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季末告退離開，趙淮中取出照骨鏡。
    夜御府有不少人在西線邊境，身上帶著照骨鏡的副鏡。
    他開啟主鏡，鏡子里呈現的畫面，便是西線邊城的情況。
    城內防御體系全開，墻壁上祭刻的陣紋交錯，床弩成排。一些重要建筑上方，不時浮現出一道道法力護壁，將建筑籠罩其中。
    城內，士兵皆披甲執銳，隨時準備戰斗。
    秦軍邊城的布防情況，看的趙淮中直皺眉。
    這些咒文，道家陣紋等防御方式，都特么是錢，一支秘文箭射出去，夠普通家庭吃一個月飽飯。
    這幾天妖族猛攻大秦西線，二十余萬兵員駐扎邊境，每天花出去的錢糧是個難以想象的數字。
    趙淮中觀察秦軍邊城的情景，又有些莫名的驕傲：換成五國中任何一個國家，被妖族這么沖擊，士兵早就畏戰，厭戰，心態徹底垮了。
    趙淮中正在查看照骨鏡，驀然聽到一陣翅膀扇動的聲音，一只大公雞驀然落在了窗外。
    彩羽黃喙，腦袋上的雞冠如火焰燃燒。
    它將脖子高高揚起，正準備發出啼叫。
    “肅靜！”
    趙淮中淡淡道，言出法隨，公雞頓時無法發聲。
    大公雞眼神幽怨，偏著雞頭盯著趙淮中。
    這大公雞正是鄒衍所贈。
    養了些時日，趙淮中發現它雖然普通，但并非毫無異常之處。
    這只雞不拉粑粑。
    眾所周知，雞體內有一種東西叫化石丹，也就是雞內金，能幫助其消化沙石。
    這只雞的化石丹有些不一樣，它吞進去的東西，大都會被化石丹所煉化消磨，點滴不留，因而始終沒有東西需要排泄。
    這雞還有一個特點，就是秦宮的獸舍，根本關不住它。
    同樣和它體內的化石丹有關，只要它開口鳴叫，吐出來的氣機就帶有化石丹的力量，能破壞化開獸舍的束縛，騰空飛走。
    趙淮中養了一陣，感覺從沒見過這么囂張的雞，給它起名叫七彩，意即羽毛鮮亮，顏色繽紛。
    他最近又問過鄒衍，大公雞的來歷。
    鄒衍仍覺得它是只正經公雞。
    沒有妖氣，身體內外如常，更不是什么異獸，只是其天生帶著能消化諸多食物的能力。
    趙淮中處理完手上的事情，準備去看看莊襄王和趙姬。
    出了咸陽殿，劉琦在左前方引路，右后側跟著辛武等近衛。
    左后方，則是昂首挺胸的大公雞。
    章臺宮內，趙姬，莊襄王，燕浣紗，姜姞都在，鶯鶯燕燕。
    “大王。”
    姜姞和燕浣紗，同時起身問候。
    一眾女侍跪地執禮。
    姜姞穿著一身黑色堆花繡金色云水紋，對襟寬袖的長裙，身姿窈窕，頭上發飾繁復華美，身上環佩叮當，眉心點著殷紅花鈿，妝容精致。
    燕浣紗一襲淡紫長裙，裙裝輕柔，裹著曲線渾圓的身體，腳上是粉色白地的翹頭履鞋。
    姜姞和燕浣紗兩女，趙姬反而更中意燕浣紗。
    許是兩人都曾經是舞姬出身，經歷相同。
    趙淮中來時，趙姬讓燕浣紗將矮席拉到自己身邊，垂首說話，態度親近。
    她對出身神農氏的姜姞卻是親近不起來，讓姜姞遠遠的坐在另一邊。
    趙淮中笑了笑，坐到自家媳婦身畔。
    姜姞臉蛋嬌俏，舉止端莊，跪坐的姿勢讓她的臀往兩側滿溢出來，呈現出豐腴的線條。
    章臺宮殿前的院子里還有個小女孩，頭上扎著兩個肉包子似的發髻，穿黑色襦裙，步率飛快的跑向趙淮中，笑聲清脆。
    這小女孩是趙淮中的小妹子趙盈，已快三歲。
    莊襄王異人讓趙淮中以圣人之力給這小姑娘開悟，教其修行。
    可惜趙盈的資質完美繼承了莊襄王，趙淮中親自給她開悟，推動天地之力在其體內運轉以筑基，學習半年，仍是初入門的一階。
    趙盈忽然發現飛到一旁墻上的大公雞七彩，忙跑到墻下，一人一雞隔空對峙。
    趙淮中在章臺宮，和父母妻妾閑聊了不到半刻鐘，空中落下來一只小鳥。
    那鳥比麻雀略大，身披藍翎，長喙奸細，眼神熠熠如同兩顆寶石。
    小鳥來到趙淮中近處盤旋，居然口吐人言：“我和韓非已按大王要求，將所學整理成冊，不知大王可有時間？”
    是呂不韋的聲音。
    那鳥隨著聲音，化作一縷氣息消失。
