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何奧的面容一點點的從黑夜中顯出的時候，扎迪的臉上緩緩爬上了些許驚恐的表情。

他只是一個D級，一對一面對何奧這種強橫到能殺死五個強化藥劑使用者的C級，完全沒有任何反抗能力。

他強壓下心中的慌亂，後退半步，警惕道，「你什麼時候過來的？」

「我一直，」

何奧臉上依舊帶着從容自然的微笑。

下一秒，平靜的聲音在扎迪身後響起，「在你身後。」

扎迪只感到脖子后的汗毛一根根的豎立起來，冷氣順着背嵴直衝上天靈蓋。

在他的身前，早已沒有了何奧的身影。

他微微側過頭，看向身後，何奧那張微笑從容的臉頰一點點的出現在他的視野中。

如果何奧剛剛想殺他，他毫無還手之力。

他毫不猶豫，激活了手臂上的注射器，強大的藥劑一瞬間順着血液流入他的身體。

澹澹的紅色光輝沿着他的身體蔓延出來。

何奧的目光掃了一眼他手上的注射器，後退了兩步，靜靜的注視着覆蓋着他身體的澹澹微光。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使用強化藥劑的過程。

他調動神識，注視着扎迪的身體，只見一股紅色的強大能量正順着扎迪的手臂流向他的全身。

這能量異常的暴虐，彷彿要將遭遇的一切摧毀，但是其內部的某種物質如同韁繩一般系住了它的暴虐，讓它能順利流淌過身體內的線圖，其散發的能量開始不斷改造扎迪的血肉。

他身上的肌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隆起，撐碎了他的上衣，細密的血管犬牙交錯的浮在鼓起的肌膚上，將他整個身體都襯的彷彿帶有奇異的鮮紅。

