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是天境大妖的肉身，其中氣血力量不說，還有屬於天境大修才有的力量軌跡留存。
煉化這肉身，能增強對天境的感悟。
「咳咳，那個，這些小傢伙不懂事，這等寶物不能賤賣，我們提醒一聲，不算壞了規矩吧？」
雲頭，有人輕咳一聲，出聲說道。
「我覺得不算壞了規矩，畢竟這等寶物被別人低價買去，實在說不過去。」
「對，寶物賤賣，吃虧不說，還讓人以為我們西疆大宗弟子都沒有眼力。」
雲頭聲各種嘈雜聲音響起。
從開始的討論，到然後的明目張膽神念傳遞消息。
開始肆無忌憚！
但站在前方的靈道宗大長老沒有任何反應，他只是目光盯着下方。
江底，只剩玉骨和妖嬰的烏自通急速遁行。
玉骨和妖嬰雖然也能發揮天境力量，但與完好無損的肉身相比，發揮出的戰力不足三成。
何況逃遁的倉促，他護身的那件上品靈器鐵杖也丟了。
「烏自通道友，怎麼走的這麼急？」就在此時，前方一道神念傳來。
烏自通妖嬰一頓，身形定住。
「萬化真人？」
「這是不是你的陰謀？」看着前方身形，烏自通神魂之中發出咆哮。
那身影搖搖頭。
「我們的目標是一致的，這一次，只是意外。」
「或許，此方天道感知到我們的謀划，有心阻止？」
這聲音傳來，烏自通一愣。
或許真的是這樣？
回想剛才被天地之力壓制，完全無力反抗的恐懼，烏自通不由渾身一顫。
他點點頭，玉骨化為一道暗金色的戰甲，護住自身妖嬰，然後低聲道：「我要去見我黑甲族兩位長老，提醒他們——」
話未說完，他低喝一聲：「你想幹什麼——」
此時，他面前的青袍聲影已經衝到他面前百丈，然後，一道水光化為繩索朝着他當頭罩來。
「嘭——」
那繩索撞在玉骨上，激起一片金光。
「你竟然虛弱成這樣。」那聲音輕笑，然後，一柄玉尺朝着烏自通頭頂砸下。
烏自通的妖嬰引動一道水光，擋在那玉尺前。
就在此時，他面色一變。
不知何時，他背後，一位身穿青袍的道人立在那。
那身影抬手一抓，扣在玉骨的脖頸處。
「咔嚓——」
玉骨被直接扯開。
烏自通的妖嬰驚叫一聲，化為一道黑影，急速奔逃。
那手中握著玉尺的道人身形跟隨黑影，手中玉尺不斷抽打出靈光，往黑影頭上照去。
靈光每沖刷一次，黑影的速度就慢一分。
站在原處，手中抓着玉骨的身影面上閃過一絲笑意，輕聲低語：「天境元嬰二重的玉骨，還不錯，等捉住妖嬰，又能凝一具化身來。」
話音落下，他手中靈光一閃，要將玉骨收起。
可就在這瞬間，一條黑色巨鼠從江底竄出，一口叼住玉骨，飛遁往嘉靈江上游去。
玉骨，被搶了？
那青袍身影呆愣片刻，面上方才閃現惱狠與暴怒。
他身形化為青光直接追着黑鼠去。
黑鼠在水中遁逃速度極快，那青袍道人一時竟是追不上。
閃逝之間，兩道身影已經在水底奔行數百里。
見擺脫不掉青袍道人，黑鼠似乎發起狠來，直接下沉，往千丈的水底潛行。
青袍道人毫不猶豫，跟着下墜。
越往水底，那水中壓力越大，前方的黑鼠下沉速度也變緩。
「西疆之中，還沒有誰敢在本尊手中搶東西。」神念傳出，青袍道人神情一變。
這一刻，他發現，自己的神念傳出百丈之外，就漸漸減弱，似乎，被滯殆住。
有埋伏！
青袍道人身形頓住，準備回身。
但他的身形還沒迴轉，就直接一掌往身後拍出。
「嘭——」
劍光與靈光撞在一起。
千丈深的江底，水浪翻湧。
手持青色長劍的韓牧野身影立在前方。
但這身影，有些虛幻。
