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兩位巡護員的嚮導下，長長的祭典隊伍，沿著雲覆峰蜿蜒向上。

  悠揚的聖歌重新響起，清脆悅耳還帶著些童稚，是音響中錄下來的少年唱詩班的歌聲。

  行走的人群早就疲憊不堪，口乾舌燥，全憑信仰, 還有巡護員鼓勵他們即將達到目的地的期盼在支撐著前進，又哪裡還有吟誦的氣力。

  跟隨在隊伍附近的精靈少了許多，大概是熱鬧瞧完，大部分精靈的好奇心得到滿足便離開了。

  『波波』蘇謙落在小璐的肩膀上，光明正大地交流剛才從班基拉斯那兒得到的情報：「唧唧~唧唧唧~」

  （剛才那隻班基拉斯是受到一隻名叫炎玄的精靈的指使來考驗人類的。它的超級進化石，也是那隻精靈外出旅行帶回來送給它的，說是也許可以從這個石頭上尋找到突破傳說階的方式。總而言之，班基拉斯算是悟到了點，但也沒有完全突破吧。）

  萬一真的突破傳說，像是飛羽的波導場那麼強，那今天小璐加蘇謙的組合無論如何也打不過它。

  「唔，讓這麼強的精靈來考驗人類，」小璐在心靈感應中沉吟道，「它有點像是希望人類知難而退的意思？」

  「唧唧~」（可能是別有心思，想要看一看，人類有沒有帶著強悍的精靈吧；也可能是有借著人類當做磨刀石，給班基拉斯鍛鍊的意思；還可能是炎離這傻小子本來就愛玩這一套，它不過是延續了以前的規矩。可能性有很多，有善意也有可能是惡意，我們猜來猜去沒意思的。）

