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較于大多數神奇的動物而言，人類的雙眼素質都顯得很差。
差到沒有光線射入時，人就會直接變成瞎子，完全無法再繼續接受外界景象的傳遞。
但這點，卻并不能否認某些情況下，人類的視力上限。
于十分之一秒內，在看清楚一道突兀的火光從炸藥包的火焰中往出竄時。
連帶著封龍在內, 所有戰士幾乎都是第一時間察覺到了危險。
然而，可惜的是。
腦子反應過來是一回事，身體能不能同步做出反應又是另一回事。
從火光出現，到其飛掠自眾人身邊，實際上花費的時間最多只有一秒出頭。
這點時間，只在十一人剛做出一個往旁邊撲擊的姿勢時, 它便已經悄然而至！
轟隆！
隨著一聲不亞于炸藥包爆炸聲的巨大聲響，從所有人的耳中爆發。
只一瞬間, 爆炸點便帶起難以想象的沖擊力四散而來。
被這股力量擊中, 當即便有三名挨得近的戰士，被橫空炸飛十幾米遠，重重的摔在雪地上，血液飛濺，生死未知。
而其他人，也像是破布娃娃一般，直接被這爆炸威力掀開，筆直的往遠處栽去。
噗...
重重的撞在地上，封龍再也難以忍住胸口那股發悶的感覺，勐地往外吐出一大口鮮血。
盡管他還不看到自己身體到底受傷到了什么程度，但就渾身這股輕飄飄的感覺而言。
不用想，封龍也猜到了自己少說有十幾處骨折，甚至...更多。
不過還好，趁著回光返照腦子清明的時間。
在打開儲物空間拿出一瓶早已開封準備好的幽能水喝下后, 肺腑處那股燒灼的感覺終于是緩緩被壓了下去。
取而代之的，則是一股股難言的鉆心疼痛, 從渾身四處升起。
“呵..呵哈..”
“成...成功了！”
費勁的抬起頭，瞅見遠處被自己炸停的那輛青蛙車被丟在原地, 其他三輛車開始緩緩穿越火海往上后。
封龍焦黑的臉上，勐然勾勒出一絲笑意。
盡管此刻。
在他的視線里，那輛停下來的青蛙車，車門已經開始緩緩打開。
其上坐著的孫霸虎狗腿子，也已經往他們這里拔腿沖來。
但母庸置疑，十一人突擊小隊，已經成功完成了自己的任務！
“別，別了...”
伸出手，封龍下意識的想要摸出腰間的手臺，趁著敵人還沒徹底過來斬草除根之前，向還在上山的總部匯報這個好消息，順帶和自己的大哥封天民，交代自己在這廢土的最后遺言。
但就是這么一摸，封龍卻是連連苦笑，緩緩坐直了身子。
已經配置好的手臺，原來早就在爆炸的時候，被炸飛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放在儲物空間的副臺, 想要調試到加密頻道，至少也要對著密碼本操作上半天。
可眼下, 敵人已經近在遲尺，哪里還有時間讓他調試，哪里又有時間讓他匯報戰果。
眾人的生命，已然進入了倒計時。
“想殺...想殺我，那就跟著...跟著我一起下地獄吧？”
老遠處，看著對方手里猙獰的槍支。
封龍渾身竟不知道從哪里涌出來一抹氣力，勐然從儲物空間連著掏出東西。
其中。
不僅有已經上好子彈，隨時可以激發的m-1自動步槍，只需要拉線就能激發的連環炸藥包。
還有一本寫了三分之一的日記，一本記錄著自己心路歷程的成長日歷，以及一本用來聯絡領地的密碼本。
在自己死亡，避難所核心會爆出來的情況下，這些東西為了領地的安全，全都不能留下，死也要全部帶走！
“天元...天元領，所有人聽令！”
涌出最后一股氣力，封龍端起步槍，架在自己的肘窩上，勐然一聲大喊。
一瞬間，這道聲音雖然不如往日那么中氣十足，但在安靜的山峰之間卻是極為洪亮。
只一下，便傳出去四五十米遠。
“為所長，為領地，陷陣之志！”
“有死無生！”
又是一聲大喊。
但不同的是，這一次在封龍的話音落下后，旁邊卻是響起了讓他欣慰的回應聲。
這些聲音雖然虛弱，可其傳遞的意思，卻是讓封龍勐然將手指搭在了扳機上。
“或許死亡，才是另一個開始”
敵人的距離已經迫近到最后四十米左右，距離最佳射擊點僅剩十米。
心中默默道別一句，鼓起全身疼痛的肌肉，封龍眼睛銳利起來，殺氣也油然而生。
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為什么只有那些從戰場上活下來的士兵，才能稱得上老兵，稱得上精英。
也是這一刻，視死如歸以后，他的腦海中同時瞬間閃過，有一天自己被寫入領地的教科書中，成為孩童們口口傳頌的英雄。
值嗎？
“值了！”
看著敵人已經懵懂的踏入射擊距離，封龍的嘴角拉出一絲喋血笑容。
距離這么近，別說是拉一個墊背，有著火光映照，都已經足夠他看清楚對方的臉龐了。
這個時候，只需要將炸藥包點燃。
這些人，一個都...
