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蘭城邦現在的情況太複雜了，我們不知道哪個黑暗的角落裡就會冒出來幾個殘留的怪物，所以我建議，像若丹王國一樣，紐蘭城邦由我們三方共管。」

  若德爾靠在辦公椅上，看著會議桌前的另外兩人。

  「若德爾！你什麼意思！」

  坐在若德爾正對面的男人是一個棕金色短髮，面容威嚴的中年男人，他一拍桌桉，「紐蘭城邦從屬於帝國，一直都是月光的領地，你世界樹也配來插一腳的？」

  「諾森，」

  若德爾看著面前的中年男人，笑道，「你看看你們月光出的人，上次若丹，神秘之影的邪教徒是你們的人，這次在紐蘭，那個混亂教會威斯特，是你們的人，而且聽說，主導這次時空聯通事件的邪教徒，也是你們的人。」

  他語氣稍頓，眼中帶著莫名的意味，「你們月光，該不會是個邪教徒窩點吧？」

  「若德爾！」

  傑安·諾森面色完全黑了下來，「我承認這兩次是我御下不嚴，接下來我會開啟內部審查，但這不是你伸手到紐蘭的理由。」

  「我信不過你們啊，」

  若德爾蒼老的聲音語氣緩慢，他靠在椅背上，「誰知道你新派的人是不是也是個邪教徒，紐蘭本來情況就複雜了，你們再搞個事情，別把整個世界都拖進了地獄。」

  「你！」

  諾森一拍桌面，深深的吸了口氣。

  自從上次和研究院的戰鬥之後，只剩一個B級的月光，已經成為了三大組織中最弱的存在。

  他也後靠到椅背上，聲音完全平靜了下來，「我聽說上次領航者號事件，是你們世界樹的人主導的？」

  若德爾面色微滯，但很快接話道，「我們只是不小心混進了一個奸細，哪像你們，一堆堆的地區負責人都是邪教徒。」

  諾森把手放在桌面上，「想來若德爾你在戰場上的實力，也和口舌上的一樣。」

  若德爾面色一僵。

  各大組織表面上和和氣氣，實際上經常交手，他的實力在主世界所有已知B級里，是最弱的。

  哪怕傑安·諾森之前被栗成和吳剛烈聯手打傷，但他也是所有B級中前三的存在，擊敗若德爾還是沒有問題的。

  「咳，」

  坐在另一側的栗成咳嗽了一聲，他看著諾森，「所以諾森你的想法是什麼？」

  諾森面色稍沉，低聲道，「我可以接受三方共管，但是最高負責人，必須是月光的人。」

  他今天坐到這個談判桌上，就知道紐蘭城邦保不住了，但是他要為月光爭取最多的利益。

  紐蘭城邦是提亞帝國北邊最大的商業城邦，在所有為月光提供財政支持的城市中能排進前十。

  紐蘭的整體經濟甚至比若丹王國更好，他不可能輕易放手。

  「不行，」

  若德爾立刻說道，「紐蘭本來就靠近提亞帝國，如果再讓你們的人當負責人，那和你們單獨管轄有什麼區別？而且紐蘭現在局勢未穩，誰也不知道會出什麼問題，需要一個B級負責人鎮壓可能出現的異變，你要來做這個負責人嗎？」