他的身高迅速拔高，很快就成長成為了一個三米多的巨人，他的雙眼也被暴虐的血紅充盈。

這一切的變化在何奧的眼中很慢，

他甚至能觀察到扎迪身體變化的細節，但是實際所花費的時間極少。

不過一兩秒的時間扎迪就從一個身材勻稱的男人膨脹成為了這樣一個三米多的巨人。

他的身形比之前來追殺何奧那個小隊的隊長更加龐大。

「看來你很傲慢，」扎迪冷笑一聲，他的聲音如同洪鐘，震的人耳朵發矇，「剛剛藥劑生效的時候，是你殺死我的最好時機，現在你已經沒有這個機會了。」

充盈在體內的龐大力量支撐起了他的信心，之前因為擔心強化藥劑的副作用，他一直沒有使用這些強化藥劑。

今天迫不得已使用之後，他感覺自己的狀態前所未有的好，這種獲得強大力量一切盡在掌控的感受令人着迷。

何奧注視着扎迪泛著血紅的眼睛，這傢伙已經開始漸漸的被強化藥劑中的力量的控制了，他露出一個微笑，緩緩道，

「其實我一直是一個遵紀守法的人，只要你···」

「下地獄去遵紀守法吧！」

扎迪大笑一聲，兩隻巨大的手掌勐地向何奧抓來。

被打斷話語的何奧微微搖頭，他抬起手中的短劍，舞了個劍花，然後提劍向前，刺向扎迪的大腿，那是扎迪的能量彙集點所在。

他做這些動作有條不紊，看上去好像時間過去了許久，但是實際上這個動作快的出奇。

在這麼近的距離上，劍光如同流水一般刺向前方，輕而易舉的刺破了扎迪看起來堅固如鋼鐵的肌膚，刺穿了他的肌肉，沒入了他的整條腿中。

絲滑，流暢。

整個過程如同循着風的軌跡，與自然融為一體。

「怎麼會···」

扎迪揮下的雙手一僵，他的身體陷入了如同石像一般僵硬，那原本支撐起他龐大身體的力量在這一刻被釋放了暴虐的本性，在他的體內橫衝直撞。

這輕而易舉的一擊，成為了他最後的終曲。

砰——

漫天的血肉化作雨幕。

銀色的劍光從雨幕中收回，在天空劃過光輝的軌跡，收入了何奧衣服的夾層中。

昏黃的路燈照耀着這一切。

在這寂靜的夜裏，恐怖與唯美融為了一體。

何奧蹲下身子，撿起了落在地上的黑色的長條形設備，輕輕盪去設備上血紅色的附着。

這應該是高級外置儲存器，其內部多半有自己的運算核心，甚至不比許多電腦差。

然後他又走向另一側，撿起來一個大塊的衣服碎片，碎片上有七個試管袋，裏面裝着六支紅色的液體。

強化藥劑。

這個試管袋似乎經過特彆強化，韌性很好，所以沒向其他衣服一樣被直接炸成細小的碎片。

何奧收起這兩樣東西，緩緩向前，直到漆黑的夜色完全吞沒了他的身影。

——

「爸！」

在何奧推開屋門的一瞬間，一個大隻的身影就撲了上來。

「好啦，」何奧伸手揉了揉抱住自己的愛妮的小腦袋，「爸爸身上很臟，讓爸爸收拾一下。」

「哦。」

愛妮再小心的抱了一會兒，才鬆開手。

「今天是有什麼好事嗎？還是你想要什麼東西了？」何奧笑着收拾好衣服，「你上次這麼熱情的抱爸爸的時候，還只有這麼高。」

何奧比了一下比自己膝蓋稍高的位置。

「哪有，」愛妮臉色一紅，「我就是想抱抱你。」

「小丫頭長大了，知道害羞了，爸爸先去洗個澡。」

何奧笑着再次揉了揉女兒的頭，然後就走進了裏屋。

主卧的浴室里傳來嘩嘩的水聲。

「你爸回來了？」

次卧的門推開，羅傑抬頭看了一眼愛妮。

「嗯。」

愛妮點點頭。

「作業做完了嗎？」

羅傑順口一問。

愛妮腦袋一大。

她連忙跑向自己的小卧室，「我馬上就去寫。」

······

過了十幾分鐘，何奧洗完澡換完衣服，拿着之前的外套從裏屋走出來。

「收穫怎麼樣？」

羅傑坐在沙發上，看向他。

「還行。」

何奧將插著密密麻麻的試管的外套丟在了茶几上。

他點了一支煙，叼在嘴上，「六支C級的強化藥劑，十三支大概是D級的強化藥劑，十九支生命藥劑，」

然後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個黑色長條形的電子設備，丟在茶几上，「還有研究所的所有資料。」

扎迪帶着的這個設備雖然也有安全驗證，但是遠遠不如那台超級計算機，在何奧回來的過程中，已經被夏娃破解了，不過裏面的內容何奧還沒有看。

「看來你這次的『戰利品』不少，」

羅傑打開衣服，從裏面取了一支C級強化藥劑出來，「這個東西就是你說的那個可以直接把普通人或者低階超凡者強化成C級的藥劑？」

他拔出這支藥劑的軟木塞，用手在試管前扇了扇，「有一股荒野異獸的味道，有意思。」

「確切來說，這是我在見義勇為，調查邪惡勢力的過程中找到的實物證據，」

何奧叼著煙，笑着看着羅傑，「你能搞清楚這個強化藥劑怎麼做的嗎？」

「很難，」羅傑搖搖頭，「這種特製的超凡藥劑一般都有嚴格的調配順序和調配比例，僅靠一個成品是很難還原其配方的，不過我可以嘗試研究一下他的成分，你拿這個東西有用嗎？」

「或許有機會能用的到吧，」何奧不置可否，「搞清楚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能幫我規避一部分風險。」