“等等..”
勐地一個哆嗦，看著火光下，正匆匆沖過來的六名“敵人”臉龐，封龍的眼神中勐然閃過一絲不敢置信。
這一刻，他的記憶彷佛穿越了空間的阻隔，勐然回到了洼地，滿臉都是難以理解的驚容。
而對方，在看到坐在地上的他后，也并沒有想象中的拔槍就射，反而是帶著滿滿的急切，匆匆而來。
一切，發生在敵人和敵人之間，充滿了違和。
但就眼下這場面而言，整體又帶著難以掩飾的自然。
就好似...
故友重逢？
...
轟！
轟！
聽到山下傳來一前一后，兩聲間隔不長的爆炸聲后，站在山頂處的封天民將頭探了出去，不放心的來回打量著。
居高臨下，他能清楚的看到下方有大量的火焰蒸騰，映照的半邊山體都亮堂了起來，似是威力不小。
按照計劃，應該是封龍率領的突擊隊，已經對上山的敵人進行了第一波狙擊。
可奇怪的是，這爆炸聲前后卻響了兩次，難不成封龍這小子將攻擊安排成了兩波爆發？
“能聯系到封龍嗎？”
感受著心中不斷傳來的心季感，封天民忐忑走回陣地內，看向正趴在戰壕里的戰士。
“不行，龍哥應該是關麥了，他那邊的信號已經徹底斷開了”
“徹底斷了？”
琢磨著這四個字，在想到其背后有可能代表的意思后，封天民臉色一僵，渾身顫抖起來。
信號徹底斷開，只有兩種可能。
第一，是封龍自己關閉了手臺的聯絡，導致兩邊失聯。
第二，就只能是手臺遭受到了損傷，內部的聯絡原件損壞，無法在對外發出信號。
“封隊，你放心，龍哥那么聰明絕對不會有事的”
“可能是剛才逃跑的時候手臺掉了，被炸藥包給波及了，不會有事的”
眼看著封天民狀態明顯不對勁起來，戰壕中其他還在準備戰斗的戰士紛紛上前安慰。
盡管他們自己也知道，這種情況發生的概率微乎其微。
但封龍那邊的戰斗已經結束，等下要輪到的，便是他們這些人。
封天民這個總指揮能否發揮自己的能力，還是至關重要，不容有失！
“我知道，放心吧，再說好友面板里封龍頭像不還亮著嗎？”
打開游戲面板，看了看已經封停使用的好友面板里，封龍依舊翠綠的頭像。
封天民勉強拉出一絲微笑，按下了心中的不安。
游戲面板雖然到現在有已經被廢除掉了大多數功能，但僅留下的這幾個，還是依舊能發揮不小的作用。
就像現在，之前加的好友雖然不能聯絡，但卻依舊能通過面板查看其上線狀態。
“繼續準備，敵人既然過了突擊隊這一關，那到我們這里也剩不下多長時間了”
“務必做好準備！”
整個防守的人去掉杜實帶走的兩隊，以及關雨安的一隊。
剩下的人不多，只有七十人左右。
為了保證最后決戰的戰力，封天民沒敢安排太多人在山路上狙擊。
只要敵人能過得了封龍這一隊，便能一路直達山頂。
當然，這個直達并非是指對方能夠暢通無阻的前進。
而是他們在結束爬坡后，要沖過足足三百米左右，滿是堅冰、陷阱的戰線。
“大隊放心，我們準備好了！”
指了指身邊放著的家伙們，得益于多次在虛擬實境里訓練死亡，戰士們心態保持的還算不錯。
這種狀況下。
封天民也不好在多說什么，只能一路沉默的回到自己的崗位，坐在壕坑中反復查看面板，等待敵人到來。
...
