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色界內情景居然有些破敗，像是經歷過一場慘烈的廝殺。

一身淺褐色對襟春水裙，細腰柔韌的狐狸精和輕甲着身的女將軍都在，俏臉上正帶着幾分震駭，注視眼前的變化。

看見趙淮中，兩女都露出雀躍之色。

“陛下！”

女將軍還保持着明面上的矜持，狐狸精則乳燕投懷般撲到他身前，貼的嚴絲合縫，恨不得和趙淮中變成連體人。

“陛下……”這一聲叫的蕩氣迴腸，只有狐狸精能把陛下倆字叫出這種意境。

“五色界發生了變故？”

“陛下回來前大概一刻鐘，我們二人收到媧皇分身的傳聲，說她要暫時離開，但會將五色界留下。”

狐狸精柔聲道：“我們進來時就是現在的樣子。

媧皇還讓我二人告知陛下，現在已經可以着手三皇歸一，但要小心三界之外，並不像看起來那麼簡單。”

媧皇的分身突然走了？

趙淮中探手而出，起源之力逆流，追朔他回來前五色界發生的變化。

時空如同倒退般呈現出轉瞬即逝的畫面。

五色界內，羿漪在看見趙淮中和其師鈞空發生碰撞後，突然祭出一件先天器物，想逃走。

就在媧皇要出手的一刻，五色界內劇烈震動，從虛空深處探出一隻青黑色的爪子，速度非常快，剎那間和媧皇分身進行了一次碰撞，激盪的法力擴散。

隨後爪子縮回混沌虛空，消失不見了蹤跡。

而此時羿漪已經趁機逃走。

媧皇分身並未追趕羿漪，卻對那隻爪子消失的方向給予了足夠的重視。

她傳聲給女將軍和狐狸精，隨後便追進虛空，循着那隻爪子的方向而去。

逆流的畫面消失。

對手如果是造化境或以上，又或帶有先天器物，都能在一定程度上擾亂氣數，干擾感知和追朔。

這方面，趙淮中即便能洞察因果，但對造化以上的對手來說，也做不到全知全能。

追朔至此而終。

“……探入五色界的爪子看着像是死了幾千年的老糉子，指甲烏青，膚色白得嚇人，能破開五色界的空間壁，力量不弱……

是鈞空方面的人來救他那個女弟子，還是另有來歷？”

趙淮中在心裡打了個問號，念頭起伏：之前的判斷似乎沒錯，媧皇分身應該是和其主身建立了某種感應，得了主身的傳訊，轉而提醒朕可以完成三皇歸一……這種變化和鈞空受傷有關？

“陛下，媧皇給我傳聲前，奴這裡還發生了一件異事，你看。”

女狐狸擡起白皙柔軟的手，掌心裡有一根白毛，比手指略長，如有生命般，妖氣四溢。

那白毛被狐狸精託在手裡，化出一隻白狐的法相，身後毛茸茸的尾巴低垂，九尾交錯。

轉眼間狐狸消失，又化出一個女子朦朦朧朧的法身背影。

單看背影便能感覺其風姿綽約，媚意天成，有種難言的誘惑力。

這縷妖毛顯然不是狐狸精的！

趙淮中眼神微眯：“這是天狐一族，造化境的狐毛……你在哪發現的？”

“大概半個時辰前，從虛空中推送出來，落在我的寢殿內。”

半個時辰前，趙淮中剛從天外之戰中回醒。

他看了眼狐毛，對其來歷隱然有感，暗忖：“好快的動作……”

狐毛不是來自三界內。

趙淮中莫名的生出一種感知，在三界外和鈞空交手，還有其他連帶的狀況發生。

並不僅僅是和鈞空打了一場那麼簡單。

之前在三界外，當媧皇出現，趙淮中就曾感覺到有其他不朽的意識，在關注那一方天地。

不朽稀少，但顯然不會只有通天和鈞空等三五人。

鈞空在交戰後受創隱去，暫時停止了對三界的重塑。

這種變化，似乎誘發了一系列的連鎖反應。

“你先把狐毛收起來，等着看對方還有什麼目的。”

“哦……”狐狸精的桃花眸闔動，低聲答應。

趙淮中把五色界縮小收好，準備去仙界一趟，羿漪帶入仙界的幾個下屬還沒處理。

狐狸精則和女將軍各歸住處。

仙界。

中央部州和東部州交界的天譽城，月氏。

“陛下！”

宅邸的大殿內，孔聖和月氏之主，知生氏之主，連同有巢氏僅餘的一名造化老祖都在。

月氏之主精於算計，擔心月氏被來自暗處的人盯上，所以力邀孔聖在這次的事情結束前，先在月氏落腳。

見趙淮中破空走出，幾人都露出喜色，起身相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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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況如何？”孔聖問。

“朕這邊還算順利，能有一段時間的緩衝。”

孔聖取出煉妖壺：

“兩撥人，其中五個去了陰間，被我抓了，回過頭返回仙界時，剩下那隊人已經沒了蹤跡。”

