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籠罩着大地，穹幕上羣星斑斕。

天庭建築連綿，燈火閃爍。

帝陵入口的殿宇內，掛着三幅古卷，便是現任之前的三位天帝。

但只有一副畫像上，描繪着天帝的身影，餘下兩幅空白。

趙淮中化身的道力暗流，通過入口進入帝陵。

帝陵內很安靜，充斥着迷霧般的混沌，而混沌裡偶爾有閃爍的玄黃色光暈。

趙淮中催動三界仙遊身，化入虛空，藏而不顯，暗中觀察。

神念相連的九州卷，不斷浮現出新內容：“張家帝陵關閉時，沒有任何方法能探索到其中的變化，但人皇既然進入其中，內部的陣列就可以推演破解。

以往隨同天帝進入帝陵，每次的情景都不相同。

有時這裡是一處墓室，有時則是混沌充斥的虛空……這些變化和帝陵佈設的蜃幻仙陣有關。

人皇可以對應仙陣的佈設節點，破開仙陣，見到帝陵的真面目。”

九州卷推送出化解仙陣的方法。

“不用那麼麻煩。”

趙淮中以外掛加持雙眼，便得以看穿了帝陵陣法形成的幻象。

眼前混沌散去，返本還源，露出一間龐大的仙殿宮闕。

這裡的格局和仙台石殿略有相似，四壁都是淡青色石質，宏闊空曠，正面供奉着張家列祖列宗的牌位，以及三口如山巒般巨大的石棺。

其餘四壁空蕩蕩的，龐大的空間內，沒有任何立柱之類的支撐，而是依靠密佈的陣列咒文來維持殿宇結構和堅固性。

趙淮中衍化的道力暗流，來到石棺前方。

“這是前三位天帝的棺槨，但只是衣冠冢，外壁爲石棺，對應厚土之氣，內部還有銅棺，玉棺等九層槨。

三口棺槨中唯有一具遺骸，其餘兩具帝屍不知去向，從未在帝陵出現過。”

九州卷直接道破了棺槨的秘密。

三口棺槨內，唯一的屍骸是第二任天帝。

趙淮中靠近石棺，放出神識，洞察棺槨內的情況。

他發現面前的三口棺槨，都是空的，已經沒有屍骸存在。

九層槨的最內層，放着曾經三位天帝用過的帝王袍，冠冕。

棺上都祭刻着密密麻麻的咒文，棺前立着三塊白玉碑，四角鑲碧色玉髓，通透水潤，精美華麗。

碑文背面，寫着類似墓誌銘的內容。

帝陵大殿的四壁，也祭刻着一幅幅壁刻，闡述的正是三位天庭之主的生平事蹟，包括天庭從建立發展至今的重大記事。

內容多和妖族有關，充分展示了人、妖兩族在不同歷史時期的爭鋒博弈。

“吾以往跟隨天帝進來時，左側的棺槨內，有着第二任天庭之主的遺骸……”

九州卷充當旁白。

然而眼前的帝陵，三口都是空棺！

第二任天庭之主的遺骸哪去了？

趙淮中掃視帝陵，四壁高聳，雄偉壯闊，讓人莫名的生出一種敬畏感。

他的視線定在最中間的棺槨前，那裡放着一尊三尺高的銅爐，是殿內除了石棺和牌位外僅有的器物。

爐子裡香灰燃盡，鋪着厚厚的一層。

趙淮中靠近香爐，輕觸爐壁，進行因果追溯。

下一剎那，他從面前的香爐上，追溯出一些轉瞬即逝的模糊畫面，像是這座帝陵的虛空烙印。

天帝每次來，都會用一種他隨身攜帶的線香，點燃這個香爐。

煙氣嫋嫋，在帝陵內瀰漫，和虛空交融，模糊的浮現影像。

趙淮中看見天庭之主站在一具屍體旁，兩者的眉心都有仙光浮現，那是兩塊帝王玉，相互間仙光對流。

追溯的影像異常朦朧，快速變化。

那具屍骸眉心的帝王玉，和天帝的帝王玉仙光對接。

而後屍體越來越虛幻，瀕臨消失。

“天帝在吸收屍體內遺留封存的力量，轉嫁到自己的帝王玉內，屍體殘餘的肉身則化入天地，所以會逐漸虛幻。”趙淮中心忖。

那具遺骸顯然就是第二任天帝。

天庭帝王的修行，能一代代傳承？

那天帝掌權多年，爲什麼直到現在，才吸收第二任天帝的遺留力量，早幹什麼去了？

追溯的畫面結束。

趙淮中沉吟片刻，忽然做了一個非常大膽的舉動。

他放出力量，觸動了帝陵一側的牆壁。

嚓！

微響聲中，帝陵的牆上，地面，浮現出無數咒紋，禁制瞬間被觸發。

趙淮中故意碰觸禁制，目的是讓天帝生出感應。

既然進來一次，總不能空手而歸。沒發現帝陵更多的秘密，就讓天帝過來‘帶路’。

諦聽在袖子裡探頭探腦，等着吃瓜看熱鬧。

跟着人皇陛下，屬實是刺激。

換成別人，唯恐被發現。

趙淮中正相反，主動碰觸禁制，要把天帝招來。

碰觸了禁制後，他輕拍腰間小葫蘆，取出煉妖壺，壺口爬出一條銅龍，張嘴吞吐妖氣。

煉妖壺的銅龍器靈，曾經撕咬過太清聖母，此刻反向吐出其稍許氣息，散逸到帝陵當中。

做完這些，趙淮中的身形收縮，化作虛實之間的芥子，猶如微塵，隱藏到虛空中，靜等變化。

他的隱藏，有九州卷做內應，完美融入天庭禁制，不會有半點排斥，就像是成了禁制的一部分，所以有把握即便天帝過來，也不會被發現。

人皇陛下套路嫺熟，妥妥的老作案人。

————

天庭主殿。

天庭之主坐在帝座上，掃視一衆仙魔。

“西路軍以闡教爲首，和我天庭駐守西部州的風家相合，統帥羣仙伐妖。

東部州以截教爲首，統領羣仙。

中部州由我天庭各路天兵北上攻妖……”