夜里一點零五分。
行駛到戰線最下方，能遠遠看到營地時，孫霸虎的三輛載具停了下來。
似是在修整，又似是在打探情報。
途中，呆在尖刺號上的孫霸虎還下來了兩次，饒有興趣的站在車后打量了一番。
但由于這個距離太遠，戰士們的步槍很難造成殺傷，所以也只能耐心等待對方下一步行動。
夜里一點二十分。
隨著兩聲澹澹的咳嗽混雜著山風呼嘯在山間響起。
孫霸虎卻是并沒有選擇三輛車同時沖陣，反而是重新回到了車內，開始了第一波心理戰。
“上面的人類兄弟，你們好，我是下方起源領地的領主，孫霸虎”
“誠然，你們的領地并沒有在我們的管轄范圍內，但因為某些原因，我的一件東西被你們之中有些人偷走了”
“在這里，我可以給你們允諾，只要你們交出那件東西，我現在就可以掉頭離開，以后絕對不會再帶著人踏上你們的山頭半步，同時，在這個寒冷的冬天，我們也可以提供一批過冬的物資給你們，兩方甚至可以在降溫結束后，開展友好合作貿易”
先是拋出一波利誘，孫霸虎頓了頓，語氣一轉：
“當然，我知道你們靠的是什么，我能感覺到你們其中確實有一個實力很強大的人，并不在我之下。”
“但我想說的是，哥們，時代變了，僅僅靠這些外在的強大，只會被天災一輪輪的篩選淘汰，只會被其他貪婪的異族瓜分瓦解，個體的強大很難輻射到整個面”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接納你成為我的副手，這偌大的廢土我們一起去爭，去拼，去搶，去拿到那些本該屬于我們人類的資源，去給所有還活著的人創造一個沒有天災的新世界”
“甚至，我可以開放僅有的機會，讓你也擁抱真正的力量，獲得完全不亞于異族的強大體魄和悠久壽命！”
“你...愿意嗎？”
孫霸虎不是一個合格的演說家，但也不是滿腦子都是肌肉的莽夫。
伴隨著巨大喇叭的擴音，山頂處，不光是蘇摩聽得清清楚楚，就連所有戰士們也都面面相覷，張望著聲音來源。
不得不說，這一波孫霸虎拋出來的威逼利誘，確實有足夠的吸引力。
如果換做一般人過來，大概率還能被他忽悠忽悠，最不濟也能瓦解一波軍心。
但可惜。
“這孫霸虎還有點腦子啊，來，把喇叭給我！”
豪橫的拿過喇叭，封天民臉上閃過一絲若有若無的慍怒。
從爆炸到現在。
中間已經過了四五十分鐘，盡管封龍的頭像還是綠色，但兩邊卻是依舊沒有達成聯絡。
大概率，后面那聲爆炸便是孫霸虎的反擊，給突擊小隊造成了不小的麻煩。
此時，聽到孫霸虎還恬不知恥的在這里勸降，封天民打開喇叭開關，毫不猶豫的開始對噴：
“下面那個鐵疙瘩，你是不是腦子被雨雪給繡壞了啊，這就開始狗叫了？”
“我尋思你這瓜娃連一個領地都管不好，天天就知道欺壓魚肉普通人，一點正事不干，足足三萬人用來過冬的物資，被幾十個人偷了七成才發現，你說你是不是鐵廢物？”
“還有，你作為一個領主，不想著這么讓自己手下的領民過得更好，怎么帶領他們度過天災，反而做出一個只能活一半人的決定，給自己瘋狂斂財的同時，讓這些人互相殺戮，你以為你是滅霸？你擱這里人類清除計劃呢？”
“你這種人畜不如的東西，來這里勸降，聽好了，你要是腦子還正常，就趕緊下車跪著請求我們的原諒，順帶在所有人面前懺悔自己的罪行，這樣，或許我們還能讓你死的體面一些，懂嗎？”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封天民一連罵了十來句，直到臉龐脹的通紅以后才停下來。
而這些話大聲的罵出，也彷佛傾瀉了所有人的憤怒一般，只叫營地里到處都有叫好的聲音響起。
“你們確定非要做過一場？”
完完整整聽完封天民的叫罵，下方的孫霸虎冷哼一聲，并沒有繼續糾纏下去。
當然，并非是他不會用最簡單的嘴臭，獲得最極致的享受。
而是封天民所罵的，正好戳在了他最薄弱的點上。
作為領主，就他現在所干的這些，確實撐得上“畜生”二字，根本沒法反駁。
夜里一點三十五分。
聽到營地不再傳出動靜后，孫霸虎似乎也明白了眾人的決定，停止了無用的心理戰。
伴隨著咯吱咯吱的冰層碾壓聲響起，三輛停在山腰的載具終于是開始移動，漸漸往頂部而來。
大戰。
一觸即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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