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及嬪妃,居于紫禁城西六宮。
皇太子,太子妃等居于東六宮。
皇太子宮曰景仁,春和。太子妃宮曰柔儀,鐘粹。
東宮有座宮,塵封了許久,卻依舊如新。
通往鐘粹宮的夾道,兩邊的紅墻淺淺泛紅,墻角下擺滿一盆盆盛開的鮮花。整齊的石板道,悠長而又寧靜。這里明明空置了許久,卻仿佛一直都有人住著。
馬皇后一人在前,身后長長一串人無聲跟著,還有一個被扎著口的麻袋。
吱呀一聲,后宮的宮門被推開。
露出里面,婉約又端莊大氣的殿宇。
從門檻落步,馬皇后站在院子中,打量著這個她數年來始終不敢進來,卻一直沒有忘懷的院子。
“大妞,娘來了!”馬皇后輕喚,眼角有些濕潤。
緊接著,她繼續上前,踩著丹階進入殿內。
里面的陳設和數年前一個樣子,絲毫沒有變過,看來是每日都有宮人精心打掃,里面一塵不染。但畢竟沒有人住,所以顯得格外空曠,沒有人間煙火氣。
馬皇后走到一張圓桌邊坐下,看著殿右側,那半掩著的門,臉上的皺紋更顯得深邃。
“俺還記得,當時俺的大妞,就躺在床上,嘴角流血,哭也哭不出來,叫也叫不出來,就那么看著按,默默的流眼淚!”
馬皇后的腦中,泛起曾經太子妃死時的場景,眼淚跟著落下。
“當時俺拉著俺大妞的手說,閨女呀,要是娘能替你死,娘愿意用俺的命跟閻王爺換你命!”
馬皇后狠狠的擦著眼睛,然后猛吸一口氣,“閨女,今兒娘,給你報仇!”
說著,微微側頭,“賤人呢!”
噗通一聲,麻袋落地。眼絲里滿是血紅的常茂,手微微顫抖的打開麻袋,露出呂氏那張白如紙的臉。
呂氏環顧一周,知道這是哪里,然后蜷縮成一團,不住的顫抖著。像是受驚的老鼠,不可終日。
“你既知道這是哪里,就該知道俺要如何對你!”馬皇后恨聲道,“這些年,你是怎么能睡得著的?大妞生前,待你不薄。她若是稍微狠心點,你焉能在宮里有好日子過?”
“真想把你在大妞的陵前,一刀刀剮了。”馬皇后繼續恨聲道,“可是,一想到俺的大妞是個慈悲心腸,一想到這等家中丑事不能外揚,就只能把你帶到這!”
是的,畢竟這真的是朱家的丑事。
太子的側妃害死了太子正妃,還想著謀害太子嫡子,還想著毒殺皇后。這等事,歷朝歷代無論誰的天下,都不敢公之于眾。
因為丟不起這個人!
在史書上落了文字,那無論帝王多一世英名,都將毀譽參半。
殺呂氏容易,保全皇家,保全太子,難!
“我.....”呂氏驚恐的茫然四顧,然后手腳并用的朝外爬。
她所有的動作都出自本能,都出自心中的求活欲。
如今,她的動作,落在周圍的眼中,是那么的卑微,那么的可笑。
可是她剛爬了沒幾步,一只腿就擋住她的去路。
呂氏慢慢的抬頭,看到的是一張要噬人的臉。
“賤人,真想活吞了你!”常茂臉的,滿是猙獰。
“啊!”
呂氏的尖叫聲中,只見常茂扯著她的頭發,在地上拖行,直接推開那寢宮半鹽的門,露出里面的場景。
“看看,看看!”
常茂大吼道,“你看看,和我姐姐走的那天一摸一樣!賤人,我常家骨肉分離,都是你所賜!”說著,扯著呂氏的頭發,直接按著腦袋摔在地上,“給我姐姐磕頭!”
砰!砰!
“給我姐姐磕頭!”
砰!
兩下之后,呂氏已經面目全非,滿臉是血。
“毛頭!”馬皇后開口。
常茂不甘心的停手,回頭哽咽,“干娘!”