「這種強行提升實力的東西，一般副作用都極其嚴重，」羅傑注視着試管裏面的紅色的液體，若有所思，

「我儘力幫你分析一下吧，我自己也挺好奇群星製藥是怎麼做到的。」

「那就謝謝了。」

何奧笑了笑。

「對了，」羅傑似乎想起了什麼，從口袋裏拿出一個微型儲存器，扔到何奧面前，「你要的《生命聖典》完整版，我好不容易才從師兄那裏給你搞來。」

「你們生命女神教會的聖典就這麼給我看了？」

何奧叼著煙，躬下身，拿起了那個儲存器，他之所以要讓羅傑幫他找生命聖典，是因為不老泉所表現出來的一系列的性質，和『生命』的關係太強了。

而所有與生命女神相關的內容都被記載在這本聖典中，並且無法轉述。

「《生命聖典》可不是那麼好看的，」羅傑將手裏的強化藥劑放回桌面上，看向何奧，「我記得我和你說過，要看生命聖典就必須要成為教會的核心信徒。」

「像我這種不是醫生的，也可以成為生命女神的核心信徒？」

何奧隨口問道，這個時候他已經把儲存器貼在了手環上。

手環讀出了儲存器，但是裏面沒有任何文件，文件夾界面顯示一片空白。

「當然，生命女神是最博愛的神明，她愛着所有的生命，這世間充滿勃勃生機就是她的願景。」

羅傑直起身，緩緩說道。

這一刻他看起來不再是那個純粹的醫生，更像是一個充滿聖潔光輝的神明的祭司。

何奧嘗試讓夏娃尋找這個儲存器的隱藏文件，卻發現失敗了，在夏娃的反饋中，這個儲存器就是一片空白的，沒有儲存任何數據。

「我需要做什麼？」

何奧抬起頭，看向羅傑。

「你只需要閉上眼睛，接受我的洗禮即可，那之後你就會被打上女神的標記，成為她目光所及之處，」羅傑注視着何奧，

「你確定你準備好了嗎？加入一個教會，成為其核心成員，意味着你要遵從教會的戒律，使自己暴露在神明的注視之下，不能像普通信徒一樣隨意的改變信仰。

「雖然生命女神是一個較為溫和的神明，但是按照超凡世界的規律，只要你與一個神明產生了聯繫，就會不斷加深與她的交匯，直到完全捲入與神明有關的漩渦中。」

「一個問題，」何奧看着羅傑，「你當初是為什麼加入生命女神教會？」

「除了各大醫療財團以外，只有生命女神教會有有關生命方面的『真理』，並且『醫生』途徑的超凡者，走到最後，基本上都會與生命女神產生聯繫，我只不過是把這個過程提前了而已。」

羅傑平靜的說道。

他話外的意思很清楚，他是『醫生』他不得不走這條路，而何奧並不是相關途徑的超凡者，他不必做出這種選擇。

「那，所有邪···所有神明都會在信徒或者祭司身上打上標記嗎？」

何奧輕聲問道。

「是的，」羅傑點點頭，

「不過只有核心信徒和祭司身上有，祭司和神明之間的聯繫比核心信徒還要更深一些，這種標記可以幫助神明快速定位到信徒，如果信徒出現了叛教行為，甚至可能會出現神罰。

「不過這種『標記』也並不總是有效，神明似乎並不能完全依靠標記定位到信徒，許多背叛了教會又加入其他教會的人，依舊可以正常生活，並沒有遭遇神罰。」

他緩聲道，「可能這就是神明的仁慈吧。」

「也可能是這些神單純的覺得用神罰噼死這個信徒不划算。」

何奧聳聳肩，隨口接話道。

作為一個擁有多個好朋友，親身體驗過數次神罰的人，他對神罰還是有一些比較深刻的見解的。

神罰的消耗也並不低，邪神家裏也沒有餘糧啊。

所以說知識之神和何奧關係好呢，自費都要降臨投影下來見何奧。

羅傑：······

雖然何奧的發言有點褻瀆，但是很有道理是怎麼回事。

「咳咳，」羅傑咳嗽一聲，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輕聲問道，「你確定你準備好了嗎？」

