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丘澤這話說出來，其他人還沒什么感覺，江家的一眾親戚卻都不由得呆了呆。

    而趙璐的表情，和他們想象的差不多——哪里能知道蘿卜現在什么市價行情。

    趙璐微微有些臉紅，挑眉道：“我沒說讓他全賠。”

    “明白，趙哥只是想給他個教訓。”李丘澤點頭道。

    “你知道就好。我錯了嗎？”趙璐說著，還環顧四周。

    圍觀群眾有些人點點頭, 有些人撇撇嘴，有些只是樂得看熱鬧，腦子根本不帶思考的。

    “沒錯。”李丘澤回應了他的話。

    趙璐似乎是個非常愛爭道理的人，冷哼一聲：“那就是你錯了。”

    李丘澤笑了笑，攤攤手：“好好，我錯了。”

    惹得周圍人哄堂大笑。

    這使得趙璐剛消下去的火氣，再次騰升起來, 因為很明顯, 民意依然站在李丘澤那邊, 而非他。

    他再次陷入思維的桎梏，搞不清這是為什么。

    他的車被人撞了，一直也沒說什么重話，僅僅想給對方一個教訓，何錯之有？為了良好的交通秩序，這種行為不應該嗎？

    這時，有交警趕過來，江海松勸說道：“走吧小璐。”

    趙璐點點頭，上車之前深深看了李丘澤一眼：“你以為你是在做一件好事，卻不知道他這樣騎車，不給他一個心疼的教訓，將來很可能出更大的事故，要了他的命。”

    李丘澤怔了怔，收斂笑容，很認真地回道：“你說得對。”

    由于A4刮蹭嚴重，右側車門都不方便打開，所以在王晴的邀請下，王莉坐上了她家的車。

    后排座位上, 擠擠坐下四個女人，王家兩姐妹坐在一起，王莉拉著妹妹的手，看了眼側方的外甥女后，咬著耳根子說：“晴啊，小李確實不錯。”

    王晴很是詫異，同樣小聲道：“姐，我還以為你肯定站小璐那邊呢。”

    “呵呵，我誰都不占，我占小婉這邊。”王莉一邊輕拍著她的手，一邊喟嘆道，“小璐這出國幾年，變化挺大的，之前還沒發現，剛才這件事……哎，反正喝了洋墨水，有些東西忘了，不那么腳踏實地了。”

    “沒這么夸張吧。”王晴輕笑道, “他剛才最后那句話說的不是很有道理嗎，李丘澤也很虛心地承認他是對的。”

    王莉搖搖頭：“這孩子你不了解，我看著長大的。話雖然這么說，心里不見得是這樣想的，爭個理兒罷了，腦子還是聰明的，會轉，明明是自己冷漠無情，還能被他出說大道理來，想想這樣的人，還真的有點可怕，希望他將來別走歪路才好。”

    “這樣啊……”

    “反觀那小李就非常不錯，身家億萬，接地氣，了解蘿卜白菜，知道人間疾苦，真意識到自己行為不妥時，也敢于承認錯誤，不爭不逞的，年紀輕輕能有這份沉穩，相當難得啊，這樣的年輕人，真不多見了。我也就是沒女兒。”

    王晴莞爾：“姐你說話還是一套一套的。”

    “你以為跟你一樣啊。”王莉遞給她一個大白眼，“你姐我好歹是大學生好不？”

    “知道了知道了，當年全縣第一才女，武大保送生。”王晴笑盈盈道。

    提起這個，王莉臉上不禁有幾分自豪，卻也有幾分失落。

    半晌后，不再理會妹妹，身體往前一傾，抓過外甥女的手道：“小婉吶，記得大姨一句話，無論將來家境多殷實，女人還是要有個自己的事業，不然……你會后悔的。女人，也要活出自己的人生價值，不能只淪為男人的附庸。”