  仗著周圍的人類聽不懂，蘇謙偷懶停在小璐肩膀上, 光明正大地和她邊走邊討論。

  「確實，」小璐認可地點點頭。

  「喔！」

  隊伍的最前方傳來了驚嘆聲和歡呼聲。

  根本沒有道路的荒山野嶺，竟然出現了人工的痕跡，一片斷壁殘垣般的石階, 大部分已經被泥土和草木覆蓋, 但是仍然露出了明顯有規劃的石塊痕跡。

  這就是當地巡護局所說的疑似鳳王祭壇的痕跡。

  煙墨市的野生精靈巡護局大概知道轄區內的野生精靈有哪些種類, 具體的數量和位置不好說，但是對這些固定不動的遺址當然還是非常清楚的。

  只是以前不知道是古代崇火教留下的遺址，也不知道用途是什麼而已。

  既然已經發現了石階，那目的地自然距離不遠了，原本越來越緩慢的隊伍速度一下子又提了上來。

  蘇謙飛過去看了眼，倍感無聊地又飛了回來，繼續和小璐聊剛才的話題，「我跟班基拉斯說，將來有機會，它突破傳說，我再來找它打一次。祝福它能夠突破吧。」

  如果血脈優良的傳說精靈突破到傳說階的難度是1，那血脈也不差的准神難度大概在5到10左右。

  雖然蘇謙不懂這些，但也覺得那隻班基拉斯還挺有希望的。

  「沒想到你居然會這樣說，」小璐有些意外。

  蘇謙這傢伙明明超級懶的，居然還會想著將來跑過來再打一次？

  「嘿嘿嘿，」蘇謙笑笑不解釋。

  他能說他眼饞人家辛苦突破的成果嗎？

  斷斷續續的石階旁邊，出現了兩個巨大的石墩子，還有兩根斷裂的木柱, 一高一低, 隱約可見紅色的漆痕。

  孔教授迫不及待地跑過去認真觀察, 隨後激動地高聲宣布道：「這裡應該過去是祭壇的門坊，象徵著從這裡就進入了神的居所，是一種古代常見的制式。」

  「嗯。」「哦。」

  崇火教的司祭、教眾們敷衍地應和。

  因為門坊的完好版本，正立在緣朱市的總社那兒有一個呢，許多人天天見到。

  經過剛才那些石階的激動，疲勞感現在又重新涌了上來。

  「我問過了，」蘇謙連看都懶得看，「那個班基拉斯說，炎玄是個黑不拉幾的矮個子，我知道那是什麼精靈。應該是種被稱之為瑪夏多的精靈。」

  「沒聽說過，」小璐搖搖頭。

  人類並非了解世界上所有的精靈。

  根據遊戲和劇場版的內容，蘇謙將瑪夏多的情況大概講了講，心中也有點奇怪。

  剛才他特意變成耿鬼形態，把所有人的影子都鑽了一遍，確認那傢伙沒有躲在誰的影子裡。

  那傢伙躲哪兒去了，彩虹勇者——司空昕金焰在這兒呢，你都不過來看看？

  經過殘破的門坊，沒多遠就走到了石階的盡頭，前方豁然開朗，是一片位於半山腰處寬廣的廣場平台。

  從殘破的遺址依稀可以看到，原本這裡應當鋪設著大塊大塊的條石，搭成一個圓形的祭壇，周圍佇立著一圈精靈的雕像。

  祭壇中央則是一個凹陷下去大坑，似乎是用以堆起巨大的篝火。

  現在只能勉強看出這裡是個石塊築造的祭壇，精靈的雕像早已破碎倒塌，荒草、小樹頑強地從石縫中鑽了出來。

  「終於到了！」司空金焰勉強顧忌著形象，坐在一張馬紮上費勁地大口喘氣。

  計劃再好，也不如意外多。

  原本計劃著12點左右到達，結果道路難行，再加上精靈的阻礙，現在都已經將近下午3點了。

  幾乎註定後面得在山間，趕夜路回白銀鎮了。

  位高權重的司空金焰有些惱火，他向來對計劃執行很看重，果然牽涉到精靈就是變數太多，遠不如人類的執行力強。

  與司空金焰一樣幾乎脫力的人固然有不少，但是本次遴選參加的教徒，大部分還是身強體壯類型的，一部分人還攜帶了精靈幫助。

  他們開始清理和裝飾祭壇，在中間的大坑裡點燃起巨大的篝火。

  （崇火教放棄武力，即為不能像古代那樣拿出大量錢財、資源給教徒去培養精靈，培養出只聽從教令的訓練家和精靈。普通非系統性訓練的精靈，還是可以部分持有的。

  在資金流受到監控的狀態下，哪怕騰挪出錢財來培育出個別高手，那也影響不了大局。）

  孔教授如獲至寶般仔細觀察那些石像的石像，並取出相機一一拍照留影。

  耿鬼形態的蘇謙影化沉入泥土裡，里里外外地把這個祭壇翻了個遍，仍然沒有找到瑪夏多。

  或許瑪夏多就是在半路看了眼，找精靈來考驗一下這些人類，後面就不管了？

  蘇謙心中的疑惑暫時無解。

  祭壇在簡單清理之後，鳳王的祭典開始了。

  私家偵探們、兩名巡護員、孔教授以及精靈們都被請離祭壇，站到了祭壇外的石階上。

  作為非信徒，只能站在外圍觀禮而不能參與到祭典中，屬於正常的禮節。

  祭典的第一項是：迎經。

  音響里的吟誦聲被調整成了宗教音樂，各類樂器配合演奏，莊嚴而又肅穆。

  所有的信徒按照教內地位高低，圍繞中央的熊熊燃燒的火柱層層疊疊的站成一圈圈圓環，在司祭的帶領下，開始吟誦教內的經典典籍。

  這一部分更像是戲劇化、神聖化的歷史典籍朗誦，蘇謙曾經在紅蓮市的火山口聽過一遍，這會完全沒了新鮮感，反而以狃拉形態專注地盯著炎離的精靈球，期待它多少能想起點什麼吧？