「神魂出竅？出竅期……」
青袍道人面上露出一絲茫然，然後，化為冷厲：「原來只是一道沒有凝練過的神魂，本尊還以為真是出竅大能呢。」
他手掌中，一柄青色的玉尺出現。
這玉尺上，靈光繚繞。
「盧輕緣，木脈修行者，擅長層林道術。」
韓牧野長劍指向青袍道人，然後淡淡道：「我是該叫你盧輕緣，還是該叫你，萬化真人？」
青袍道人面上神色變幻，盯着韓牧野。
「你到底是誰？」
這世上沒有幾人知道自己的秘密。
之前為取信妖族，袒露的秘密也極少。
為何面前的九玄劍門韓牧野會知道這些？
青袍道人雙目眯起，盯着韓牧野，其中透出一絲陰沉殺意。
「你，在青芒山中，見過我的化身？」
只能是這樣一個理由。
當初那道化身，藏着不少秘密，隕落在青芒山。
後來探查，是中州出手，佔了青芒山，萬化真人只能不了了之。
現在看，根本不是這麼回事！
韓牧野面上露出輕笑，然後，抬手，揮劍！
水脈劍術，斷流。
水脈劍術，涌浪。
水脈劍術，碧波。
水脈劍術，止水。
一道道劍光揮灑，每道劍光，都透著清冷與殺意。
這一刻，以神魂御劍，韓牧野將自身在水脈劍術之中獲得的領悟發揮到極致。
劍如水。
水，是劍。
劍與水，不分彼此。
這一刻，原本滿級的水脈親和之力，竟是有了變化。
不再是親和之力。
是友誼！
與天地，與山河的友誼。
之前只是絲絲好感，一份親和力，現在，是與此方天地的平等交流。
與天地，論道！
這一刻，韓牧野心頭有明悟。
那些真正的強者，早已經有與天地交流溝通的資格。
比如，中州文相，武侯。
還有袁天劍尊。
這一刻，自己終於，踏入那道門檻。
天地，廣闊！
劍光，凝成一線。
青袍道人手中的青色玉尺剛才展現出一片蔥鬱，就被劍光斬斷。
連着斬斷的，還有他的身軀與神魂。
劍光一裹，這水中什麼都沒有留下。
「花架子，還以為真的是天境化身呢。」
「原來只能發揮一絲天境力量。」
「我就說，要是能凝出七具天境分身，這老傢伙直接一統西疆算了。」
前方黑鼠化為大岩道人模樣，面上帶着幾分僥倖，幾分猥瑣。
托著一團玉色的靈光，大岩道人目中閃過一絲不舍：「這可是元嬰二重的大妖玉骨，雖然比重雲老頭的差不少，可也是玉骨不是……」
玉骨。
這是那大妖烏自通的玉骨。
韓牧野笑一聲，伸手招了這團玉光，然後身形一震，自動散去。
青色長劍化為趙雲龍，看向大岩道人。
「道兄真是厲害，那等分寸之間，竟是能直接奪到玉骨。」
趙雲龍面上有感慨之色閃現。
大岩道人擺擺手，咧嘴道：「這算什麼？當年我……」
說到這，他搖搖頭，身形一動，化為一道黑光，悄然離開。
趙雲龍忙也化為長劍，跟隨他去。
等兩人身影離開，水底千丈位置，一道虛幻的玉光閃現，然後又消失，只留下一句淡淡的話語。
「大岩？這傢伙還是這麼猥瑣，還真有幾分，親切……」
……
岔河之中的水妖最終絕大部分遁逃。
因為下游又有大批的黑甲魚妖溯源而來，韓牧野沒有再讓船隊堵住岔河河口。
反正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真與這些魚妖拼殺，完全沒有必要。
在他看來，這些各宗精英只要好好活下去，往後都是西疆一方高手。
這樣的未來強者，現在這河口拼殺，將性命送掉，不值得。
當然，被堵在岔河裏面，與魚妖拼殺的那些人，就不知道什麼情況了。
反正他們堵住河口，讓這些水妖發狂，拼殺的靈光都照透天穹。
