盛況而上了一波熱搜……
星洋在他們眼裡仍舊是一家小院線，但他們知道，周洋已經不受他們掣肘了！
有幾家院線很反感，並且厭惡周洋這種做法，他們在聊，在商量着抵制周洋，只要大家一起抵制周洋，周洋就翻不起什麼浪。
他們做資本的，還能被周洋這個做內容的給玩了？
但有幾家院線卻又持有不同的看法，他們覺得得合作，起碼得正常合作，至少不能做得太過分了。
周洋在華夏的人氣很恐怖，粉絲量也很多，作品號召力也很強！
這些都能轉化爲票房，轉化爲實打實的錢！
沒人會跟錢過不去……
於是，就院線集團們就開始引發了一陣分歧。
“《黑衣人》的第一手放映權，我們要了，作爲一部海外進口電影，我們非常看好……”
“……”
“許小姐，我知道周總很繁忙，但我們還是想跟周總聊聊《黑衣人》首映的事情……”
“……”
“周總，抱歉，之前的排片原因是一場意外……”
分歧中，周洋的公司、甚至是周洋本人收到了一系列談合作的電話。
……………………
周洋的每一次改變，其實都是潛移默化從別人那邊學習。
《無間道》的不賺錢捐款……
其實多多少少沾染了一些克里斯蒂安的極端宣傳方式。
辦公室裡。
周洋笑着一一接着電話。
電話裡的那些院線老總們看起來分外的真誠，一副大家是朋友，以後絕對好好合作的做派。
電話裡不乏吹捧聲，這幫負責人的臉皮似乎非常厚，曾經對《無間道》做了一系列亂七八糟操作的事情，全部甩鍋給臨時工，將責任推得一乾二淨。
以前的周洋很討厭人、也很討厭所謂的虛僞、更不喜歡跟這些人打交道。
可是見得人多了，處理的事情多了，周洋開始明白虛僞，其實就是資本的常態。
你得適應他，面對虛僞的人，你得比他們更虛僞。
“不知不覺中，我竟然也成爲了這樣的人了。”
跟這些院線的老總們虛僞地笑着聊完合作以後，周洋覺得心中泛起了噁心。
不過，也有一些收穫，至少他從之前跟院線分成的五點五，聊成了五五開，而且是笑着聊成的。
傍晚的夕陽總是讓人覺得有些孤獨感。
接完電話以後的片刻寧靜時間，周洋坐在沙發上，並沒有什麼喜悅，只有無所適從。
他拿出手機，反覆地看着【中秋節別忘了吃飯】這幾個字。
事業開始起步以後，並且看到希望以後，他不免開始思索起自己內心深處最深層次的情感。
“鼓足勇氣詢問對方情感……”
“至少比默默藏着心裡，什麼都不知道的要好！”
“不要怕失敗，失敗了，也依然可以做朋友”
“不要擔心自己配不配得上，人活在這個世界上，本身就是平等的！”
“男女一樣、窮人和富人一樣……”
“唯有進攻，才能勝利！”
他低頭，看着桌上一本戀愛的書，並不斷地念着上面的這幾句話。
安總應該是聽明白我說的話了。
她沒有拒絕……
沒有拒絕，那就是說，她應該是默認？
好像是，但也不能確定，也許這是另一種拒絕……
怎麼可能是拒絕？
我一個男的，和安總非親非故，她爲什麼會提醒我，讓我要去她家度中秋？
而且……
之前她邀請我的時候，說的是爺爺，並不是她爺爺……
那是不是不自覺的一種心理暗示？
距離中秋節還有六天時間。
要好好考慮這個中秋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