  經過大約半個小時抑揚頓挫的吟誦之後，祭典進入了第二項：曬像。

  這一步倒是很簡單，在司空金焰的一聲高聲呼喝後，一路被抬過來的那個鳳王的雕像，被四個人抬著，放到了祭壇靠東邊的位置上。

  這兒是一個凸起的小高台，旁邊沒有精靈的石像，似乎在古代也是起到放置雕像的作用。

  稍稍令人尷尬的是，原本在孔教授考據出來的祭典儀程中，它應當是沐浴著初升的朝陽，而非現在這樣被一顆喬樹擋住了漸漸西斜的陽光。

  站在小璐旁邊，抻著脖子認真旁觀的孔教授滿臉遺憾，似乎為祭典沒能達到自己心目中的完美復現而失落。

  時代不同了呀，教授。

  在雕像的前面，司祭們按照一定的規則，在雕像面前擺放上了各類香燭、新鮮瓜果等物品。

  準備完成之後，祭典的第三項則是：轉詔。

  兩名青焰司祭站在鳳王雕像的兩邊，手上捧著木炭燃燒後的黑灰。

  其他人排成的整個隊列仍然是圍成圓圈，一邊高聲吟誦經典，一邊像是一個呼啦圈一樣緩緩轉了起來。

  每兩個轉到鳳王雕像面前的信徒，會向鳳王的雕像祈福、行禮，並由兩名兩名司祭灑出一小捻灰燼到他們白色的衣袍上。

  據好為人師的孔教授小聲科普，在緣朱市，新年時超大型『轉詔』圈能夠在總社的廣場中，從早上一直轉到晚上。

  當天沒轉到的，第二天過來接著轉。

  這象徵著在鳳王的注視下，崇火教內的平等、團結、友善和互助。

  幸好白銀山這兒的人不多，整個過程大約只是半個小時就結束了。

  第四項則是古代沒有的，屬於現代的祭祀們加上去的內容，姑且命名為了：彼接。

  將來自緣朱市的祈禱與祝福在這裡向鳳王奉上，包括但不限於那些很多名字的絲綢捲軸、木牌、玉牌等，還有幾位司祭親口代為轉達之類的。

  雖然是收錢辦事，誠意十足，但也看得孔教授大皺眉頭——這群現代崇火教司祭一點不尊重古代習俗。

  在古代，只有虔誠、有功、地位高的信徒，才被允許跟隨司祭們，前來白銀山覲見鳳王，作為一種獎賞。

  現代卻變成了一種可以用金錢買到的快餐式祭典旅途體驗。

  整個祭典儀式，在外人看來十分冗長、沉悶而無聊，那些湊熱鬧的野生精靈早就跑了個精光。

  昏昏欲睡的蘇謙，偷偷把之前司空金焰坐的那個馬扎『借』了過來，讓小璐坐在上面，然後自己變成波波形態，舒服地躺在了小璐的懷裡，腦袋邊枕著炎離的精靈球，防範它出現什麼異動。

  第五項是白銀山祭典最為關鍵的一項，其名為：覲見。

  所有信徒重新排好了隊列，變成了成雁型隊列，像是一隻低伏的大雁。

  司空金焰鄭重地打開身旁一名青焰手中托舉的木盒，從中取出那枚流光溢彩、一見便知其不凡的虹色之羽。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蘇謙總覺得那枚羽毛相比那天晚上黯淡了一些。

  努力回想了一下劇場版的記憶，又好像不符合動畫裡的描述，那個是在配角手上秒變黑色的。

  大概是時間導致能量流逝了吧，畢竟只是區區炎離給它充了個能而已。

  面對鳳王的雕像，司空金焰整了整衣服，在誦經聲中，向著天空高高舉起羽毛。

  什麼也沒有發生。

  日記中所描寫的『一道彩虹投向天際，火之神，鳳王大人出現了』，理所當然地不會發生、

  倒霉的炎離還在精靈球里，被蘇謙當做靠枕呢。

  誦經聲低落了些，信徒們的情緒隨之低伏。

  遠處觀禮的外人小聲議論幾句，倒也不意外，見不到鳳王早就在眾人的意料之中。

  站在所有人前方，那個胖乎乎的身影，仍然堅定地奮力高舉著虹色之羽，絲毫不為一時挫折而失意，似乎堅定相信鳳王一定會出現。

  被金焰司空昕的信念所鼓舞，誦經聲在司祭們的帶領下，再度高昂起來，讚美鳳王的美麗與仁德，祈求它能夠出現為人們降下祝福。

  「潔——！」

  清脆的啼鳴響起，遙遠的彼方一隻紅色羽毛、金色尾翼、黃色羽冠的大鳥從森林與岩石中飛出，翱翔於藍色的天空。

  「是鳳王，是鳳王大人！」

  「火之神！」

  「奇蹟！奇蹟發生了！」……

  人群沸騰起來，信徒們淚流滿面，手舞足蹈，努力終於得到的了回報，一切辛苦似乎都是值得的。

  觀禮的人群中爆發出轟然聲響，這可真是出於意料之外的驚喜。

  就連小璐也疑惑地從蘇謙腦袋後面拿走精靈球，眯著眼朝裡面認真看，反覆確認炎離還在裡面。

  「別看了，」蘇謙的聲音中滿是笑意，他已經變身成了銳利目光特性的咕咕並且使用了識破技能進一步增強視力。

  「那只是假的鳳王，」蘇謙努力扶著小璐的胳膊，才沒笑得掉下去，「不過是只大嘴雀，身上插了假羽毛而已。這位司空金焰，真特娘的是個人才！」

  眾所周知，鳳王是mega大嘴雀。