「我準備好了。」

何奧鄭重的點了點頭。

他以前還做過知識之神的祭司呢，要是這標記真的有用，他每次開新副本，不出五秒就肯定能感受到到好朋友的親切問候。

他不知道這個標記對其他人有不有用，反正對他沒用，等下個副本開始，他又是全新的身份。

「你以前沒有其他的信仰吧？」

羅傑注視着何奧，突然問了一句。

何奧看着他的目光，突然想起來自己『K』的身份。

羅傑似乎把『K』當成了一個秘密結社類的組織，這種組織一般都有一個信仰的高位存在，或者說組織就是因某位高位存在而存在。

但是實際上『K』是沒有的信仰對象的，因為目前為止所有『K』都是何奧自己。

如果說『K』真的有信仰的話，信仰的也是他自己。

何奧搖搖頭，「沒有。」

羅傑稍帶奇怪的看了一眼何奧，不過他沒有多問，而是輕聲道，「你手放在《生命聖典》上，閉上眼睛。」

何奧看了一眼手上的儲存器，緩緩握住，然後看向羅傑，緩緩閉上了眼睛。

在一片漆黑的朦朧中，他感覺一支手指點在了他的眉心。

「生命的光輝卷顧於你，從此我們便是女神注視下的同胞，前塵過往自此斷絕，唯有對生命的侍奉與追求永不停息。」

羅傑的聲音似近似遠，如同浩渺的歌聲籠罩在何奧的耳畔。

與此同時，一點點溫暖的力量順着眉心進入了何奧的身體。

在這力量進入他身體的瞬間，何奧感覺今天戰鬥以來累計的疲憊一掃而空，身體前所未有的舒適。

這力量似乎是何奧所感受過的，最正常的神明的力量了。

而在這舒適之後，是彷彿如母親安眠之手一般輕輕的囈語。

這囈語讓何奧瞬間從那種醉人的舒適中清醒過來。

······

這生命女神正常，但是似乎正常的不太徹底。

羅傑的手指從何奧的眉心移開。

「結束了？」

何奧睜開眼睛。

原本『夜行者』有一份囈語，經過洗禮之後，他腦海中又多了一份生命女神的囈語，如果算上超憶的底雜訊，他腦子裏已經快組成一支樂隊了。

與此同時，他感覺到在無盡的時空之外，他似乎與一個偉大存在建立了聯繫。

這聯繫是如此的薄弱，薄弱到不能傳遞任何的信息，它唯一的作用，似乎就是告訴聯繫的雙方，你們產生了『聯繫』。

「結束了。」

羅傑扶了扶腦袋，「沒想到『洗禮』這麼耗費精神力，相當於構建了一次儀式了。」

「你第一次給人洗禮？」

何奧稍帶好奇的問道。

「我可是一個經驗豐富的生命女神祭司。」

羅傑直起了身子。

何奧將信將疑的看了他一眼，然後拿起了手中的儲存器，吸在了手環上。

這一次，神奇的事情發生了，原本一片空白的文件夾，出現了一本書的圖標。

書封面是一顆繁榮的巨樹，隔着屏幕，何奧都能感覺到這本書生機勃勃的氣息。

他並沒有點開這本書，而是先讓夏娃再做了一次檢查。

結果是，儲存器里仍舊沒有任何數據。

何奧愣了一下，點開了這本書，《生命聖典》的書頁緩緩展開來。

這本『生命聖典』，真的是在儲存器里嗎？

一個疑問浮現在何奧的腦海。

他開啟超憶配合神識檢查了一遍，他的靈魂似乎也沒有受到任何的『污染』。

這就是神明的力量嗎？

電子設備也能幹預？

思索片刻，何奧翻開了生命聖典首頁，然後他瞟了一眼一旁的羅傑，隨口問道，「你讀過這本書嗎？」

「這上面都是些編出來騙人的故事，又不是醫術知識，我讀它幹嘛？」

「你不是生命女神的祭司嗎？」

「正經祭司誰讀聖典啊？這玩意兒不是拿在手上裝個樣子就行了嗎？而且祭司的主要任務不是給教會拉信徒嗎？」

「所以你拉了幾個信徒了？」

「現在的話···一個。」

「······你這樣的話，真的不怕生命女神生氣嗎？」

「放心好了，生命女神和其他神明不一樣，脾氣很好的···」

轟——

天空一聲炸雷驚響，正在說話的羅傑停頓了一下，停止了剛剛的話題，他縮了縮脖子，輕笑道，「所以你看聖典是為了什麼？這裏面雖然說是生命女神降下的神諭，但是大多數內容都是後來的教會自己瞎編的···」

說到這裏，他抬頭看了一眼天空，發現沒什麼事情，才鬆了口氣。

「我在尋找一些，」何奧翻開下一頁，「可能失落的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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