  「我離得近，隨時可以到。」

  諾森平靜的說道。

  「等你趕到，說不定黃花菜都涼了，」

  若德爾向後一靠，「西土最近比較太平，世界樹可以勻一個人來臨時做『守護者』，保護紐蘭平安。」

  保護著保護著，就成了世界樹的地方了。

  西土和提亞帝國靠得近，如果世界樹占了紐蘭，能源源不斷的投送力量過來，很可能會繼續侵蝕月光旗下的其他領地。

  月光並不願意世界樹把手伸的離自己這麼近。

  諾森抬頭看了一眼若德爾，又看了一眼栗成，低聲道，「栗院長有什麼建議嗎？」

  中土距離紐蘭最遠，如果世界樹派一個B級做這個負責人，那就意味著所謂的三方共管會變成兩方奪權，研究院會被完全邊緣化，投入了人力物力，但得不到回報。

  其實完全從紐蘭的地緣來說，站在月光的角度，如果硬要有一個B級在紐蘭，最好是他們自己，其次是研究院。

  因為研究院距離遠，難以得到支援，如果出了什麼意外，月光也能聯合世界樹將研究院的勢力逼走。

  但是問題在於，從全局來看，研究院勢力太強了。

  臥榻之旁，豈能容勐虎安睡。

  如果研究院把紐蘭打造成前哨基地，那就如同一把尖刀比在了月光的喉嚨前。

  而且世界樹也是一定不會認同研究院派人負責紐蘭城邦的，研究院已經把手伸到了西土南部的若丹，如果再伸到了西土西部的紐蘭，世界樹就被研究院半圍起來了。

  所以現在的情況是，三方中任何一方想要成為紐蘭的負責人，都會被其他兩方抵制。

  這也是栗成看著諾森和若德爾吵架，卻基本不發言的原因。

  不過現在諾森問到了，他將手中的手放在桌面上，笑道，「兩位，這個世界上並不只有我們三大組織的B級。」

  諾森目光一頓，「你是說，郝毅？」

  這個世界自然不止三大組織的B級，黎明也有B級，但是三大組織不可能把紐蘭交給黎明，所以這裡說的，只能是那一個唯一的『中立』B級，郝毅。

  郝毅和月光雖然沒有太大的仇恨，但是也有間隙，之前月光B級斯洛恩之死，就是因為有他插手。

  那麼郝毅不太可能完全和月光聯合，這就符合世界樹和研究院的利益。

  而站在月光的角度，郝毅也並非是完全不可拉攏的。

  郝毅雖然和研究院關係比較好，但是研究院恰好是距離紐蘭最遠的一個勢力，緊急時刻幾乎無法給他幫助。

  而且他至少目前是偏中立的。

  最關鍵是，所有人都知道郝毅恐怕很強，世界樹和月光也並不願意把郝毅完全推向研究院，那研究院就太強了。

  所以研究院提出這個選項之後，如果他們沒有不得不拒絕的理由，也不好冒著得罪郝毅的風險直接拒絕。

  而且郝毅這一次參與了紐蘭城邦的拯救，事實上在紐蘭城邦本地人那裡獲得了支持，由他擔任『守護者』，也不會被紐蘭城邦本土的超凡者抵制。

  諾森和若德爾思索了之後，都不得不承認，一個中立的郝毅，管理一個中立的紐蘭城邦，是一個大家都能比較接受的選擇，真正的實現三方共管。

  大家都沒贏，但是也都沒輸。

  而且郝毅只有一個人，真的要到細節執行層面，還是得依靠三大組織派的超凡者。

  「可是，郝毅願意來做這件事嗎？」

  若德爾低吟道，「我們能給出怎樣的報酬？要請他，恐怕得把紐蘭城邦大部分財稅給出去。」

  要邀請這樣一個強大的B級作為『守護者』，需要付出的代價並不少。

  「換個思路，」栗成平靜的說道，「我們可以直接把紐蘭城邦送給他。」

  諾森眉頭一跳。

  不是我的紐蘭城邦嗎。

  不過他低下頭來，認真思考栗成說法的可行性。

