示蹤鏡能夠觀察到城堡中絕大部分地區，甚至包括剛才被大爆炸所破壞的部分。

  但是觀察遠方，卻只有從桑訥堡眺望出去的畫面，僅可以看到黑暗的天空中，蒂安希模模湖湖飛行的身影，還有尹裴爾塔爾和哲爾尼亞斯之間戰鬥偶爾爆發的各式閃光。

  在黑雲暗澹的環境下，又有惡風乾擾，已經無法看清細節。

  至於此時，正在烏雲之上，與胡帕鬥智鬥勇，準備消滅帕路奇亞的幻影的蘇謙，那卻是一點而也看不到了。

  它們的戰場，被烏雲隔絕，桑訥堡里的示蹤鏡觀察範圍也是有極限的，無法找到蘇謙的動向。

  作為首席預言師的助理兼弟子，托德與亞里斯都知道紐曼和哲爾尼亞斯制定的作戰計劃。

  但是現在逆轉戰局的核心遲遲不出現，甚至無法被觀察到。

  知情者之一的亞里斯，情緒不由陷入絕望，「還要等嗎？托德，你找了多久了，有找到那個叫做蘇謙的百變怪嗎？」

  「……沒有。」

  「也許它已經逃跑了呢？」

  「這……」托德踟躕著不知道如何反駁。

  有蒂安希賽琳娜作為前車之鑑，確實不能排除百變怪蘇謙逃跑的可能性。

  「野生的精靈不值得信任。」

  「有人知道那個精靈為什麼參與進來嗎？」

  「聽說它一過來，就和哲爾尼亞斯閣下打了一場，或許它是輸了被強迫的吧？」

  「背叛者？臥底？」

  其他不知道完整計劃的術者們也漸漸沉不住氣，交頭接耳的討論聲、嗡嗡聲再度在控制室里迴蕩。

  「如果那個蘇謙已經逃跑的話，那我們在這裡的戰鬥還有什麼意義？」亞里斯繼續勸說道，「或許我們應該去東方，尋找其他的人類國家。哪怕是尹裴爾塔爾，如果想繼續進攻人類，它也會越來越乏力吧。而且其他人類國家也會有他們的底牌……」

  這番話不能不說，還挺有道理的。與尹裴爾塔爾一樣強的精靈雖然罕見，但也不是沒有。

  如果她到其他地方繼續這樣大鬧，那極有可能會有其他的一級神出現來制止她。到時候失卻了本土主場優勢，誰贏誰輸就難說了。

  眼看越來越多的術者臉上出現了意動的神色，話語中也有了贊同的詞句，托德的手無意識的調整著示蹤鏡里的景象，忽然腦海中靈光一閃，堅定地反駁道：「不會，如果它逃跑的話，胡帕早就讓那些強大的幻影來進攻我們。那我們早就被它幹掉了！」

