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凌身上已經沾滿了鮮血，有的屬於魔獸，有的來自獸人，也有自己的。

此時戰鬥已經陷入了最慘烈的階段，這種時候，比拼的除了武力，更是意志力，哪邊的戰意先散了，哪邊就會立即潰敗。

相比之下，遠征軍更有優勢，因為這次行動的難度高，選人的時候主要瞄準了水準中上的武者，人少但精，這樣的話，場面上的傷亡會比敵人少很多。

儘管魔獸不容易因為己方的陣亡而膽怯，但獸人是比較敏感的，看到身旁的人一個個倒下，他們的精神也從理智逐漸向崩潰偏移。

許凌見對方的士氣開始下降，陣型也有潰散的徵兆，便打算看看自己有沒有機會抽身，到賀天疾那邊去摻和一下。

可每當他一動，就有高階獸人看出他的銳氣收斂，上來企圖占些便宜。

如此一來便又脫身不得。

這時候，身旁忽然轟地一聲。

大地顫動，土石魔獸全都被震得浮向了半空中，這個上升的過程顯得有些詭異的緩慢，但隨後的下墜卻快了好幾倍，彷佛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將一切壓了下去。

砸在地上的石塊當場粉碎，接着就是卡卡不絕於耳的骨裂之聲。

寧清霜的身影穿過滿地的屍首出現在他身邊。

「你想去殺海姆多？」

許凌並不意外她洞察了自己的想法，這個一起長大的姑娘似乎總能準確地發現他的小動作。

「嗯。」

「這裏交給我，你去吧。」

許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隨後扭頭就奔向了大將與督軍的交戰處。

他相信她，既然說了，就一定會替自己守好陣線。

這個時候，賀天疾的壓力並不是很大，只會被制定的計劃就不是非要將海姆多擊殺，而許凌帶來的調查組武者也比他想像中要更強，戰況比計劃中更順利，只要獸人軍團的戰損再度擴大下去，就已經是取得了戰略性勝利，可以撤退了。

曾。

只是分心掃了一眼旁邊，海姆多就抓住了機會，趁勢連續發起了一系列進攻。

賀天疾有些煩躁。

他看出來，這督軍的直覺遠遠超出正常的範疇，就算告訴他，對方能夠短暫預知未來他都信。

不過這也不是很意外，因為許凌從洛姬那裏打探到的消息已經說明了各督軍的特點，只是沒那麼詳細，所以他們並沒有料到海姆多居然能預感到伏擊的危險而繞路。

但戰鬥的時候，這種特徵就表現得極為明顯了，他的力量和速度都不算突出，不像洛姬一樣能掌控火焰，也沒有博德那樣強力的武器，但是哪怕賀天疾這樣的超階強者也能被他感覺到進攻路數，從容閃避或者格擋。

就在兩人近身格鬥得最為激烈的時候，忽然有個第三者強勢插足。

許凌終於拔出了背上的博得之劍，以雙手握住劍柄，毫無徵兆地沖了過來。

海姆多卻更早感覺到了危險，提前就拉開距離。

賀天疾沒有廢話，這時候去說什麼「你怎麼能脫離陣地」之類的話就太幼稚了，既然他來了，就說明那邊已經妥善處理。

「這傢伙滑不留手，很難殺。」

他只是說明眼前的狀況，「有督軍的底子，想留下他都很難，參謀團制定的計劃沒問題。」

說是這樣說，兩人一前一後地站在海姆多旁邊，儼然一幅要將他圍在這裏的架勢。

預期是一回事，但該搏的還是要搏，只是賀天疾沒有抱太大希望而已。

但是許凌就不一樣了，他對着督軍抱着必殺之心，按照之前的兩次獵殺任務對戰力的提升來看，只要再把海姆多解決掉，自己就能擁有短時與督軍級的獸人正面抗衡的實力。

如果能達到的話，以後再去找督軍作戰，就不需要找人同流合污，狼狽為奸了，自己一個人找機會都有可能單殺。

不過志向不等於信心，連賀天疾都認為狡猾的傢伙，他沒辦法確保自己能成功傷到，只能盡量嘗試。

他倆在這磨刀霍霍，海姆多心裏可就只有一句草泥馬了。

之前沒帶自己人來，在軍團里就沒多少話語權，都是聽那幾個帶着家底過來的督軍安排，現在好不容易把一批只聽命已自己的班底調到前線，一路上都好好的，吃着火鍋唱着歌，突然就被一伙人類給劫了！