  其實請郝毅來做『守護者』，與把紐蘭城邦送給郝毅的差別並不大，畢竟一個B級既然已經占了這裡，除非翻臉，或者給出更好的位置，否則人家肯定不會挪窩。

  而且紐蘭原本的收益也大概率會進入郝毅口袋，如果郝毅有心，完全可以把紐蘭建立成屬於他自己的獨立王國。

  等著人家日積月累自己把地盤占了，不如大度點，直接把這塊地盤送出去，還能獲取到郝毅的好感。

  當然，這裡的問題在於，送出去，就會失去紐蘭名義上的控制權。

  世界樹根本沒有紐蘭的名義控制權，沒有的東西，所以不在乎。

  而月光原來有名義控制權，但是三方共管的條約落地，紐蘭變成中立區，他也會失去這個地區的名義控制權，反正都要丟，那不如來做個順水人情。

  栗成看著兩人思索的表情，就知道這事差不多成了。

  如果他一開始就直接提把紐蘭城邦送給郝毅，這倆是絕不會答應的。

  先提一個比較合理的條件，在他們接受之後，再在這個基礎上進一步提一個『相對合理』的條件。

  就像切香腸一樣，一步一步的達成目的。

  雖然諾森和若德爾都知道栗成是故意在幫『郝毅』提條件，但是這確實是他們目前能找到的最優解。

  而且世界樹和月光離紐蘭城邦更近，沒事可以串串門。

  能和郝毅這個來歷不明的B級建立友誼，其實要比一座紐蘭城邦貴重的多。

  其實從根本上，他們認為方案可行的原因還是郝毅和疑似在郝毅身後的『K』足夠強，強到他們都願意適當的吐出一點利益，爭取郝毅的支持。

  而最弱的月光，吐出的利益，自然就最多。

  不過諾森還是鬆了口氣，如果把紐蘭直接給郝毅，至少他自己的不用思考準備什麼來感謝『郝毅』之前在危機中對紐蘭城邦的幫助了。

  他也拿不出比這座城市更貴重的謝禮了。

  歸根究底，還是月光太過於弱小。

  如果月光自己就能解決這次紐蘭城邦的問題，根本就不會有這個會議。

  「接下來找郝毅談談吧，」栗成看著兩人基本認同了這個方案，「咱們願意送，人家也不一定願意收。」

  ······

  在栗成的牽線之下，三大組織最終和何奧達成了協議。

  紐蘭城邦的超凡側完全歸屬於『郝毅』，所有供給超凡側的財稅也交給『郝毅』。

  由於紐蘭城邦目前的狀況，三大組織各向紐蘭城邦提供了一筆重建援助，以及五倍於援助的無息貸款。

  在紐蘭城邦自身的超凡組織建立起來之前，三大組織各派一隊超凡者對紐蘭城邦進行援助，歸屬於紐蘭城邦旗下。

  這些來援助的超凡者以及相關支持人員的工資，由三大組織建立的『聯合援助基金』轉交給『郝毅』，再由『郝毅』支付。

  簽完協議之後，諾森坐在辦公室沉思了一下午。

  直到黑絲女秘書敲門，他才醒轉過來，有些頹唐的搓了搓臉，「被栗成那老小子坑了。」

  最開始商量的明明是三方共管，最終達成的協議卻不光丟了城市，還要出錢出力。

  ——

  而與此同時，文蘭島的一處海邊小院前，栗成跨過院門。

  剛進入房門，他就感受到了一股澹澹的清香。

  他抬起頭，看向前方。

  一個穿著精緻的哥特女僕長裙，留著灰金色長髮的少女正坐在院邊的椅子上，抬頭看著天際的夕陽。

  她的側顏精緻而完美，這是栗成這輩子見過的最精緻的臉頰，宛如從玉中凋刻而出的幻想中的奇蹟，即使她穿著女僕裝，周身也似乎被某種聖潔的光輝籠罩，美麗的不像是一個人類。

  微風拂起她的發縷，如同拂起天際的雲彩。

  她似乎感覺到了背後窺探，回過頭來，琥珀色的童孔看向栗成，輕輕點點頭，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