  這一事實說的有理有據，讓同樣聰明的亞里斯立刻意識到這一邏輯的正確性，不得不啞口無言。

  城堡控制室里重新安靜下來，之前還有所交頭接耳的術者們不再說話，只是默默地在心中計時，然後換班。

  氣氛壓抑得像是末日來臨。

  十幾分鐘後，示蹤鏡里兩隻敵對的超級胡地幾乎一同從四樓闖入中庭，澎湃的超能力使得空氣都出現了扭曲的波紋。

  曾經與蘇謙、翠絲特一起在中庭並肩作戰的騎士長和他的快龍夥伴迎了上去。

  快龍的翅膀還在為它提供升力，它醞釀了好一會，終於噴吐出最常用的龍之吐息，但是如此慢節奏的攻擊，輕鬆被兩隻超級胡地都輕易躲過。

  「左邊。」

  快龍背上的騎士長指揮道，他握著長劍的右手輕輕顫抖，卡在左臂上的盾牌出現了皸裂的裂紋，那是剛才一隻功夫鼬發勁留下的痕跡。

  快龍點點頭，轉身向左，看到眼前的景象卻驀然愣住——那同樣是一隻快龍和騎士，而且長相幾乎與在水中看到的自己一模一樣，只不過兩者渾身浴血，儼然已經是死亡後的模樣了。

  這麼回事？

  過於廝殺，傷勢、疲勞使得快龍的反應大為遲緩，陷入遲鈍的大腦無法及時提供合理的應對措施。

  就連那位騎士長也同樣如此，明明剛才還沒有的，那裡應該是一隻超級胡地才對，只是低頭說了一句話，為什麼景象就變了。

  強大的精神能量彈在騎士長背部炸開——來自另外一個方向的超級胡地的配合攻擊。

  盔甲碎裂，長街跌落，騎士長從快龍的背上墜落，向著將近20多米外的中庭地面落去。

  「波嗚！」（盟友！）

  快龍徹底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立刻向下衝刺，試圖去救援自己的騎士。

  所有的幻象扭曲變形，匯聚到超級胡地的湯勺之中，而後反射向暫時忘記了敵人的快龍。

  幻象光線的速度無疑比快龍的飛行速度更快，在快龍短小的手夠到騎士之前，幻象光線便在快龍的背部炸開。

  轟！

  另外一隻超級胡地已經瞬移到了位於二樓的一段迴廊中，數道念波凝結成利刃斬向轉身意欲反擊的快龍。

  卡察！

  快龍已經太累了，傷的太重了，無法做出準確的戰場判斷。

  啪嗒，騎士長墜落在了堅硬的石板上，隨後又是轟隆一聲，他的夥伴快龍落在了他的身邊。

  「格列茲！」

  吶喊聲在高空響起，轉瞬間，劍光在二樓划過一隻超級胡地的脖子，一刀兩斷。

  是傳說階的暴飛龍艾德帶著布蘭登騎士長以速度做出的閃擊。

  暴飛龍掠過地面，布蘭登騎士長望了眼悄然無聲的好友，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催促同伴追向另外一隻超級胡地。

  這一次不再有突襲的機會，超級胡地瞬移消失，雙方陷入貓追老鼠般的糾纏之中。

  通過示蹤鏡，托德與亞里斯都看到了這一幕，本來極有希望破入傳說階的快龍，還有強大的第一騎士小隊騎士長格列茲就這樣『輕易』地隕落了。

  「3、4、5……」，亞里斯口中的數字低低出聲。

  托德下意識地問道：「你在數什麼？」

  「我在數還剩下多少名騎士在戰鬥，」亞里斯面色慘白，「我從剛才看到現在，只看到了7名騎士，布蘭登、本澤……只剩下7名騎士還在戰鬥了。」

  而仍在堅守的騎士，已經減少到了只剩7名，31名留下戰鬥的騎士中24名騎士已經死去，剩餘的倖存者也如在汪洋大海中的一葉孤舟，隨時可能傾覆。

  「沒關係，」托德安慰道，「我們對控制室的大門用幻象做了偽裝，精靈們不太可能這麼快發現這裡。」

  「但願吧，」亞里斯看著那隻超級胡地，心知在這樣的精靈超能力大師面前，人類的偽裝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失蹤鏡的畫面里，翠絲特已經抵達了尹裴爾塔爾和哲爾尼亞斯附近，隱隱約約可以見到它正在伺機準備加入戰鬥。

  「托德，老師為什麼更信任你？最後選擇你，來作為他的繼任者？」亞里斯的聲音很輕很輕。

  托德奇怪地看了同伴一眼，不知道他為什麼在這個時候問這個問題，「不知道。」

  將來再討論不行嗎？況且老師都去世了，這個問題已經不會再有準確的答桉了。

  「想一想？」亞里斯追問道。

  「大概是當時我站得離老師近一些吧，」托德有些敷衍地回答。

  亞里斯搖搖頭，「不，我覺得是因為你更聽話，不管老師說什麼，你都會去做。有的時候，傻乎乎的，也不問原因，不管利弊。」

  確實有幾分道理，就像蘇謙回來桑訥堡的時候，紐曼幾乎是下意識地指定托德陪同蘇謙去見每個騎士、術者和精靈。

  而托德一句為什麼都沒有問，就帶著在人類眼中奇奇怪怪的蘇謙，到處走來走去，不厭其煩地等人，找人、詢問。

  如果讓蘇謙來評價的話，他可能不會記得托德的名字，但八成會記得『哦，當時帶我逛的那哥們人挺好的。』

  「這樣也挺好的，」托德對這樣甚至有些冒犯的評價並無所謂，雙眼仍然認真盯著失蹤鏡。

  「哎~」，亞里斯輕嘆著摸上那柄傳音長劍的劍柄。

  呲拉！

  利劍刺入後背，穿過胸膛。

  托德難以置信地低下頭，看到胸前鮮紅的劍尖，伸手抓住劍尖，似乎在確認它的真實性一般，有千言萬語想要說，卻彷佛又隨著這柄劍的刺入而離開了。

  「沒用的！托德，」亞里斯面目扭曲而猙獰，眼淚卻又不停地滴落，「老師是騙我們的，就是想我們這些人，還有哲爾尼亞斯都死在這裡。這樣尹裴爾塔爾就不會去找女王了。我們輸定了！托德！」

  托德鬆開滿是鮮血的手，無力地搭在昔日同學的肩膀上，「能……贏……」

  刷，長劍抽出。

  噗通，屍體摔倒在地。

  其他人或是震驚、或是迷茫，但是長久的戰鬥疲勞，又或是求生渴望，第一時，竟然沒有人站出來反對。

  亞里斯握著本是用來傳音的長劍，望向其他術者們，大聲喊道，「將能量轉為城堡內部防禦，轉向東方飛行。一直向東，離開梅迪亞盧納斯王國，尹裴爾塔爾不會追上來的！撤退！我們要活下去！不能毫無意義地死在這裡！」

  「不行，哲爾尼亞斯還在戰鬥！」有人回憶起自己的職責。

  呲！

  亞里斯瞬間出現在他面前，乾淨利落地將劍刺入他的胸膛，「還有誰反對？」

  片刻之後，城堡內的主能量傳輸柱突如其來地對游擊中的超級胡地轟出一道能量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