天帝話音未落，忽然生出某種感應：“衆仙繼續商談，寡人出去一趟。”身形倏然消失。

下一瞬，他就出現在帝陵入口所在的殿宇。

他看了眼殿內，腳步不停，徑直走進了帝陵。

天庭之主來到三口帝棺前駐足，眉心的仙光驟現，驕陽般照耀帝陵，掃視虛空。

有一縷模糊不清的氣息，在仙光照耀下，一閃而逝。

天庭之主伸手抓攝，那氣息落入他手裡，正是趙淮中放出來，來自太清聖母的一縷痕跡。

這氣息非常虛渺，若有若無，根本辨識不出身份。

但天庭之主眉心的帝王玉仙光愈盛，那氣息的本質旋即被其洞察。

“太清聖母……放出一縷氣息，想探查寡人的帝陵？”

天庭之主聲音低沉，明顯感到意外，沉吟不語。

好一會兒，他再次掃視周邊，看遍了帝陵的每一寸虛空。

然而沒有其他發現。

最終他來到一口棺槨前，掌心浮現出法力澆築的咒文，融入虛空。

然後虛空瀰漫出漣漪，另一個空間秘境開啓，其中在混沌迷霧的充斥下，飄浮着一具屍骸。

屍骸眉心亦有微光流轉，便是帝王玉。

屍骸無疑就是第二任天帝，其體內力量大半已經被轉嫁到天帝體內，殘餘的屍骸顯得虛虛幻幻，即將散逸消失。

天庭之主看過屍骸，又伸手一抹，彌合了秘境虛空。

他來到最中間的棺槨前，伸手輕觸，釋放咒文，過程和剛纔一毛一樣，棺槨上咒文交織，浮現出隱藏的虛空秘境。

這一次裡邊沒有屍體，卻出現了一口小巧的白玉棺，只巴掌大，式樣精緻。

天庭之主垂手而立，低吟出一段祭詞，就見那棺槨前的玉碑上有銘文閃爍。

奇妙的一幕出現了。

棺槨上方虛空開闔，垂落縷縷仙光，融入天庭之主眉心。

就在這縷仙光出現的剎那，塵埃般藏身暗處的趙淮中心頭微震。

他從那仙光中，感知到一種不屬於三界的氣息。

張家帝陵真正的秘密，是能連通三界之外，牽引仙光入世，融入天庭之主體內！

張家帝陵和三界之外，追逐不朽有關？！

天帝接引了一縷仙光融入眉心，像是確定了帝陵無礙，而後步履不疾不徐的離開。

趙淮中依然躲在虛空中，一動不動，沒半點動靜。

袖子裡，諦聽正要傳動神念說話，卻被趙淮中封禁，連念頭思維都陷入了沉寂。

悄無聲息間離開的天庭之主，又一次出現在帝陵裡，目光灼灼，威凌四射。

他手裡還多出一件先天器物，是一面鏡子，用來照射帝陵內的虛空。

依然沒有發現，天庭之主露出稍許疑惑之色，過了一會纔再次離開。

這次是真的走了。

他走之前，調整了帝陵內的仙陣，使得帝陵的禁制變化，愈發危險。

不過，這種變化唯獨對趙淮中沒用，因爲有九州卷當內鬼。

天庭的禁制，早被九州卷破譯推演，洞悉秘密。

它分化出一縷氣機和趙淮中神識相連，共同進入帝陵，稍事推演，便能反過來利用仙陣。

趙淮中解除微塵般的狀態，掌心氣息澆築，化作起源陣列。

有祖龍的兩條觸鬚探出，刺入中央那口棺槨上方，剛纔天庭之主查看浮現出小巧玉棺的秘境內。

虛空猶如水流般被洞穿。

無數咒文浮現。

那玉棺被祖龍的觸鬚，緩緩牽引出來。

玉棺隱藏的秘境，是在最中央的石棺上方，對應的是初代天庭之主。

玉棺出現，趙淮中並未碰觸，倒是祖龍的觸鬚沒什麼顧忌，像兩根靈巧的手指，在輕輕敲擊玉棺。

倏地，玉棺周圍，星辰般絢爛的咒文明滅，和空間交融。

祖龍的觸鬚上，同樣有致密的起源文字，陣列交織。

觸鬚也變得朦朧起來，彷彿能穿透虛幻和現實，居然隔空探入了棺槨內，穿過棺槨的壁壘。

下一刻，祖龍的觸鬚回收，卻是從玉棺內，卷出一樣東西。

那是一枚血色的玉片，只有小指甲大，其中似乎封存着稍許液體，顏色猩紅，像是鮮血！

這是——初代天庭之主的血？

趙淮中決定功成身退，回去再慢慢研究，再待下去可能就要藏不住了。

他將小巧玉棺以祖龍觸鬚，推動防回虛空深處。

而後在九州卷的指引下，離開帝陵，結束了第一次張家帝陵探索。

下次再來。

沿路折返存放地書的秘境，有九州卷負責善後，毀掉他來過天庭的所有痕跡，防止被追溯洞察。

趙淮中又通過傳送陣盤，回到咸陽。

咸陽平靜如故，夜色深邃。

太清聖母等人此前佈下的殺局，被趙淮中所規避，之後並無其他動靜。

他來到書房，取出從帝陵玉棺中得來的血色玉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