他心裏憋屈得要死。

所以，沒有人類的日子，才是好日子！

嗯？等等，不對啊。

怎麼最近的形勢突然就變了，之前幾年都在西大陸四處追殺人類，結果現在被人類追着打了。

他都來不及想明白，賀天疾的攻勢就再次來了。

擅長冰系功法的大將抬手間都是霜凍冰凌，如果換個稍微沒這麼敏銳的，早就已經被限制住了。

而海姆多強到變態的感知讓他總是能利用地形繞過，在必要的時候還能反過來利用結冰的環境來擺脫糾纏。

不過現在，他受到的壓力更大了，因為許凌也加入了對他的進攻。

如果換成另外的督軍，此時大概率已經左支右絀，行將落敗了，可他偏偏能抓住轉瞬即逝的機會化險為夷，在容錯率極低的情況下一個錯也不犯，的確是滑熘得像條泥鰍。

比起身體上的完好無損，他覺得精神上的攻擊更討厭。

那個新來的人類總是在自己杠放鬆警惕的時候用一把悄無聲息的飛刀偷襲，而且招招直指下三路，賤的不得了。

偏偏他人又不肯上來，就在遠處有一搭沒一搭地使壞，這讓海姆多感覺有一股怒氣憋在胸口出不來。

可惡！

但拋開立場不談，許凌心中對他還是有些佩服的，能同時面對賀天疾和自己堅持這麼久，還一點傷害都沒受到，確實很厲害。

這個時候，正面戰場的局勢已經從雙方相持不下，漸漸得變成獸人落入下風了。

畢竟遠征軍出發前從頭號內鬼洛姬口中得到了海姆多軍團的詳細配置，針對性地挑選了武者，可謂以完全準備做了個套，就等對方往裏鑽。

見到如此，海姆多感覺沒有必要再堅持了，他本想着己方人多，能殲滅這群人類之後再集中應對眼前的兩個強者，但他失算了。

「嗷——」

他的喉嚨里發出一聲近似魔獸的咆孝，一斧斬開許凌的飛刀，然後在地面上一踏就開始逃跑。

他打算丟下家底獨自求生。

見許凌想追，賀天疾喊道：「別追，迅速殲滅敵軍殘部然後儘快撤退。」

這麼做是為了防止獸人大本營來支援，把他們堵在牛斯山以西。

許凌眉頭緊鎖，回應道：「我只試一次。」

賀天疾想勸說，但轉念一想，試試就試試，防止再多打一個回合也不會耽誤多少時間。

「這小子畢竟年輕氣盛，讓他放棄終究是不會甘心的。」

他索性決定放手一搏，配合許凌一次。

海姆多披着鎧甲，但奔跑的速度不慢，轉瞬間就跑出百八十米遠，但忽然間，那個專攻下三路的年輕人類出現在了他逃跑的路上，噼頭蓋臉就是一劍。

「博德的劍！」

他知道那把劍有多厲害，心中大駭，立即調轉方向躲避，但下一刻卻意識到不對。

為什麼沒有感知到危險？

不等他想明白，那個舉劍直擊的許凌就隨風消散，是幻象。

真正的許凌繞了個半圈，從另外的角度殺出來。

海姆多從容不迫，這一招他有把握接住，還能借勢繼續逃竄。

不對，還是沒有危險，又是幻象！

果然，這一個許凌也是假的。

他的沖勢因為兩次假動作緩慢下來，賀天疾在此時追上，出手留人。

海姆多暗暗叫苦，許凌卻不會對這些奴役人類的傢伙有絲毫手軟，繼續用幻象襲擾，這麼做是在讓對方產生慣性思維，產生狼來了的想法。

最終下了血本，經過十幾次羊攻，終於被他逮住了一次機會，海姆多犯錯了。

他趁勢而上，舉劍從正面斬擊，這一次是真的。

賀天疾剛被獸人督軍繞開，此時離著有一段距離，見到許凌運營出一次命中的機會，他心中自然振奮，同時也有些懷疑，這一劍如果不能造成致命傷的話，還是會被那獸人給逃了。

許凌心無旁騖，手握那把魔劍，眼中只有目標，暗芒涌動，悍然出手，勁氣勐烈地消耗，再次斬出了那鬼哭狼嚎的一劍。

此時，心情最為激蕩的自然是海姆多。

他看到迎面而來的攻擊，知道其中有多麼可怕的鋒芒，整個視野彷佛都變得灰暗下來，殺機四溢。

劍光蔓延到面前的時候，他聽到耳邊響起了一串奇怪的低語。

牛逼牛逼牛逼牛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