    雜家呂不韋，以丹青之術融入術法，隨手畫出來的一只鳥，如同真實造物。
    用法力化鳥傳訊，省了人力通傳，更方便快速。
    趙淮中遂又回到了咸陽宮。
    呂不韋，韓非已等在殿內。
    兩者皆手捧竹卷，其中記錄的內容，是他們各自所學的一部分。
    近來，趙淮中匯集荀子，鄒衍，姬憲，呂不韋、韓非等圣人，聯袂研究人族的三教九流體系。
    目的是想找出一種能讓人更容易入門的修行方式，以便于全面推廣。
    若能讓更多民眾粗通修行，人族根基會變得更穩固，更好的抵御妖患。
    只不過想調整修行體系，降低門檻，讓更多人接觸修行，其中難度極大。
    三教九流的體系，已是眾多先圣的智慧結晶。
    趙淮中等人研究了已有段時間，進展甚微。
    這時眾人匯聚，再次展開商討。
    通過照骨鏡相互聯系，荀子和鄒衍也參與進來。
    天色漸晚，眾人各自散去，趙淮中回到了武英殿。
    他進入書房，取出日前獻祭所得的另一件物品，那個細長的白色玉瓶。
    ————
    極西之地，妖墟。
    妖主站在九州碧水池旁。
    那池子里，倒映出中土以北，匈奴白狼城的情景。
    攣鞮曼一身白狼王袍，端坐在王座上。
    其身下站著數十位草原各部的首領，各具氣勢。
    妖宮冷寂，妖主身穿潔白大氅，美而媚的臉上，透著魅惑的桃花眸靈動閃闔：
    “匈奴白狼兩年前被斷首，而今又斷首重續，國運氣數一事當真玄妙。
    魔天，你率眾攻秦已有旬月，進展如何？”
    魔天身著猩紅戰袍，長眉斜飛，妖光吞吐的眼睛，也在矚目池中情景，道：
    “秦人反擊無力，但已穩住了頹勢。
    目前看，妖墟外圍的妖氣解封，釋放出來的妖眾，并不足以擊潰秦人防線。
    我建議繞秦而過，突襲楚地以讓妖軍主力進入中土各國。不知妖主打算何時釋放第二層封禁，一舉沖潰人族防線？”
    另一名站在魔天身畔的妖王，是妖族大將黃瞳。
    他不屑道：“依我之見，不如現在就讓蘇醒的妖王們潛入中土各國，襲殺人類，以制造混亂。
    妖主若允許我出手，當可擊殺駐守秦地，阻我妖族東出的人族將領。”
    魔天蹙眉道：“妖主和秦主是相互制衡的局面，你若敢去刺殺人族將領，秦王必不會讓你活著離開。且你暗中潛入人族城池，也未必會得手。
    依我所觀，那城中藏著一股殺氣，伺機而動。
    若有妖王入城，多半會觸動那殺氣，有去無回。”
    黃瞳不以為然道：“那殺氣我也感覺到了，若非妖主不允，吾倒是想入城試試。就算是秦人之主出手，吾憑借種族天賦，亦可從容退走。”
    妖主擺手道：“你等都下去吧。
    我蘇醒年余，妖力漸復，待我恢復到天妖境，自會解封第二層妖禁，屆時我會親自去咸陽看看。”
    ————
    武英殿。
    趙淮中打量手中玉瓶，當日獻祭所得厚土之氣，和這瓶子里封存之物其實二而為一，能相互呼應。
    瓶子里，封存的也是一股氣息。
    形如混沌，在瓶中翻騰起伏。
    趙淮中這次獻祭所得兩種氣機，對應的是遠古時期的天地之氣。
    一直有流傳，天地初開以后，清氣上升演化天空，而濁氣下沉生成土地，化作人間煙火，蘊育萬物。
    這瓶中就是一團遠古清氣，對修行有極大益處。
    趙淮中張嘴收攝，瓶中的氣息，便被他收吞入腹。
    霎時間，一股氣機在其體內翻騰。
    蒼穹上，滿天星辰之力似乎也在與修行中的趙淮中遙相呼應。
    有一道星光月華澆筑的龐大光柱，緩緩浮現在咸陽宮上方。
    他的全身隱然發光，體內，仙臺之力轟然增長，正從第十八節脊柱，往更高的層次攀升。
    趙淮中的意識里，一座仙氣縹緲的古仙臺，日益清晰。
    仙臺周圍古氣厚重，那中央處似有一仙魔的身影映現，朦朦朧朧，一閃而逝。
    恍惚間，趙淮中的法身，正邁步攀登，逐步接近中央仙臺。
    他身后，紫氣彌漫，一條黑龍，和另一個環狀的虛影若隱若現，吞吐間紫氣愈發濃郁。
    時間流逝。
    數日后，季末再次來找趙淮中，匯報朝歌城地下的開鑿進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