    江虞婉哦了一聲，表示自己知道了。她一直也是這樣想的，她有個夢想，至少這件事她一定要辦成，她想建造一座“城堡”，很私心的夢想，從小就有。

    如今她想的是，如何將夢想與現實結合，在滿足自己私心的同時，又能帶給社會哪怕一丟丟的益處。

    這就是她什么選擇建筑專業的原因。

    生日宴一直持續到半下午才結束，王莉婉拒了妹妹、妹夫和外甥女的挽留，丈夫要在單位值班，明天家里還有客人，不得不回去，她是坐趙璐的車來的，那趙璐自然也不好留下。

    車雖然刮蹭嚴重，不過并不影響駕駛，回武漢再修就是，再說著小縣城也沒有4S店。

    李丘澤找到趙璐，說起錢的事情，對方冷笑一聲，沒理會他。

    李丘澤無奈只好作罷。

    “小婉妹妹，能出來一下嗎。”如果按照親戚關系，江虞婉確實要叫趙璐一聲“表哥”，所以他喊聲妹妹并不唐突。

    江虞婉點頭之前，先不留痕跡地看了眼李丘澤，見他并沒有任何表情變化，這才跟隨趙璐一起走出包廂。

    廊道外面，趙璐很直接地表達了自己的愛慕，邀請江虞婉到武漢去玩，并試探地問自己能不能去杭州找她。

    “那個，璐哥，謝謝你的好意。”江虞婉低著頭，紅著臉，輕聲道，“不好意思，有些話我想想還是說清楚比較好，我跟李丘澤已經在談，所以……你這么優秀，肯定能找到比我更好的女孩。”

    “看出來了。”趙璐并不意外，臉上依舊掛著笑意，“李丘澤確實很優秀，但我也不差，我覺得我們可能更有共同語言一些，我不會去試圖破壞你們的關系，只希望你能給我個機會，我們相處的時間還太短了，你和他初中就認識，我們今天才相識，可以先做朋友嘛，或許以后……你會改變主意呢。”

    不會的。江虞婉在心里說。

    李丘澤一直說她傳統，她的確很傳統。已經被某人欺負到這種程度，她自認這輩子都不可能逃出他的魔瓜了，也不可能對任何其他男人動心。

    不過以她的善良，人家現在只是說提出來做朋友，外加又有大姨這層關系在，委實也無法拒絕。點了點頭，想著時間一長，璐哥自然會明白和放棄。

    每個女孩都是一顆星星，有著自己的對應星座和軌道，江虞婉覺得她這顆星星，已經入軌，被深深牽引，快樂地運行。

    如果某天，只是說如果，他不再牽引自己，那她……會變成流星，釋放自己所有的光華，然后——

    隕落于塵埃。

    大姨說女人不應該淪為男人的附庸，這句話江虞婉是贊同的，可也有矛盾的點在——她的世界已經有了一顆恒星。如果不繞著他轉，自己如何做一顆星星、閃閃發光？

    ……

    “這什么個意思？”

    大年初八，老李家來了位不速之客，李丘澤今年春節唯一沒見到的親戚，表哥劉志紅。

    二姑說在武漢做事，春節不放假，回不來。李丘澤打聽是做什么事，老迷糊二姑和老實巴交的二姑夫，又說不上來。

    平心而論，志紅表哥變成現在這副樣子，與他們的教育方式存在很大關系。

    以前過于相信他，總覺得以自己兩口子的本性，兒子應該同樣老實本分，壞不起來，也亂搞不到哪里去。現在是想管，卻管不了。

    劉志紅是走路到門口的，手里拎著一只舊行李箱。進門的第一句話就是：“老表，聽說你明天要走？”

    公司100家門店準備上線，事務很多，李丘澤這個甩手掌柜已經當了好一陣，初八在臺市那邊早就年過月盡，再不返程，不知情的員工可能還以為老板攤上什么事，跑路了。

    “你先說你這是什么意思。”李丘澤重復道，有種不好的預感。

    劉志紅摸出一包香煙，硬黃，看了李丘澤一眼，遞過去一根，見對方接了，暗松口氣——老表還是那個老表，沒變！

    嘿嘿一笑，涎著臉道：“帶我一起去。”

    “不帶！”李丘澤臉一黑。

    “老表，拉我一把，你哥我混栽了，再不發個財，這條命就沒了！”劉志紅上前一把拽住他。

    李丘澤挑了挑眉，李振林和鄭梅芳本來在廚房準備午飯，志紅新年還是第一次過來，好歹加兩個菜不是？聽他說得這么嚴重，搶腳一前一后從廚房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