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民，叩謝陛下隆恩！”
李芳深吸一口氣，當即跪在地上叩首。
犯下重罪，卻沒有丟了性命，這是他無論如何都想不到的。
整個李氏也不會毀在自己手中。
如何不感激呢？
王瑾見此，神色不變。
可內心，也在感慨陛下的寬厚。
陛下不僅是明君，還是真正的仁君啊！
不過，就當他想要說點什么之時，一名小太監從門外走進來，開口道：“王公公，我得到消息，宋公文宋閣老已經到了龍陽府，已經入城了，正在前往龍陽府衙的路上。”
“看樣子，似乎是要去見那位新任龍陽知府王守元。”
宋閣老來了？
王瑾當即揚起眉頭。
攤丁入畝之事，他也是知道的。
難道，那位宋閣老要將試點定在龍陽府？
可此地士族勢力龐大，想要推行下去應該很難吧？
王瑾有些不太理解，但在看到李芳后，頓時就想到了什么。
“莫非...這一切都是陛下的計劃？”
思緒至此，他眼神微亮。
李芳，是龍陽府士族舉足輕重的人物。
自己現在處理對方，勢必會引起巨大的波瀾，而攤丁入畝，剛好對付的就是士族，因此他斷定，二者之間必然會有聯系。
“宮里那邊有什么消息嗎？”王瑾開口道。
“有！”那名小太監點了點頭。
從衣袖中拿出了一張小紙條：“這是小李公公，剛剛傳來的消息。”
王瑾沒有猶豫，直接打開一眼，下一刻抬起頭來，驚喜道：“原來如此，看來，咱家必須要去見見宋閣老了！”
他轉頭繼續道：“李芳，如今罪證確鑿，接下來要怎么辦，你應該知道的，咱家還有別的事情要處理。”
說完，又命手下的人看著在場所有李家之人，讓他們簽字畫押，認罪伏法。
而自己，則是帶著幾個人，直接向著龍陽府衙而去。
很快就消失在門口。
至于李芳，卻不知發生了什么事情。
但現在也已經與其無關了。
只是看著，從廠衛手中丟過來的罪狀。
上面早已把他這些年做的事情，還有侵占田地之事，說的清清楚楚。
嘆了口氣，李芳沒有說什么，當即拿起筆，就準備簽字畫押。
“爹！”
可這時候，兒子李林又走了過來。
他先是帶著畏懼的眼神，看了一眼旁邊的那些負責看守的廠衛。
不過那些廠衛并沒有說什么，依舊站在原地。
因為他們得到的命令，只是讓看著李芳，讓簽字畫押而已。
見此，李林稍稍松了口氣，然后走到父親面前，低聲道：“爹，一但您簽字畫押了，那我們家就撤完了啊，母親和我，還有姨母他們，都會流放。”
他不想被流放，誰知道會發配到那個苦寒之地？那簡直是生不如死啊。
“那你覺得，應該怎么做？”李芳瞇起眼睛，冷聲道。
“我覺得...”李林當即就想說點什么。
啪！
但下一刻，
李芳就直接一巴掌甩在兒子臉上，怒道：“逆子，老夫就是聽了你的注意，才淪落至此，當初你讓我勸諫陛下，找機會取帶張正明，可換來的結果是什么？”
“還有第二次，老夫要歸還侵占的田地，也是你說這件事情不大，只要瞞過去就可以，現在呢？全家流放！”
說到這里，李芳情緒激動，指著兒子罵道：“你現在居然還要出主意，你想做什么？”
“是想要拉著整個李家，還有老夫與你一起陪葬嗎！”
“老爺，你做什么啊！”
看到兒子被打。
李芳妻子李夫人走跑了過來，怒道：“林兒也是為了李家，為了你，你怎么可以打他？”
“為了我？不是他，李家會淪落至此嗎？”李芳看到妻子護著兒子，更怒了。
就是因為夫人嬌慣，兒子才會變成這樣。
也是因為夫人縱容，才會有侵占田地之事。
他本來才五十多歲，還年輕。
再熬幾年。
把張正明熬下去，自己就是內閣首輔了。
可現在，沒了，什么都沒了。
李芳如何不怒啊！
尤其在他眼里，對于自己做的那些事情，或許陛下早就知道了，只是沒有發作而已！
不然為何一告老還鄉，就被徹查了？
肯定是在之前。
陛下已經知道的清清楚楚。
而當時陛下批準辭官，其實就是警告！
若自己悟透了這一點，現在最多是家產充公而已，不必全族流放...
但可惜，自己聽信兒子的讒言。
悔不該當初啊！
李芳很難受，自己曾經也是心懷家國，想要做出一番大事業的人啊，可如今，什么都做不成了...
不過好在，陛下寬厚仁義，沒有處以極刑，而是放過了李氏一族...
只是，陛下如此隆恩，怕是一輩子都沒辦法報答了...
等等，報答...
忽然間，李芳想到了什么。
他之前畢竟是內閣次輔，人脈很足。
對于朝廷，想要施行攤丁入畝，改革稅制也是知道的。
尤其剛剛聽到宋公文也來了，頓時就明白，陛下是想要以龍陽府為試點。
而李芳，作為龍陽士族的主要人物，明白這件事情有多難。
可他想到的是，如果自己，能在這方面，幫助陛下呢...
不說戴罪立功，得到諒解。
但毫無疑問，也會減輕一些罪責，使得日后流放的地點，也會比之前好一點，不至于直接前往什么沒有活路的苦寒之地。
李芳很清楚，自己這一脈算是徹底完了，但李氏上下，還有上百口人呢。
那些人，有的并未參與侵占田地之事，算是被連累了。
如果他做到戴罪立功。
為陛下推行攤丁入畝，掃除一些障礙。
絕對會讓那些無辜的李氏子弟，免去一些罪責，從而為李氏保留血脈！
至于這樣做，會不會得罪龍陽府的士族...
開玩笑。
現在李氏都自身難保了，那管的了這么多？
思緒至此，李芳當即轉過身，拿起要簽字畫押的罪狀，走到一名為首的太監身邊，低聲道：“公公，您去告訴王公公，這上面的罪狀，我李芳都認，全部都認！”
“不僅如此，我還要告密，對，就是告密，有關龍陽士族的所有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