趙淮中從壺內揪出兩人，正是之前進入陰間，被孔聖叫到壺裡成了階下囚的蔣淑等五人之二。

出來的是蔣淑和另一個女子，二人擡頭迎上趙淮中的眼睛，頓時間就像是被兩道閃電刺穿了神魂，幾乎失去反應和思維能力，禁不住周身顫慄。

一旁的知生氏和有巢氏老祖彼此對視，皆是心頭微凜。

蔣淑二人都是造化境，修行幾乎不在他們之下，但在趙淮中眼前，根本沒有反抗之力。

“你們來自三界外？”

“是。”

兩人在趙淮中的詢問下一五一十道：

“鈞空道祖攻佔過一個來歷古老的不朽者演化的乾坤天地，我們是從那方天地中被道祖選出，優秀者便成爲道祖弟子，統稱八子，吾等則成爲八子手下。”

“除了你們，還有多少人進入三界？”

“算上羿漪共九人，除了我等五人，另一隊留在仙界行事。”

蔣淑兩人輪替說話：“我們的目的是擾亂三界，讓人皇無法完成一統。

三界內的仙魔不曾接觸過界外天地的演變規律，修行羸弱，我們動用一件靈寶，兩人聯袂，便襲殺了有巢氏之主。”

蔣淑話落，輪到另一個胸前高低不平的女子開口：

“四皇九姓中大庭氏，弇茲氏，連山氏都因爲人皇擊殺其主，心生怨懟，已被我們說動，只要我們展現足夠的力量，他們就率氏族起兵，反出天庭。

其中大庭氏和連山氏，催促我們快些。

天庭和人皇的兵馬，已在去清剿他們兩家的路上。

此外月氏也答應和我們繼續商談……”

臥槽，莫名的被甩了一口鍋，月氏之主很慶幸之前找趙淮中彙報過此事。

“你等的修行，是鈞空道祖傳下來的？”

“是，三界之外的修行，可採集天地演變的氣機入體，比不得三界內的安逸，修行過程艱深晦澀，隕落的機率非常高，需要經歷三災九劫。

但修行有成者，更接近‘真實’，掌控的仙魔之力更強，同等級要高於三界內的修行者。”蔣淑說。

該問的都問過，趙淮中把人交給有巢氏，讓他帶回去給族人有個交代。

這次的事情算暫時告一段落，趙淮中準備走，月氏之主站起來道：“陛下！”

欲言又止。

趙淮中：“你怕還有隱藏的力量來襲，你月氏平白遭受損失？”

月氏之主忙道：“不獨是我月氏，既然有外來力量蟄伏在暗處，四皇九姓，甚至整個仙界都不可不防。”

趙淮中祭出數枚帶有起源陣列的玉簡，落入各家之主手裡。

“帶在身上，若遇變故，朕和孔聖等人都會生出感應。”

趙淮中話落又祭出其他幾枚玉簡，推送進入虛空，分別送入四皇九姓各家手中。

孔聖和趙淮中一起離開，深夜回到秦地後又聯合莊周，荀子，鄒衍開啓照骨鏡，和聖人圈進行商議。

“想謀劃三界的道祖受了傷，有數月時間緩衝，秦皇打算怎麼做？”

“那位鈞空道祖最忌憚的是三皇歸一，數月時間，應該夠了。”

“人皇想加快三皇歸一？”

“嗯，三皇歸一後會發生什麼，讓鈞空道祖如此忌憚，千方百計阻止，朕想看看。”

窗外的月亮又大又圓，高懸中天。

天已經要亮了。

幾位老聖人聯袂迴轉觀星樓，趙淮中則來到宗廟，進入起源石殿，與天地相合，展開修行。

同時在意識裡查看這次自身被媧皇喚醒的記憶，經驗，以及隨之一同甦醒的祖龍記憶。

奇妙的變化倏忽而來。

他就像是在記憶裡展開了一次次輪迴，經歷不同的人生。

之前媧皇出現，和鈞空交手前，便有過類似的變化，但此時靜心修行，這種變化更爲細膩真實的呈現在意識裡。

不同的人生經歷，輪迴過程，生與死之間的變化，全都成爲他記憶的一部分。

隨着修行時間的延伸，趙淮中周身秘竅發光，起源陣列的烙印和自身每一細微處相合，法力隨着呼吸而增長提升。

天色微明，趙淮中結束脩行。

睜開眼，祖龍龐大的身軀正在石殿裡遊曳，鱗片上咒文明滅，龍威浩瀚。

這次被媧皇的氣機融入意識，趙淮中和祖龍都發生了諸多變化。

祖龍的形態，力量，皆出現躍遷式的改變。

她以往始終模湖的雙角，變得比以往更清晰凝實。

雙角之上還浮現出新的紋理，像是覺醒了某種新的力量。

趙淮中觀察片刻，便收了祖龍。

意料之外的是經過剛纔的修行，法力比預估中提升的要更明顯。

媧皇傳遞的‘寶貴經驗’，讓趙淮中對生死，對天地輪迴的理解更深刻，無形中推動了法力的提升。

連外掛亦有所變化。

和媧皇的氣機相合，補益自身‘缺失’，給趙淮中帶來的改變非常大。

天色大亮，他離開宗廟石殿，去參加朝會。

午後，完成了堆砌如小山的奏卷批覆，下午就沒什麼事了。

人皇陛下打算放鬆放鬆。

女將軍在城內的金屋有段時間沒去了，先去瞅瞅，然後去找穆大家，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