一艘艘龍舟離開河口，那些江岸上的修行者只能退開。
這些人個個臉上笑意佈滿。
江上各宗精英弟子斬殺的水妖屍身都被他們收了，轉手就能大賺。
有幾家勢力已經悄然轉運這些水妖的屍身，最快時間調集靈石和各種寶物來。
後方黑甲魚妖如浪，還有的殺呢。
往雪山溯源之路十萬里，這才走了一萬多里，還遠。
一直到九玄劍門他們這五百龍舟前行千里，岔河中的龍舟方才凄慘的回到江面。
三百多龍舟，折損三成，只剩兩百出頭。
好在這一次，他們接受教訓，不少丟了龍舟的宗門精英都搭乘在其他宗門的龍舟上。
不但龍舟損失，被堵在岔河上與黑甲魚妖拚死一戰，各宗傷損不小。
便是最強的靈道宗，都損失了三位弟子。
這三位兩位是在拼殺時候隕落，一位，失蹤了。
而且，這失蹤的，還是靈道七子之一。
盧輕緣。
西疆後輩中最頂尖的強者之一，就這麼消失無蹤。
雲頭上，看到龍舟退出岔河，靈道宗大長老萬化真人直接轉身離開。
眾人只當他是氣惱，卻沒有注意到他雙目之中一閃而逝的一絲痛苦。
一尊化身隕落，對他的神魂傷損不小。
好在得到了一位大妖的妖嬰，等血祭之時拿到，能彌補化身隕落的損失。
韓牧野。
雖然那化身隕落時候被遮蔽神念，但萬化真人知道，這件事必然是韓牧野所為。
這位劍道謫仙，將是自己最大的敵人。
靈道宗離開西疆之前，一定要將此子斬殺。
連着九玄劍門，也要剷除。
這樣方才能解恨。
下方江面上，九玄劍門的龍舟在前，後面五百餘龍舟隔着數百丈。
這是對九玄劍門，對韓謫仙的尊敬。
一位天境大妖，生死搏殺，一言而決。
五千水脈修行者斬殺天境。
這天境大妖到底是怎麼隕落的，到現在這些水脈修行者都心頭滿是疑惑。
但他們此時已經沒有時間去思索。
重回龍舟的這些人，第一時間感悟修行，體味之前在水中那種親和力包裹的感覺。
若是能擁有此等圓滿水脈親和，就是個傻子，也能修到結丹吧？
當然，傻子不可能有這樣的親和之力。
龍舟上，韓牧野盤坐，身側的顧元龍身上劍光靈氣流轉，道道水汽幻現。
這傢伙的水脈親和之力提升了不少。
收穫真不小。
不過相比顧元龍，韓牧野覺得，自己才是最賺的那個。
天地親和之力竟然能化為與天地平等交流。
哪怕這種交流是微弱的，是要對等付出的，這也是一種難以想像的收穫。
以前在天地大道面前，自己是塵埃，是螻蟻，現在，起碼有了對話交流資格。
如此一來，要藉助天道之力，只需要付出代價，而不需要如之前那樣，不斷揣摩天地意志。
這樣一份巨大收穫之外，韓牧野手中還得到一份玉骨，一件上品靈器。
這都是在天境大妖身上得來。
看來截殺一位天境，賺的比那些尋常水妖不知多多少倍。
要是每次都能這麼賺，韓牧野都有去干一筆大的衝動了。
這兩樣巨大收穫之外，韓牧野得到的靈石，靈藥，零零總總，已經將之前的丹藥虧損補齊。
這些東西，不只是他一人賺，所有跟隨九玄劍門後面的宗門精英，都是賺的盆滿缽滿。
沒見此時這些龍舟上，一個個喜笑顏開？
而且，龍舟與龍舟之間還關係和睦，根本不像是在參加宗門重排比斗。
能這麼賺，何必打生打死？
剛才在售賣大妖血肉時候，就有宗門金丹強者傳音，好東西別賣，後面也盡量別內鬥。
有這麼多的寶物，再加上一路機緣，只要活下去，大家都有光明的未來。
相比九玄劍門他們這一批龍舟氣氛歡騰和諧，後方那些龍舟就沉悶許多。
傷亡慘重，收穫不成比例。
時不時有一兩艘龍舟越過靈道宗的龍舟，揚長前行而去。
靈道宗的威信，在崩塌！
靈道宗的龍舟上，坐在前方的盧輕塵面色沉鬱。