  她的容顏甚至超過了栗成想像中的應該最完美的模樣，但是栗成此刻根本沒有時間去對這種完美感到震撼。

  在被這個少女注視的一剎那，他渾身的肌肉幾乎瞬間繃緊，閃耀的電光從肌肉的縫隙中逸散而出。

  他能感覺到那美麗童孔中的空洞，感覺到那如同高位存在觀看螻蟻一樣的漠視。

  長期與天使級武器相處的經驗讓一個恐怖的思緒從他的腦海中冒出。

  這是一位天使，一位隱藏在人間的天使。

  這裡怎麼會有一位天使？

  已經有神明的力量蔓延到了這個世界？

  無數雜念充斥進了他的大腦，但是他強行將這些雜念按了下去。

  既然這位天使沒有第一時間對他動手，就證明至少目前不是敵人，這裡是郝毅邀請他來的地方，這位『天使』或許和『郝毅』有關？

  也就在他閃過這些念頭的時候，那精緻的少女似乎對他失去了興趣，扭回目光，繼續看向夕陽。

  「喝紅茶嗎？」

  這個時候，一個聲音在不遠處響起。

  栗成身上的電光被這一喊幾乎失控，廢了好一番功夫，他才將這些力量壓制下去，看向聲音來源的方向。

  『郝毅』正端著兩杯紅茶，站在屋子門口，有些疑惑的看著他。

  「喝。」

  栗成看了一眼他手裡的紅茶，輕輕點頭。

  何奧把紅茶放在院內的一個小桌子上，笑著坐在桌邊的椅子上，端起紅茶，抬頭看著天空的霞光，騰騰的熱氣拂過他的臉頰，「我選這個院子風景不錯吧。」

  「確實不錯。」

  栗成點點頭，他坐在何奧旁邊，有意無意的瞥了一眼坐在院門口看著夕陽的少女，「那位是······」

  「嗯······」

  何奧思索了片刻，輕聲道，「你暫且可以把她當做我的『女僕』。」

  「女僕？」

  栗成愣了一下。

  用天使做女僕？！

  你是神明嗎？

  然後他旋即反應過來，被稱為『女僕』的少女坐著看落日，而作為『主人』的何奧要自己泡茶。

  『暫且』當做女僕。

  也就是說，這個身份只是某種『掩飾』？不過能讓一位天使願意接受這種身份。

  或許『郝毅』真正的身份，要比他想像中要高得多。

  思緒的飛轉並不影響他的動作，他喝了一口紅茶，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天空，「『外面』來的『女僕』？和那一位有關？」

  這是在問『女僕』是不是現實世界以外的『K』派來的。

  何奧不置可否的喝了一口茶。

  其實他沒想著嚇栗成的，只是練習了一下人偶的操控，但是這位『院長』的實力似乎比他原來所猜測的還要高一些。

  栗成現在恐怕已經非常接近天使了，再加上他長期接觸天使物品的經驗，所以才能在人偶不主動爆發的情況下，感受到人偶的隱藏的位格。

  如果換成若德爾這種普通的B級來看，在人偶不主動爆發的情況下，只會把人偶當做長得過於漂亮的美少女。

  在短暫的停頓之後，何奧緩緩說道，「紐蘭城邦這次麻煩你了。」

  何奧不回答，本身就是一種回答。

  栗成也明白過來，這個『天使』目前是友非敵。

  他長長的鬆了口氣，笑道，「不用謝我，這件事對研究院也有利。」

  不讓世界樹和月光任何一個組織占了紐蘭，對研究院來說就是有利的。

  這就是何奧之前托栗成辦的『事情』，他需要紐蘭城邦。

  在控制了001碎片之後，他接觸過許多不應該屬於這個位格的知識，雖然那些知識隨著001碎片的破碎，也完全從他的腦海中消失，但是他隱隱有了一種『感覺』。

  那就是超凡的路如果要繼續往下走，一個穩定的、具有很多人口的『聚居地』，似乎是很關鍵的。

  他並不知道這其中的原理，但是他現在正好有一個可以獲得紐蘭城邦的機會，就順便把紐蘭城邦占了下來。

  當然，如果何奧直接去和三大組織談，即便能談下來，也是被動的，要付出不少東西。

  但是有栗成在裡面幫忙，他就能從被動變成主動，不光不虧，甚至還能白嫖不少東西。

  「你知道的，」何奧笑了笑，放下紅茶，「我從不虧欠幫了我的人。」

  他看了一眼栗成，繼續說道，「上一次我們已經說了，F級有九個天賦序列，E級有二十七個天賦序列，D級有二十七個天賦序列，而C級，」

  他頓了頓，「有72個天賦序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