“俺知道!”馬皇后低聲道,“俺知道你的心!”
“干娘!”常茂忽然雙膝跪地,爬著走向馬皇后,哭著道,“干娘,讓兒子去吧!讓兒子去把呂家滿門都殺干凈!”說著,回頭看了一眼幾乎昏厥,身子一抖一抖的呂氏,“兒子把他們都拉到姐姐的陵前,活殉了!”
“毛頭!”馬皇后的手,摸著這個干兒子的腦袋。
這個孩子和其他的義子還有些不同,她是真的把這個孩子當成兒子來看的,從小養在身邊,除了不姓朱,完全和她親生的沒有任何不同。
“毛頭,俺也想!”馬皇后落淚道,“可這事,還要顧全皇上,太子的面子,還要想想英哥兒!殺人是痛快,是解氣,天下人如何看待他們爺三個?”
“干娘!”瞬間,常茂趴在馬皇后腿上,放聲大哭。
他的哭聲,是那般的撕心裂肺,惹人落淚。
“不過,不殺他們,俺也不會讓他們好過。今日,先用這個賤人,祭俺的大妞!”馬皇后拍拍鄭茂的臉,“去,交給你!”
常茂的手背擦去眼淚,冷笑著起身,緩緩走過。
呂氏滿臉是血,稍微恢復點意識,雙手撐著地面的青磚,徐徐后爬,“不.......”
“給我!”常茂伸手。
賈貴無聲的把那晚下藥的水奉上,推到一邊。
常茂單手舉著,在呂氏身前慢慢蹲下,帶著幾分快意的看著對方,“便宜你了!”說著,大手就要去掐呂氏的脖子。
千金一發之際,呂氏突然大喊,“我肚子里有孩子!”
瞬間,殿內一片沉寂。
常茂的手停住,馬皇后愕然起身。
“呼!呼!”呂氏大口喘氣,滿是鮮血的臉上帶著幾分笑意,“我肚子里有太子爺的骨肉,太醫院昨日剛給我診過!”
說著,她忽然笑出聲,“你要殺我,等于把你的孫子也殺了,那可是你的親孫子。你不是總說,太子爺的骨血太少嗎?現在我肚子里有了,有啦!”
“不可能!”常茂怒道。
“你可以去太醫院問!”呂氏不知哪來的勇氣,目光十分尖銳,“我肚子里,是朱家的骨血,誰敢殺我?”
“毛頭!”馬皇后忽然別過頭去。
頓時,常茂委屈起來,“干娘!”
“動手!想啥呢?”馬皇后卻給眾人,一個極其意外的答案。
這時,就聽她繼續說道,“就算你懷了朱家的骨血又如何?你這歹毒心腸的女人,不配做俺朱家孫兒的娘!”
“毛頭,讓她上路!”
“不....不.....”
呂氏驚恐的掙扎,卻如何能掙脫常茂鐵鉗一樣的手。
她的臉幾乎被常茂捏得變形,嘴巴張開。那碗水,順著她的喉嚨就灌了進去。
“嘔!嘔!”
常茂撒手之后,呂氏蜷縮著,不住的干嘔。
“呀,俺糊涂了!”馬皇后忽然笑笑,“這藥,怕是一時半會死不了呢,還要派人看著你!”說著,又道,“俺可沒那個功夫了,一回英哥兒回來了,俺還要給他揍飯呢!”
常茂心領神會,冷冷一笑,再次掐著呂氏的脖子。
喀嚓!喀嚓!
都不等呂氏反應過來,她的喉骨就被常茂捏碎。
雙腿在地上胡亂無助的踢騰幾下之后,猛的一停,再無聲息。
喀嚓!喀嚓!常茂又狠狠的捏了兩把,才有些不甘心的松手起身。
這時,外邊忽然傳來腳步,還有大聲的呼喊。
“母后!母后!”
賈貴驚道,“太子爺怎么來了?”說著,忙道,“奴婢出去攔著!”
馬皇后淡淡的揮手,“不用,讓他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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