他身後，靈道七子其他幾人都在。
但，少了盧輕緣。
「黑甲妖族的另外兩位天境還有一日到來。」
「一日之後，船隊差不多就越過清澤湖了，這樣一來，血祭就無法完成。」
兩道聲音在盧輕塵身後響起。
盧輕塵抬頭看向前方。
前面，就是廣袤的清澤湖。
這裏，是靈道宗計劃的重要節點。
是與妖族交易的關鍵。
「我們先去，引黑甲魚群去清澤湖，先圍殺青蛟再說。」
盧輕塵口中低語，手中靈光一震，引動龍舟化為一道金光，擦著水面飛馳。
靈道宗的動向引起所有人注意。
跟隨其後的龍舟忙也跟着加速，追上去。
江岸邊本來速度降下的那些觀摩比斗的修行者，也連忙提速。
「靈道宗這是要超越九玄劍門，還是，要與其交鋒？」
不少人開始議論。
從大比開始，船隊出發時候，所有人都沒想過九玄劍門能有與靈道宗爭鋒資格。
在後面落雁峽，九玄劍門表現的風範擔當，已經超越靈道宗，不知不覺，所有人都開始高看九玄劍門。
到剛才岔河一戰，九玄劍門韓謫仙的果決，一言而定千軍，圍殺天境的風采，已經徹底壓過靈道宗。
此時，在所有人看來，竟是靈道宗與九玄劍門相爭了。
人心，變了。
大勢，在悄然變化。
此時，九玄劍門那一批的龍舟已經駛入寬廣無邊的清澤湖。
湖水蕩漾，一望無垠。
這清澤湖方圓數萬里。
韓牧野的神念沒有探出太遠，只關注著身後的船隊。
果然，靈道宗的船隊跟他想的一樣，沖入清澤湖，然後徑直往湖中央去。
真是要去圍殺青蛟？
「顧兄，青蛟一族在東海口碑如何？」韓牧野轉頭看向顧元龍。
聽到他的話，顧元龍笑着道：「東海大族，以豪富著稱，與人族倒算是親和。」
「不過因為血脈高貴，又是佔據東海物產最豐的幾處靈地，尋常時候青蛟不怎麼搭理人族和其他種族，比較孤傲。」
有錢又有實力，自然看不起為了靈石奔命的修行者。
韓牧野點點頭，引動龍舟橫穿清澤湖。
他沒興趣摻和斬殺青蛟的事情。
「轟——」
遠處，湖水之中傳來震天的轟響。
整個清澤湖數萬里水域震蕩。
各條龍舟上的宗門精英都轉過頭去。
靈道宗那邊動手了。
漫天的靈光，夾雜着妖氣衝上雲霄。
劍吟與蛟龍的嘶吼，隱隱傳來。
山崩海嘯。
此時不是被堵在岔河之中，而是在廣闊的清澤湖上。
靈道宗和那些大宗的精英弟子，展現出了本該屬於他們的實力。
劍光，靈光，與天地之力相合。
雲頭上，那些大宗金丹修行者，都是面帶微笑。
可惜在水域深處，不管是天上的金丹大修，還是遠處江岸邊的那些觀摩者，都只能模糊感應。
韓牧野領着船隊，徑直前行。
「嗡——」
韓牧野抬手，一塊玉色的貝殼出現在掌心。
「韓謫仙，韓兄弟，幫老哥個忙，救下青蛟。」貝殼之中，金家林焦急聲音傳來。
救青蛟？
韓牧野轉頭看向清澤湖深處。
那邊是靈道宗領着兩百多龍舟，數萬修行者，還有水底無數黑甲魚妖圍殺青蛟。
要去救援？
「韓兄弟，只要你出手救出青蛟，我東海龍族欠你一個大人情。」金家林的聲音再次傳來。
東海龍族。
果然，金家，來自東海龍族。
韓牧野微微沉吟。
付出與收穫能不能成比例。
修行者，不是大善人。
他雙目眯起，看向前方水面。
「嘩啦——」
疲憊不堪，滿身傷痕的青須從水底探頭。
「韓，韓謫仙，青蛟說了，你出手，她送你玉宸。」
玉宸？
什麼東西？
韓牧野還沒開口，大岩道人焦急低呼：「玉娘，她在清澤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