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老，就算劍門實力比不過三百年前，可五脈聚齊，加上長老你的百息天境，也能與風靈劍宗抗衡了吧？”韓牧野低聲問道。

如此大好局面，宗主金澤為何要自折一劍？

聽到韓牧野的話，劍閣長老搖搖頭道：“西疆九派，誰家最強？”

誰家最強？

西疆九派九玄劍門排在中下，靠前的三家，每一家都有天境強者坐鎮，半步天境高手數位。

九派第三，太一劍宗，大長老涂孫師，西疆第一劍修。

九派第二，尚陽魔宗，宗主李慕白統御西疆魔道，天境大修。

這兩派的實力都是絕強，但在九派之中，卻無力挑戰西疆第一大宗，靈道宗。

靈道萬化宗，宗主萬化真人，道門真修，西疆唯一一位踏足天境元嬰期三重之上的大修士。

靈道宗也是西疆道門之首，所有術法修行的修行者，無不心慕靈道宗，將其視為圣地。

西疆九派雖然排名、勢力不斷變幻，前三派卻千年不動。

道門，魔門，劍修，三方勢力趨于平衡。

難道，燎原劍術還與靈道宗有牽扯？

韓牧野不覺心頭一寒。

靈道宗這樣的西疆霸主存在，根本不是九玄劍門能挑戰。

“長老，燎原劍術，與靈道宗有關？”韓牧野不禁壓低聲音，開口問道。

如果真與此大宗有關，那就不怪蘇元如此鄭重交待了。

甚至當年劍門太上長老陶然老祖叛離，也有了原因。

陶然老祖是因為怕牽連宗門，才不得不叛離劍門。

劍閣長老搖搖頭道：“要真與靈道宗有關，我九玄劍門也撐不了這么多年。”

“不過靈道宗一直都是風靈劍宗的盟友，風靈劍宗一向以術法劍術并修著稱。”

“太上長老陶然當年修了燎原劍勢，卻被風靈劍宗請動靈道宗發下道令，讓他今生不得施展燎原。”

“陶然老祖與風靈劍宗三位強者一戰，不敢施展燎原，宗主出面宣布將他逐出九玄山，才讓靈道宗強者收手。”

劍閣長老輕輕一嘆，將一柄斷劍遞給韓牧野。

這是一柄青銅色的古劍，劍已經斷了，只剩一尺余的鋒芒。

這是太靈劍派太上長老穆鐵陽的佩劍。

被劍閣長老斬斷。

“你以為穆鐵陽堵在這是為什么？”

“他不過是在等風靈劍宗來罷了。”

“我出手斬他，也是不想最終與風靈劍宗對上，卻留太靈劍派強者在側。”

九玄劍門與風靈劍宗爭鋒。

一切一切的背后，是靈道宗這般龐然大物。

所有的算計，都是圍繞著這等大宗轉悠。

宗主金澤寧愿自折一劍，也不愿與靈道宗這等大宗門對上。

“那，宗主為何要讓蘇元長老施展燎原劍術？”這個問題，是韓牧野最想知道的。

聽到韓牧野的問題，劍閣長老沉吟片刻，低聲道：“小子，這些事情你何必操心太多？”

“你不過是個小小劍閣觀劍人，我現在也損了那一甲子凝出的神魂之劍。”

“宗門大事，與我們還有多少關系呢？”

“我們就回劍閣吃肉喝酒不好嗎？”

“還是黃鎮熊聰明，老婆孩子熱炕頭多好，求什么仙道長生？”

韓牧野無法反駁。

劍閣長老神魂溫養一甲子的凝魂一劍，百息天境，斬殺太靈劍派太上長老。

他能做的，已經做了。

往后宗門大事也好，修行仙途也罷，都與他無關了。

能好好活著，已經是難能可貴。

不管他是真看淡還是假看淡，此時，韓牧野都只能點頭。

等韓牧野躬身退出帳篷，劍閣長老原本面上的笑意緩緩收斂。

他身上的蒼老氣息凝成凌厲的劍意。

這劍意之濃，竟是不下于他未出劍之前。

“臭小子，管的倒是挺多。”

“哎，你不來，我安安穩穩離了九玄山，離了西疆多好？”

——————

走出劍閣長老的帳篷，韓牧野手捧著青銅斷劍，往山腳下走去。

他的手掌握住劍柄。

一道道畫面出現在他的腦海中。

太靈劍派太上長老穆鐵陽的人生，是無數修行者羨慕的樣子。

修的劍術是太靈劍派最強的鎮派劍術。

所有資源用度，皆是整個宗門供養。

年少修劍，天賦絕倫。

青年傲氣，一劍力壓同輩。

手中劍會盡西疆英豪，天境之下，不落分毫。

領悟太靈劍派三靈劍術，歸冥。

領悟太靈劍派四靈劍術，清瑤。

領悟太靈劍派五靈劍術，陽殺。

韓牧野手上的斷劍輕輕震鳴，似乎在哀傷。

這柄劍已經斷了，已經從中品靈器之境跌落到半靈器。

可這劍器中，似乎還有著一股莫名的氣息在流轉。

腦海中畫面流轉，太靈劍派似乎遇到大危機，身為太上長老的穆鐵陽與另外兩位長老爭吵不休。

這其中，還夾雜了妖族和風靈劍宗的爭論。

可惜斷劍上記憶不全，很多畫面都是一閃即逝，無從探查清楚。

韓牧野手掌中，道道劍氣灌注劍身，讓劍身上有暗淡的靈光翻涌。

一道。

十道。

百道。

千道。

萬道。

斷劍一震，韓牧野的腳步頓住。

他的腦海之中，身穿黑袍的清瘦老者身形看著他，神情復雜。

一柄清亮小劍盤旋，擋在老者身前。

“神魂之劍？”

“高長恭所修之劍已經消耗殆盡，九玄山上，還有凝出神魂之劍的人？”

“如此看來，你們九玄劍門藏的真夠深，我穆鐵陽輸的不冤啊……”

穆鐵陽。

太靈劍派太上長老的殘魂。

或者說是執念。

韓牧野沒想到劍氣能激發斷劍中穆鐵陽的殘魂。

不過能見到穆鐵陽殘魂，韓牧野真有不少問題想問清楚。

“穆前輩，晚輩很好奇，以你修為身份，為何會有今日尋死一戰？”

尋死。

西疆修行界都知九玄劍門劍閣長老能激發九玄劍威能，百息天境。

穆鐵陽就算修為精深，也不過是半步天境。

硬接劍閣長老的一劍，與尋死無異。

聽到韓牧野的話，穆鐵陽微微沉默，然后低聲道：“今日我若能九玄劍下不死，我太靈劍派就不會被吞并。”

吞并！

被誰吞并？

韓牧野正想再問，穆鐵陽的殘魂搖搖頭，身形消散。

這劍傷損太過，穆鐵陽的殘魂也只剩一絲。

要想再激發，需要灌注更多的劍氣，重新溫養凝練。

將斷劍藏入袖口，韓牧野看向遠處圍坐的九玄劍門弟子。

他們欣喜，歡快，暢想未來。

韓牧野不禁輕笑。

半步天境的穆鐵陽求死，一劍天境的劍閣長老愿將半世修行化為虛無。

還有劍門宗主，各家大能，雖然掌控無數人生死，卻身不由己，心不由己。

反不如這些螻蟻般弟子，對修行，對人生，充滿希望與夢想。

“韓師兄！”

前方，有人轉頭，然后驚喜出聲。

孫大勇。

九玄劍門外門弟子孫大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