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呂氏的表情頓時變得復雜起來。
這話她卻是是說過的,她呂家的影響力只在文官之間,而且由于她呂家的文官,她的兒子朱允炆身后,可是一個開國的勛貴都沒有。
須知,宮里那些小王爺們的舅舅們表親們可都是軍中的人物,就連他們許下的婚事,都是和淮西勛貴聯姻。
她不想她的兒子,將來身邊一個幫襯的人都沒有,所以暗中是放過這樣的話。
可是誰能想到,她放出的話,居然變味到這個地步?
呂兆賢繼續開口說道,“你以前說過的,咱家是文官,如今大明朝文官還是有些........為了........要交好一些勛貴武臣總是沒壞處的,尤其是挑著和皇爺親近的......”
“那么過勛貴你們不交,偏交到了江夏侯他們家?”呂氏壓抑著怒氣問道。
“旁人家咱們也要能搭上呀!”呂兆賢苦道,“別看他們看在您的份上,對呂家還算和顏悅色。可他們.......而且太子爺那邊,也不大對呂家格外優渥,那些勛貴們.....”
“說正事!”見自己的兄長如此愚蠢,呂氏怒道。
“江夏侯的公子跟咱家老小是國子監的同窗!”呂兆賢說道,“他如今還在羽林衛掛職呢,是個僉事!”
“當初他開這賭坊買賣的時候,大理寺那邊還是老小去打的招呼,畢竟咱父親以前是大理寺卿,頗有些人脈!”
“所以,江夏侯的公子就提出,不如讓老小也入些股,一塊賺錢!”
呂氏勃然大怒,氣得渾身發抖,“咱們這樣的人家,要用這種錢嗎?”
“咱家也不寬裕呀!”呂兆賢攤手說道,“老家一大家子親族,光靠俸祿怎么養活?京里頭人情往來,交際應酬哪樣不要錢?朝廷給的俸祿,都不夠家里奴婢們吃用的!”
“還要講排場,講鳳儀。況且.......”說著,呂兆賢看了下呂氏的臉色,“每年還要往宮里進一些金銀,供你和炆哥兒賞人使用,這可都是不少錢呀!”
“夠了!”呂氏忍無可忍,冷笑道,“這一切,還都怪在我身上來了,是不是?”
“不是這個意思,可家里也是好心!”呂兆賢繼續訴苦道,“老小在那處賭坊占的股,一年也就是四五千貫的出息,剛好夠家里花銷!”
“哼,以前我心里還覺得你只是當個侍郎委屈了,現在看來.........”呂氏咬牙道,“太子爺不重用提拔你們,還是真是看透了你們!”
呂兆賢一愣,不懂為何妹子要這么說。
“你們不但是無才,還是無德,無智!”呂氏壓低聲音,怒斥道,“大哥你也是從小讀書的,這等事能做不能做,你心里不知道?”
“哎,不能做又如何,家里總要維系吧?”呂兆賢無奈道,“去年老家修祖賢堂,族里一開口就是一萬貫。不弄點進錢的來路,拿什么給?”
“掉錢眼里去了?”呂氏看看左右,壓抑著怒火,“這下好了,看你們怎么辦?”
“老小你可不能不管呀!”呂兆賢聽呂氏的語氣有些不想管,頓時慌了,趕緊道,“昨兒老小在應天府,咱們家還能打點讓人送點東西進去。可昨兒半夜,直接給.........”
“給什么?”
“送到錦衣衛詔獄里去!”呂兆賢道,“緊接著,錦衣衛抄家的就上門了,雖還算客氣,沒說什么,只是檢查了老小那處院子,可那架勢我看了都害怕!后來,江夏侯登門,我和他一商量,這事除了找你,找旁人都沒用啊!”
“你這時候找我,是害我!”
呂氏眼前一黑,差點氣昏過去。
不但是氣還有怒,還有恨。
看看人家東宮嫡長子的舅舅們,再看看自己兒子的舅舅們,還真是人比人要死,貨比貨要扔。幫不上任何忙也就罷了,還要連累他們娘倆沾上一身不是。
送去錦衣衛就代表這是皇爺的首肯了,這時候不想著撇清關系,還和江夏侯周德興商議找自己謀劃。
呂家門里,簡直就是出了一群四六不懂的王八蛋!
“怎么能是害你呢,你和太子爺說說,這事饒了一遭不就成了!”呂兆賢看不出深淺,還在繼續說道,“錦衣衛鎮撫司是什么地方?沒事都要弄出事來,老小自幼沒吃過苦,進那里還能落下好?”
“到底是親兄弟,你要幫呀!”
“你要是不幫,咱家老小可就沒指望了。妹子,這些年咱家也沒借過你什么力,我來之前,娘也說了,呂家要是倒了..........”
“住口!”呂氏臉色鐵青,盯著對方,直至對方渾身發毛,才淡淡開口道,“有我在,呂家一時半刻倒不了。”說著,又嘆息一聲,“你回去吧,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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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呂兆賢走遠,呂氏才在心腹女官的攙扶下起身,有些乏力的往外走。
“娘娘要回去歇著?”
“不了,去太子爺那!”
隨后,一行人朝著太子朱標春和宮那邊走去。
東宮的首領太監甄不義見到呂氏的儀仗,遠遠的迎了過去。
“奴婢見過娘娘!”
呂氏一笑笑意,溫和的說道,“日日低頭不見抬頭見的,你這是做什么?外人看了,還以為本宮是刻薄的人!”
“奴婢知道娘娘心疼我們這些下人,可奴婢不敢壞了規矩!”甄不義笑道。
“太子爺忙什么呢?”呂氏問道。
甄不義朝后面看了一眼,低聲道,“五軍都督府的幾位,正和太子爺商議軍事呢。”說著,又笑道,“再多的事,奴婢就不知道了,宮里的規矩,主子議軍國大事,太監要在十步之外,不能偷聽!”
“呵,你還撇清起來了!”呂氏笑笑,隨即低聲道,“我問你,太子爺今日臉色如何?”
“不大好!”甄不義也看看左右,壓低聲音,“您家那事,想必..........”
呂氏點點頭,有些心不在焉的朝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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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文華殿,皇子皇孫讀書的大學堂中,朱雄英百無聊賴的打了一個哈欠。
這年剛過完,就要來讀書,而且還要一大早就起來,簡直是折磨人。
師傅們還沒到,屋里有些鬧騰。小王爺們湊到一塊,在朱雄英身邊說笑。而一直在最前面,默默看書的朱允炆那邊,卻是格外冷清。
“殿下,您得給評評理啊!”小屁孩寧王湊到朱雄英耳邊,“您說,我養海東青礙著誰了?”
三歲定八十,寧王這孩子從小好武,就喜歡搗鼓這些猛禽。他住處養著幾只海東青,有的是遼東女真部送來的,有的是他的舅舅們花大價錢買來給他玩的。
“怎么了?讓人給告了?”朱雄英笑道。
寧王朱權一拍大腿,“是呀,也不知是誰,跟幾位大學士說,我過年休假那幾天一點正事不干,整日溜鷹。弄得昨兒幾位大學士,鼻子不是鼻子的找父皇告狀,說我玩物喪志!”
朱雄英看看他,“誰告的?”
寧王朱權看看朱允炆那邊,“還有誰?我用屁股都能猜到,哼,整日假模假式,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要考秀才!”
“那你打算怎么辦?”朱雄英又笑問,撩撥著寧王朱權的情緒。
后者咬牙,“想揍他!”
“叔叔揍侄兒?”朱雄英笑道,“不好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